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心神安定比什么助眠药物都要好。
这一夜，沈筠娆睡得极沉，连个多余的梦都没做，香甜安枕到天明。
她上午只有一节大课，且处于3、4小节，本该趁此多睡会儿的。奈何昨晚睡得太早，睁开眼时愣是比定下的闹钟还要早一小时。
看清手机上时间的那瞬，沈筠娆面如死灰的叹息声，头疼的按了按眉心，不该睡的时候困成狗，现在有时间睡反倒睡不着了，恼人得很。
不过半分钟，沈筠娆猛地想起时今衍搬了过来，她登时调整好心绪，利落起身迅速洗漱，巴巴的推开门去瞧侧卧。
侧卧的门紧关着，时今衍大抵还在睡。但只要知道他在这，沈筠娆心口便充盈着欢喜与满足。
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桂姨听到开门声，探头朝走廊一瞧，着急的“哎呀”声，“筠娆你不是十点才上课吗？怎么这个点起来了？中药还没煎好。”
桂姨生怕耽误了沈筠娆时间，着急忙慌就往厨房回，“再等我20分钟就好，可不能让你少了顿药。”
“没事的桂姨，不急。我只是昨晚睡得太早，您还按照我们定好的时间做就行。”
沈筠娆莞尔着笑迎去厨房，同桂姨聊了几句缓解好她的紧张情绪后才又回到卧室。
闲来无事，沈筠娆在卧室里漫无目的地溜达着。
路过梳妆台，细指随意拨弄开一个盒盖时，沈筠娆短怔须臾才忆起来源。
内里放置的是桑娅四个月前送给她的小礼物，几款浅色温柔风的发卡。
桑娅在商场看到这系列发卡时，一眼便觉发卡的清雅感极适合沈筠娆，当即买了回来送她。
沈筠娆平日里不太会打扮自己，就连妆都很少化，更别提装饰品了。
她常披散着乌发或简单的扎个低马尾，不太会搭配发卡。尤其垂披着长发时，发卡很容易在不知觉间被微动的发丝遮掩住，戴着戴着便不像初始的模样了。沈筠娆便将发卡放了起来，这一放倒是给放忘了。
今日瞧见发卡，又勾起些她的心思。
重回校园感受到的青春活力，加之想在喜欢的人面前想要展示自己漂亮的一面，沈筠娆罕见的升起些爱美之心。
她当即掏出手机搜索编发教程，迅速挑中一款名为花苞公主头盘发的发型。
只因视频里的装饰正好是个蝴蝶结发卡，桑娅送她的发卡里也有一枚是蝴蝶结款式。
沈筠娆昔日没注重过发型，第一次尝试难免手生。
她拆拆编编的折腾了半个多小时，编出的效果比之视频教学中还是差点意思。
奈何房门被桂姨从外叩响，药已经放温了。
沈筠娆只能先将就着脑袋上这个略有瑕疵的发型，将发卡夹上遮掩些。
桂姨在云京山庄照顾了时今衍很多年，自打沈筠娆嫁入时家后也由她一齐照看着。
半年的时光已在两人间建立起些情感，桂姨瞧见沈筠娆出来，一眼发现她盘起的秀发，赞美的“呀！”了声，眼睛都因笑眯起，笑呵呵的夸她，“真漂亮，筠娆以后就这么弄，正年轻的时候，得多打扮自己。”
桂姨不太懂年轻人的化妆步骤，也喊不出具体的称呼来，手口并用的边在眼尾比划着边道：“我女儿呀，在这喜欢画条线，她说显得眼睛大。”
“喔，眼线是吧？”沈筠娆忙碌好半晌，得到桂姨的这声夸，情绪价值拉满的漾着笑，“那您女儿好厉害，我手笨，之前试着化过一次，太丑了就给擦掉了。”
“多化化呀，熟能生巧嘛。”
桂姨就像看自家女儿般和善的望着沈筠娆，“你不化妆都这么漂亮，化了妆铁定更美。”
沈筠娆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敛眸弯唇浅笑，“那我改天有空学一学。”
桂姨瞧了眼房门紧闭的侧卧，脑袋朝沈筠娆这侧靠了靠，刚还雀跃的声音忽的压下不少，“学好了，少爷说不准就从侧卧进主卧了。”
“桂姨~”沈筠娆瞬间难为情的娇娇嗔她，“您可别说这些，我和他的事您清楚的。”
“一码归一码，天天这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待半年，没感情也该培养起来了。”
桂姨朝着侧卧的方向又瞧了瞧，“他这不是为了你搬来了吗？”
“不是为了我，是爷爷让的。”
“木讷的小姑娘，就算是时董让的，他自己心态也是有变化的。”桂姨以旁观者的身份诉出自己真实感受，“或许你俩刚结婚的时候，少爷是百分百出于时董的威压，但时至今日，哪怕他对你有百分之一的情愿也是改变。我瞧着他昨晚搬来时可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心情挺好，和你刚搬进云京山庄那天的脸色完全不同。”
桂姨声音越说越大，沈筠娆胆战心惊的瞄了眼侧卧，生怕被时今衍听到，“嘘，桂姨，咱们还是别说了，被他听到会不高兴的。”
“你呀，别总怕他、哄着他，少爷就那张脸冷着的时候吓人，实际外冷内热，脾气好得很。你得时不时朝他耍耍脾气，冷落冷落他，让他哄哄你，感受到你的重要。”
沈筠娆光听着桂姨这话都心悸。
朝时今衍耍脾气？
且不论别的，光是她喜欢他的这颗心，只看到他就耍不出脾气。更何况她是个性格温顺的人，素来没什么脾气。
眼瞧着桂姨越说越有兴致，沈筠娆急遽起身，“桂姨，我得去上学了，先不和你聊啦。”
她回屋拿书，桂姨话声一止，立即折返回厨房给她拿了份小米粥插好吸管递去，“带着路上喝。”
喝完药后半至一小时可以进食。
这个点距离午饭也就两三个小时的功夫，桂姨便没做太顶饱的食物，防止沈筠娆中午吃不下去饭。
沈筠娆接过小米粥便出了门。
她起得早，本该在家里多待会儿的，但此刻为了躲避桂姨的话题，只得先借口逃出。
沈筠娆行至教室门口时，距离上节课结束还有二十分钟。
教室里有别的专业人在上课，她就近寻了个空教室坐下，等待下课的时间里正好在手机上刷着化妆品种草视频，打算入手一套买回来练练化妆技术。
沈筠娆虽不追求高奢品，对大牌没什么执念，可用在脸上的东西总不能太差。但细细查询一番后，沈筠娆发现，就算件件按照中等价位购买，那么多化妆物件加在一起也得近千块。
她看着本子上一件件单看不贵的物件加起来的骇人价格，瞬间头大。
这可怎么办？
她的钱基本都用在给时今衍买生日礼物上了，拢共就剩一千块出头。
要是再把剩下的这点钱花完了，后面的生活又该怎么办？
沈筠娆惆怅的攥着笔，笔尖在本子计算出的总价外一圈一圈绕着圆。如此反复，愣是将书页划破了半圆。
末了，沈筠娆只能哀怨的在当页写下一行字无声发泄——[好烦，怎么这么贵！！！什么时候才能不为钱困扰。]
她在沈家时就没有生活费，后母以她休学居家为由，直接砍断了给她的经济供给，偏她又身体不好，没法出去工作，只能一日日的这么捱着。
来到时家后，沈筠娆日子已经比往昔好过了不少。时老也给了她银行卡任她使用，但这钱不属于她，沈筠娆用之有愧，她有寄人篱下的认知，没动过这张卡。
后来，她几乎日日跟着时今衍去到“speed”，倒是在“speed”谋了个小兼职，赚了几笔月薪。
如今回到校园，这唯一的收入便也断了。
加之上学少不了和同学外出聚餐，免不得身上得留些钱备用。
思量不过须臾，沈筠娆便放弃了购买化妆品的想法。
她没有经济来源，仅存的那点钱还是攒着比较好，化妆品也不是必需品。
半年后回到沈家还不知有没有买中药的钱，她还得为以后考虑。
这么一想，化妆品登时显得微不足道。
沈筠娆很快便将其忘到九霄云外。
近两个小时的大课结束时，教室里的大家哄然起身朝外涌去。
说话间全是探讨午饭吃什么，更有甚者连晚饭都考虑好了。
沈筠娆身处其中，被这些美好日常的话感染到，唇角浸上了笑。
如果这场婚姻是永远，她也想日日这么和时今衍商量着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享受着极具生活感的平平淡淡小美好。
可惜这段一年为期的关系在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结婚证上的日期亦是他们结束的日期。
-
家中。
时今衍已然睡醒，此刻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的赛车比赛。
“咔。”
一道清脆的开门声响起，时今衍侧首望去，两人的视线通过立柜的镂空设计对上。
沈筠娆本还担心他会不会没睡醒，动作放得轻。
这会儿四目交视，她柔婉浅笑，反手关上了门，“你醒啦。”
“嗯。”
时今衍收回视线，将茶几上满是芒果肉的果盘拉到自己身前。再侧目瞧去时，沈筠娆正好换了拖鞋绕出玄关，时今衍这才发现她今日编了发，他从未见过沈筠娆这般模样，泠泠一眼扫去，不自控的忘了收。
沈筠娆长相本就偏清丽素雅，一双桃花眼虽沾着潋滟风韵，但有她的羸弱感萦绕，只显娇柔，毫无媚意。
简约的编发衬得她更为文雅知礼，眉眼间那抹散不去的病弱气更显得她身形袅袅婷婷。
沈筠娆注意力放在电视里，没意识到时今衍的失神，好奇询问：“这是赛事直播吗？”
她笑吟吟的一声“好酷呀”荡入耳，才将时今衍不知何时飘无的思绪猛地拽回。
“不是，是回放。”他借着叉芒果肉的动作急遽低下头。
沈筠娆浑没察觉的“喔”了声。
时今衍无声吐息，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的他额际青筋直跳。
这一周来，总有某种不受控的情绪盘桓在他周身，轻易操控他的情智，反复蹉跎着他的心，是他从未有过的状态，陌生得很。
真是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