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烟火喧嚣时，灯火阑珊处
“我一直这么想，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他对我说，他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建造和我共同生活的房子，说这是他的梦想。他的这番话让我真的很高兴，欣喜若狂，我想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开心的话。所以我在当时就想，这个人就是我一生的归宿。”
夜游神在听锦翎说话时，完全没有眨眼。
“只要是为了冷冷，我愿意为他做一切，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我希望有一天，能够回报成为我归宿的他。”
“ 冷冷在我生日时，会亲手为我做了油纸伞，会下班时特意为我绕路买爱吃的蛋糕，会选了心心念的刨冰机送我，会温柔地抚摸我的头，会为了我努力实现梦想。我发自内心认为，他所有这一切的温柔，都是我无可取代的归宿，所以我不想失去，以后想和他继续在一起，持续守护我们宝贵的家。”
“家吗？”
夜游神小声嘀咕，然后以悲伤的眼神看着锦翎说：
“我以前也曾经有过这种想法。”
“啊……”
就在这时，烟火在漆黑的天空绽放灿烂光芒。
一个又一个烟火紧接着打上天空，点缀夜空。
开始放烟火了……
烟火发出的砰、砰声音在内心产生共鸣，紧揪着锦翎的心。
几十道、数百道炫目的亮光接二连三地在夜空中绽放出绝美的图案。
“他还没有联络你吗？”
夜游神在烟火停顿时小声问锦翎。
锦翎轻轻摇头。
手机一直保持沉默。
“是吗？那真的太可惜了……”
她的声音很温柔，泪水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转。
打动她内心的温柔声音，丝毫不比烟火的声音逊色。
“没办法啊，他要工作。”
锦翎用力地吸了一口气，头稍稍后仰，用尽全力挤出微笑。
阿研说得没错，辛酸的时候要笑，即使再勉强，也必须面带笑容。
滴答、滴答……
漆黑的夜幕下终于还是随风飘零了满山的雪花。
就像拼命忍着泪水的天空，终于忍不住开始哭泣。
雪突然一下子变大，四周变得一片嘈杂。
锦翎收起了勉强挤出来的笑容。
姐姐特地送她的制服会被大雪淋湿的。
锦翎用指尖擦拭眼角的雨雪，发现很温暖。
立刻知道那是泪水。
她好想和冷冷一起看今天的烟火啊……
因为没有伞，锦翎淋着一路的雨雪走到地铁口。
站在地铁口上，锦翎低下头，雪水顺着发梢静静地滴落。
哔喀！手表响了。
这个声音告诉锦翎，她正陷入深深地悲伤。
远处传来烟火的喧嚣。
但她想听的不是这些声音。
她看向手上的手机。
微信始终没有响。
电话也没有为她响起。
原来最希望手机响的时候，手机绝对不会响……
这个小型装置没有和任何人产生连结。
这种想法令锦翎痛苦，但在这里哭泣太难看了。
锦翎必须忍耐，紧紧握住束口袋的绳子，双唇紧闭，闭上眼睛，拼命忍着不哭。
“……这里没有人。”
站在锦翎身旁的夜游神在雨声中小声对她说。
“这里没有人，所以锦翎你——”
夜游神微笑，眼角挤出了细细的鱼尾纹。
“哭也没关系。”
这句话渗进锦翎心里，泪水扑簌簌地从脸颊滑落，最后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夜游神看着地铁站外，在不远处天空中绽放的烟火，没有看锦翎哭泣的脸。
她的体贴让锦翎感到高兴。
在等地铁抵达之前，锦翎独自蹲在月台上哭泣。
……
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去登州山公园。
他在工作的会议室六点半就结束了，但他迟迟没有离开事务所。
如果和锦翎一起去看烟火，她就会感到幸福，进而夺取他的生命。
他正在想这件事，设计事务所的所长叫住他，说有事要和他谈一谈。
“不好意思，没办法继续再请你帮忙了。”
“为什么！？”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家都说，你总是心不在焉，茫然地看着手腕，根本不专心。而且最近你的设计图错误太多，修改很麻烦，而且上次不是没赶上截止日期吗？”
所长说的完全正确，他无言辩解，只能沉默。
“我个人认为你在这里很努力，也确实这么想，但这是大家的意见，我身为所长，不能对大家的意见置若罔闻。不好意思，虽然金额不多，但这笔辛苦费请你收下。”
所长交给他的牛皮纸信封内装了少许的辛苦费。
他不到七点时就离开了事务所，手机界面却还维持在与锦翎的微信对话框。
看到她微信发的无忧无虑的信息，他忍不住编辑后又无奈删掉。
明知道自己的生命会被夺走，还要和她一起去看烟火吗？
锦翎白天的时候已经夺取了他好几年的生命，她现在仍很幸福。
如果再和她一起看一场烟火，可能自己会马上死在她手上吧。
但他也不想回家，如果锦翎已经回家，就会立刻撞见她。
他现在之所以不想见到她，是怕忍不住对她发脾气。
所以他在中途下了公交，漫无目的走向烟火大会的会场。
会场穿着羽绒服的情侣吃着岸边烧烤，开心地笑着。
他们的样子很耀眼，他们能够和喜欢的人看着相同的东西，感受相同的幸福，但是我们……
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已经无法再感受相同的幸福。
只要锦翎一笑，就会夺取自己的生命；只要锦翎感到高兴，自己就更靠近死亡一步。
之前和她在一起那么幸福，如今甚至没有勇气站在她身旁。
他很害怕，他害怕笑，害怕得无法自拔。
因为她的幸福就是他的不幸……
“咦？你是……”
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停下脚步。
人群中，有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年轻男人。
是锦翎的老同学赵研。
虽然他和赵研并不熟，但曾经在“圆满”咖啡店见过赵研几次。
赵研和几个看起来像是工友的男人在一起，可能是赵研的同事。
不知道赵研是否刚下班，脸上和衣服上都是油和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