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水蛭
“那也有可能在其他部位呀，比如说……身体上？”
徐奈何摇头，道：“身有衣隔，不容易得手，即便得手后咒术对中咒者施加的影响也会大打折扣，所以是不太可能会在人体身上施咒的。”
李夫子当下了然，又对着徐奈何拜了一礼。他虽有教书育人之职，却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罢了，而且教人读书认字，圣人之道，也与阴阳家的阴阳咒毫不挂钩，所以对这方面不甚了解也属正常。
既不是阴阳咒术在作怪，那么阿芽此番死状又是中了什么邪？
就在一筹莫展之时，冥冥之中，徐奈何好似察觉到有什么动静传出，而那动静的来源，就在阿芽的头颅之内。
事有蹊跷。
徐奈何二话不说，并指为剑，向着阿芽的脑门就那么隔空一指，刹那之间，一道剑意充斥内院。诡异的是，那向着阿芽颅骨而去的剑意真就有些许被弹了回来，这导致不远处的一张桌子被剑浪扫翻。
然而就这一下，徐奈何却是看清了始末，他收回剑指，道：“原因找到了，阿芽的脑袋里，有东西。”
“有东西？是什么东西？”
徐奈何道：“应该是一只虫子。”
“虫子？蛊毒？”
莫不是被人施了蛊？
当下，徐奈何再出一指，阿芽颅骨处的经脉更显肿胀，在无形的威压之中，那只“虫子”被剑指给一点一滴的挑了出来。
它破开阿芽的脑颅，穿透表皮，蠕动着露出一小节身子，阿芽的颅骨破口处当下便有脑液四溢，带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在场所有的人皆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只“虫子”一点又一点的被剑指气机牵引了出来。
只见那虫子通体灰红，只比中指长上那么一些，拇指粗细。
那是一只水蛭。
“水蛭？”李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的众人皆是如此，都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是怎样钻进阿芽的脑袋里面去的。
“虫子”显现出了全貌，的确是水蛭无疑，却又不太像是一只单纯又普通的水蛭，它的体表泛着些许淡青色的光泽，又似被小火灼烧后生成的青烟，与外部的空气接触，发出“滋滋”的声响。
就像是一块烧红了的铁块，在不断又缓慢的与清水接触所发出的声音。
它从阿芽的颅骨内蠕动了出来，身上裹满了阿芽的脑浆，细而尖长的口腔在它离开的一刻还在不断的吸食着阿芽的脑浆与血肉。
它掉在地上，分泌出的粘液将地上的泥土吸附体表，给它披上了泥色的外衣。郡首毌仓姥爷在看到那东西的同时，心海处不由得一阵翻腾，连忙跑将出去，呕吐了起来。
“就是这东西让阿芽发疯的？水蛭还有这种功能？”王平之不解，四周的人皆也是一脸的疑惑。
用水蛭作蛊，自古以来，闻所未闻。
抽出腰间的铁刀，王平之踏步向前，继而挥刀向着那水蛭的躯体劈砍了下去。接下来，更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蠕动的身躯任由铁刀劈砍，发出“铛”的一声沉闷声响，虫豸的血肉之躯，在这一刀之下仿若铁制，王平之挥出的这一刀，好似就连它的泥衣都没法扒拉下来。
王平之皱眉，加大了力道，再度重重挥刀砍下，“铛啷”之声过后，那水蛭却依然如故。
它蠕动着躯体，好似迫切的渴望能够重新回到阿芽的身体里面去。
“这东西邪门，砍不死！”王平之又惊又疑，又连续挥出了几刀，未果。
“行了，”徐奈何走上前来，道：“这东西的确邪门，我方才瞧得真切，你的刀压根就没能与它的皮肤真正的有所接触。”
“啊？”王平之闻言不太相信，在场的人皆不相信。
他明明感受到自己的刀已然砍到了底，砍到了东西，触碰到了事物，怎么会没有真正接触呢？然而如果真正接触了，这水蛭看上去稀松平常，又如何能够抵挡住刀锋？
徐奈何再次并指为剑，他修炼剑指三十余年，至今离那剑仙之境只有半步距离，造诣不可谓是不深。
四周的天地元气刹那间聚集了过来，再一瞬间炸开，徐奈何对着那蠕动的水蛭便使出一记剑指，然而在那淡青色的光泽之下，攻向水蛭躯体的所有剑意皆被稀释，只在地面留下一道深入大地的剑痕，而其中的剑痕断裂处，便是那水蛭所处的位置。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它立了起来，没有眼睛的躯体，仿佛能够看到一切，看到这里所有的人。
徐奈何一惊，眼睛微微瞪大，他接过王平之手里的铁刀，将那东西拍远了阿芽的身体一些，继而慢慢的刺了出去。
果不其然，他手中的刀在离那东西尚有一些以肉眼无法识别的距离时便再也刺不下去了，它的身体表层就好似有一层透明的，且坚不可摧的保护膜，徐奈何感受到了那种奇特的质感，却是说不清也道不明，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进行形容的感觉。
继而，他将手中的刀还给了王平之，道：“你试试，我再看一下。”
这东西，连自己的剑指都无法杀死。
三十余年的剑指造诣，竟连一只水蛭都杀它不死，这说出去岂不是要教人笑掉大牙？徐奈何一时间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位仙师大人实在是想不明白，这东西明明可以拍动，又为何无法真正的触摸？
王平之接过自己的刀，学着仙师大人的模样缓慢刺下，果不其然，他也感受到了那种触感，说不清楚的触感，总之是自己手中的刀虽然刺到了底，却并未与那水蛭的躯体有真正的接触，它的周身仿若覆盖着一张薄薄的结界，教人伤它不得。
“怎会这样？这莫非是神物？”王平之惊悚。
可世间会有如此邪门的神物吗？
徐奈何道：“若这东西真是阴阳家的人炼制出来的，那可就太可怕了。”
而最为主要的一点是，九州天下恐怕要因此从而变得动乱起来。
那“水蛭”继续蠕动着躯体，往血腥之处爬，往阿芽的脑袋之处去，速度不快，却也比一般的水蛭爬行要快上许多。
徐奈何再度凝聚剑指剑意，却并未刺出，而是近前，用中食二指将其夹了起来。二指之间与那水蛭的皮肤隔有一定的间距，虽然能够拿起，却并未真正有所触碰。
水蛭身体腾空，体表的泥制外衣缓缓脱落，只见它伸长口腔，便往徐奈何的手指处扎了下去，无形的天地元气将其包裹，覆盖了那层薄膜，使得它扎咬无果。
它的口腔处似发出来“丝丝”的声音，仿若一条大蛇在吐露着信子，然而这东西空有口腔，却没有舌头，这“丝丝”声又是从何而来呢？
“仙师大人……”李夫子有些紧张，寻常人若是徒手将这东西拈起，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徐奈何看向场间众人，道：“这东西杀它不死，即便是现在想到办法将它给弄死了，难保它不会因为某种契机再度复活。所以我要将它带回去研究研究，观察一段时间，各位可有异议？”
众人闻言一同行礼，异口同声道：“听凭仙师大人安排。”
徐奈何继续说道：“这东西若是不知道出处，这件凶案的真相只怕也是无法大白了，将尸体处理一下吧！也好让远信斋的人回归正常生活。”
郡首毌仓姥爷拍了拍胸脯，说道：“明白的。”
当下，院中又一阵忙碌了起来。
一小厮寻来白布盖在阿芽身上，将尸首完全覆盖，张进张邱俭，与陈徵陈安良不知从何处抬来了一副木制担架，在郡首毌仓姥爷的指挥中，着手将尸体运出城去掩埋掉，院内同时也结束了问话，所有的人都自由了！
……
“仙师大人可是要去学塾坐坐？”李夫子问道，却也不忘离徐奈何稍微远上一些，就怕他手里的东西突然发难，向着自己的鼻孔钻来。
徐奈何叹息了一声，道：“拿着这东西实在是不太方便，这就回去了！你也不必怕成这样，在我手中，这东西即便是有大神通，也翻不了天。”
李夫子应承道：“仙师高人手段，那是自然。”
“可否有什么器皿，让我将它放上一放？就这般出城，他人看了只怕是会觉得有些奇怪。”虽是山中野人，倒也还是在意世俗眼光的。
一远信斋小厮闻言说道：“瓷罐行吗？用来饮茶的那种！”
徐奈何笑道：“用来装骨灰的也成。”
当下奉上一小鐏瓷罐，只有巴掌大小，徐奈何放入“水蛭”后剑意笼罩不散，以防止突发性意外发生，随后告辞，在李夫子的陪同下踱步行出了远信斋的大门，同时也遗忘了要向郡首毌仓姥爷索要些许好处的这件事。
二位差人抬着阿芽的尸身出去，走的是正门，虽有白布遮挡，然血腥之味依旧沿着街道散开，所以当远信斋大门被打开的一刻，无数的目光相继而来。
“这是……怎么了？”
“郡府的差人来这里做甚？”
“好浓的腥味呀，莫不是有人被杀了？差人们此番是来办案的？”
“不会吧！”
“要不？咱去打听打听？”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呀，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不去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