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冬季
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由口腔直抵肺部，小鹿儿“嘶”了一声，又连忙吐露出一股暖流。
寒风凛冽，他穿着厚重的棉袄，踏上了下山的小道。
冬日里万物枯寂，就连长长的蒿枝杆也枯萎泛黄，大地毫无生机，所以这个天气自然是不适合放牧的。
小鹿儿此次下山倒也并不是要去放牧，而是要将罗刚子寄来的信件念给罗家父母听。
信件自然是由远信斋里的小厮送来的，被罗刚子特意寄到了神山之上。毕竟，罗家父母并不识字，得有人帮着念念才行。
过往是竹书，而如今是墨门新研发出来的纸张，带在身上倒也方便。
行至山脚，经过那对老夫妇的家门前时，小鹿儿特意往院中看了看。那对老夫妇的家门紧闭着，家中应该是无人。
说实话小鹿儿有段时间没有看到他们了，听村里人说，好像是城里来了亲戚，将人给接走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
小鹿儿又感到了些许落寞，心里一时间竟觉着空落落的，有些不太自在。不过他很快便收拾好了心情，往罗家小院小跑而去了。
信件是下午送到的，这个时候，罗父罗母应该在家。
推开院门，小鹿儿径直进入院中。
他扫视了一眼周遭的景致。
院中树木的叶片几乎也都落光了，只有零星几片的枯叶极为坚强的挂在枝头，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花红树上是一个孤零零的鸟窝，燕雀已然南飞，所以这个季节，它不可能会迎来新的住民。
“叔叔，嬢嬢。”小鹿儿喊道。
“唉，是小鹿儿吗？快进来烤火。”屋内传来回应的声音，不一会儿，屋门也被推开。
罗父热情的招呼起小鹿儿。
他搓了搓手，道：“天凉了，出门多穿点。”
“已经穿得够多了！对了，叔叔，刚子来了信，让我念给你们听听。”
说着，小鹿儿自怀里掏出刚子的信件。
“哟，不错嘛，还学会写字了？小鹿，你也别在外面站着了，先进屋来！”
屋子里燃有一堆柴火，旁边是一大堆备用的干柴，所以显得有些杂乱。秋天的时候，罗父闲时就会去到山上打柴，如今已然堆满了小院的一角，应当可以支撑着过完这个冬天。
牛儿食用的草料，也是秋时丰收的稻穗。
搬来凳子，小鹿儿也坐在了火堆旁边，待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他这才将手里的信件摊开，念了起来。
上面写的内容有限，无非就是今年的冬天不能回来陪伴双亲之类的话语，说是自己功底差，夫子要求自己在学塾温习功课，并为自己准备了很多的题目，需要认真解决。
罗父听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罗母却是暗自抹泪。
这进个学，离得又不远，逢年过节还不能回来，算个什么事？
所以她想不明白。
“好了，孩子看着呢，别哭了。”罗父安慰罗母道：“换个方向思考，咱家刚子也有了长进，现如今会写字了不是？对了小鹿，这信真是他自己写的吗？有没有找人代笔？”
小鹿儿道：“信上就写了这么多，的确是刚子自己写的。”
罗父接过信件，万分欣喜：“好啊，这就好了。”
他反反复复地看着上面的字迹，哪怕是一个字都看不懂，也不愿意停下。
“那叔叔嬢嬢，信已送到，我就先回去了，师傅还在等我回去呢。”小鹿儿说。
“刚来就要走？”
“急什么，吃了饭再回去。”
罗父罗母出言挽留。
“可山上也还没有做饭，我得回去做给师傅吃不是？”
“瞧你这话说的，我们多做一份，到时候再给仙师大人带过去不就得了？”
“就不了，再说我也没带食盒来。”
说完，小鹿儿起身，便要推门出去。
罗父又道：“唉，小鹿，你明天早些来村里，来帮忙村里杀猪。到时候也好多带两块猪肉回去。”
“好的叔叔，我知道了。”
……
次日一早，小鹿儿早早的便下山帮忙。
说是帮忙，不过是同村中其他孩子一样的就站在一旁观看着罢了！就连想要帮着打个下手，也不会有他的位置。
毕竟在生与死之间，即便是平时“温文尔雅”的小猪崽也会变得特别大力，半大的孩子又何以按捺得住？
一时间，猪叫声响彻村落，直冲九霄，震耳欲聋。
一刀子下去，老猪拼命的挣扎，得四五个大汉同时使劲，才能按住它的腿。两人按头，鲜血咕噜噜流进盆里，等待冷却时，就成了一大盆新鲜的血豆腐，老人们最喜欢用它来下酒。
这个过程太过凄惨，一般的孩子还不太敢看，却也不会有人心生同情与怜悯，毕竟等到待会儿肉到嘴里的时候，每个人都清楚它的香。
猪血豆腐已成，猪儿也彻底的断了气，随后又将它扔到事先准备好开水备用的大铁锅中褪毛，刷刷两刀刮下去，声音十分的解压。
即便是褪去的猪毛，也有大用，事后会有人专门来收。
……
夜国的深冬，天寒地冻，雪却是下得很小。
凄迷的雪雨，如刀的冷风，一连就是月余。入夜时，高瘦的楸树在冷风中发出嘎嘎嘎的声响，不时会有冰条从树枝上掉落下来，给人一种那处枝丫随时都有可能断裂开来的感觉。
只是一夜的时间，树儿就被冰碴压弯了腰身。
上山的小道也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块，走一步，要滑五步。一般的人别说是上山了，就连站在路上，都有可能会被冷风吹走。
孩子们都穿得厚厚的，打扮成了一个个的粽子。
不过，这并不耽搁他们出门游玩。
不用放牧的孩子，在这样的天气里气血也是躁动的，每天都在追寻着新鲜的事物。
窝在一起烤火也好，下下五子棋，翻出藏纸来折折叠叠。或寻得一个斜坡，搬出一张凳子，就可以滑雪。
在山上待得特别无聊的小鹿儿时不时也会来到村里同大伙一起玩耍，哪怕是不参与，光是看着，也会是十分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