第10章
风压着云从四面八方呼入乾清门,穿过白玉石围栏高台甬道,直达乾清宫1,呜呜的盘旋在那金黄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旋着殿前的金丝楠木绕下,吹向那四处的铜龟,铜鹤,日晷,嘉量散去,终依着鎏金香炉中的香气化在了殿内铺墁的金砖上。
偏偏还漏了丝向着那四团五爪金龙飘去,穿进那石青色龙褂里,引得它的主人不觉抖了下身子,春日里的风还这样凉么,还是太阳已落山入夜了?那为何皇阿玛他还没有训完?皇阿玛说话的声音总是不大,语气却透着威严,听起来象是在和人商量,但又绝对没有容人拒绝的余地。太子低头紧瞧着那脚下金砖,仿佛那里刻着看不尽的盛世繁华图。
“你们都没什么说的了,”康熙环视四下,四下鸦雀无声,“朕知道,你们总是想方设法揣摩朕的心思好围绕着说,其实一个人要太聪明了,总想着说机灵话,往往会适得其反,做老实人要比做聪明人容易得多。在你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时候,说老实话才是真正聪明的选择。”他顿了顿:“好了,你们都退下吧。”
“奴才告退”
“儿臣告退”一应人等起身施礼告退。
康熙转身又叫住了太子,一阵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你呀你,糊涂!当着外人朕都不想说你,你整日与那些江湖术士,攀龙附凤之人斯混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
太子的脸瞬时苍白,眼中闪烁着迷乱而偏执的光泽,“皇阿玛,那都是诬蔑,儿臣绝无此等行径。”
“诬蔑?胤礽那胤礽,你怕是当朕真的老糊涂了吧。陈鹏年那事2朕都让人不再往下追究了,他要将那污物扔在御床上做什么?他无非是碍着你让阿山敛财了。还有那吏部郎中陈汝弼3不肯全都依你,如你所愿让你门下人全都称了心,你就串通了三法司堂,硬要他死了才好。还有,不过就是舍不得江南那些男欢女爱罢了,你竟不惜伪造河工计划诓朕南巡4!这些都不提了,朕都让那凌普5当了内务府总管,你的一切用度均与朕无二般,甚还过之,可你还在京城,在朕的眼皮底下让那些下人们拼命的敛财,真不知道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也不怕坏了自个的名声!”康熙怒不可遏地指向太子,手指瑟瑟颤抖。
太子僵立的身子猛一哆嗦跪了下来,低泣不语,是啊,他也不明白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他真的什么都有了吗?那他又为何总觉无力仿佛什么都抓不真切?都会成空?他只能麻醉自己去寻找点快乐罢了,可为什么快乐也飘渺的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他那样努力的寻找,却使自己越加迷茫,堕入了更悲伤的境地,他只能更拼了命的去要,如临深渊永远够不到底。
“这两日朕总是梦见你的额娘,你自幼起便是朕亲授四书五经,六岁拜师入学,稍长便授你治国之道,犹记得那时你骑射、言谈、文学无不及人之处,二十刚过即能代朕处理朝政,举朝皆赞,你怎么就变成这样?为何到了今日反倒不如从前了呢?”康熙自认他已是语重心长,奈何却是对牛弹琴,听者毫无感触,徒留他一人在那絮絮叨叨,他终于乏了,“你也退下吧。”
他望着太子的身影渐渐融入茫茫夜色中,仰首唯有那漫天的繁星冷冷地注视着他的孤独,转身走回了空阔的大殿中,夜夜宫灯长明,为何那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黑暗依旧能从四面八方无声的逼破过来。
“去拿面镜子来。”许久不语的康熙喃喃道。
不知从哪个角落有人回应后,近乎无声的脚步声速速离去转逝又近跟前。
康熙望着镜中的自己越显老态,曾经明亮如夜空星辰的双眸悄悄收起了晶光,那眼角旁占满的是细细的皱纹吧,若不是用力挺着,只怕那身躯也已开始佝偻,不知不觉中从前的一切已经一去不复返,原来岁月是如此可怕的东西。
他是真的累了,虽然他知道在所有人的眼中他这个身居权力之巅的男人仍有着最清醒、最睿智的头脑。可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他有多么的疲倦,他甚至是在利用自己日益衰老的身躯纵容那业已怠倦的智慧。
他想他已经老了,而老人的心肠总是特别软的,是不是因为这样他才特别的纵容了胤礽,却又是将他越推越远了呢?
将近午时,东宫依然灯火通明。
“你难道就没听出来他句句都是弦外之音,他那是在逼我呢!”太子焦虑不安来回走动,他似在徵求身边那棱棱高瘦,肩膀低垂的灰袍长者意见又似在自言自语。
“太子,你万不能风声鹤唳呀,皇上是段不会对太子使那么多诡计的。他最是疼你,怎么会忍心冷酷地对你呢?只要太子没有大错,皇上是决不会听从谗言对太子怎么样的。”灰袍长者出言道。
“大错?什么叫大错? 不,你是太不了解他了。”太子疾步近前。
“你是太不了解权力了,你不生在帝王家,就永远没法明白它到底是怎么回事。它就象是艘在海上航行的巨轮,你一旦在那船上,四周浪潮汹涌,跳下去只能被那冰冷急速的漩涡吞没,而留在船上的,人人都想做那舵手,让那船可以依着自己心中的航向驰行。就算你不想吧,可它本身就是个漩涡已将你卷入其中,让你只能趋之若鹜,跟着它疯狂运转,或沉或浮,尽看天数。它是一个陷阱,不管什么掉在里面,都没有办法再逃脱,甚至是亲情。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最需要精心保护的东西。它一旦落入陷阱,一旦被权力的毒刺扎伤,最先坏死的就是亲情6。” 太子无力的垂下双臂。
“太子,奴才走后皇上究竟又与太子说了些什么呢?”灰袍长者犹豫着说。
“你没有注意他的那双眼睛,那样犀利,竟比那天下最锋利的刀剑还能穿透你心。”声音仿如呓语,那双眼睛竟是无处不在,四面窥觑,太子踉跄后退,“你快,快去将那格尔芬、阿尔吉普7给我找来。”
灰袍长者应声后疾疾离去。
太子木然转身,忽伸出衣袖猛地一扫,让他面前的器皿通通坠地,听着那哐啷毁灭的声音,他仿佛觉得自已就是那些破碎一地的东西,心头反倒有种抑制不住的快感!
外间随伺的宫女、太监们面面相觑,暗暗叫苦,一听传唤慌忙鱼贯入内。
太子立于软榻前,让贴身女婢为其换过衣袍,他身型修长,肌肤在烛光下微闪着光芒,更显得气宇昂扬,再配上那深邃的五官及与生俱来的逼人霸气,任是再挑剔的人也不得不为之赞叹。他任那美婢用爱慕的眼神偷瞄过自己的身躯,在她上前为他扣上襟扣时,毫无顾忌地横拦住她,将手探入她衣内,直接欺上那傲人的双峰,重重地捏了一把,那婢女吃不住痛,又似故做娇嗔一声,却见他已眼扫至一旁的蝶衣身上,婢女眼露嫉妒,那蝶衣有何与众不同,不就是肤色明净些,双目再细长些嘛。
太子伸手拽过那蝶衣,欲撕开她的衣襟,蝶衣惊惶交加地欲甩开头推开他,却更唤醒了他体内蛰伏的凶猛力量。他双目中闪出凶残暴乱的目光,“啪”的摔了她一记耳光,刺目的血顺着她白皙的下巴流了下来,“看来我真是太纵容你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推我?是不是想死呢?”
蝶衣只觉脸颊上传来一阵麻木般的疼痛,而真正在滴血的却是她那颗心,她竟是再不能为他守住了吗?其实自他让她潜入这东宫,她就该明白过来她终有这么一天。她停止了挣扎,缄默不言,呼救有用吗?叫了,又有谁能够救她?再说她本来就是为了他才来的,又怎么能现在就死在这里?
蝶衣单薄的衣物任太子大力的将其撕扯得粉碎,他用力的象是在发泄着什么,顷刻之间,蝶衣赤裸裸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回响在耳畔的是太子那得意的笑声如同可怕的梦魇,紧紧地压迫着她的心头。
“哈哈,天底下原来没有不怕死的人,如此惟有强权才可,统统给我滚。”太子跨坐在蝶衣身上,癫狂的啃咬着那晶莹的肌肤,任其血迹斑斑,蝶衣如同蔫死的兰花般垂下了头,泪流不止滴落毯间复被吸了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