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英卫的回复很长，杜滟仔仔细细的看了两三遍，一面磨着牙恨不得咬人。要不是时间已经有点晚，明天一早还得赶到客户那继续没有完成的工作，杜滟真想一个电话把他再喊上线来，和他好好计较计较。
第二天早上起床，杜滟回头想一想前一晚，改了主意，她恨恨的咬着牙想，在她出差回去前，打死也不联系英卫，看看他到底能淡定到什么时候去。
出差的时间过得飞快，工作像洪水那样排山倒海的扑过来，杜滟忙得喘气的时间也没有，偶尔有空上MSN，看到英卫暗着的头像，她就觉得牙根痒痒，可是又觉得有一点思念，想念着他在束河的温柔和缠绵。
这一波的机器安装时间特别漫长，连宋小青那样只呆在办公室的都被派了过来，现场帮助工程师订零件整理单据和总部联系。
杜滟好歹有了女性同伴，偶尔有空，就忍不住想把和英卫的事告诉宋小青，可是反复琢磨了半天，想到宋小青一贯不那么待见英卫，她还是没开口。
宋小青过来第三天，就有mail宣布周末FE中国的老大和IS的老大共同莅临检查。杜滟咂着嘴说，“我说他们怎么派你过来，原来是打前锋的。”
宋小青横了她一眼，“你们这么忙，帮大人物订酒店订机票，安排接机进工厂什么的，可不就是我们做了。对了，江渐风也要来的。”
宋小青这句提示似有若无，杜滟心里微微有点烦恼，想到在丽江时候接的江渐风那个电话。到现在他也没再打过电话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到了周末，大佬们没有来，只有江渐风到了现场。晚上以代老板劳军的名义约了所有的工程师们吃饭，杜滟坐到角落里，单和宋小青交头接耳。
一顿饭草草就结束了，菜虽然好，可是架不住工程师们疲劳不已，只想好好休息。饭店离住处不远，大伙三三两两的出门往回踱，宋小青走得慢，杜滟只能陪着她落在最后，江渐风跟在一边，直到了酒店门口，他突然出声：“杜滟，我还有点事要和你谈一下。”
宋小青意味深长的看了两个人一眼，放开杜滟的胳臂往酒店里走。
杜滟很无奈，站定在大门口外，“什么事？”
“找个地方坐吧？”江渐风打量着大堂里的咖啡雅座。
“就这儿吧。”杜滟不肯进去，微微皱起眉。
江渐风看看四周，走到门口避风的一角，点了根烟，显然思考着怎么开口。
杜滟站定了等他说话。
半天，江渐风把烟掐了。
“滟滟。”他轻声喊她的名字。
杜滟觉得有点恍惚，一刹那间，好像回到很久以前，两个人彼此刚刚互相试探的时候，江渐风试着用昵称来喊她，头一次听到他那么喊她，那种悸动好像还能回忆得起来。
“最近是不是很忙？Mail发出来的时间都很晚。”江渐风继续低声轻语，“你身体虚，自己要小心。”
这是很久都没有的温柔，曾经渴求无比的温柔，杜滟怔怔的看着他，鼻子有一点发酸，然而这一切也只是一瞬间。她眨眨眼睛，让开一步，问江渐风，“我挺好的，你到底有什么事？”
被打断了关心式的抒情，江渐风看上去有些尴尬，可是还是轻声细语的说：“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现在应该说出来。”
杜滟有些狐疑，有些了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应该再给彼此一个机会，试一下？”
她曾经朝思暮想想听见的话，曾经在梦中幻想着能听到的话，此刻变成了现实，从她曾经深爱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如果这是在一年前，甚至只是半年前，杜滟也许会掉下眼泪来，答应江渐风所有的请求。只是人生没有如果，时间磨去的不仅是惨痛的回忆，也有以为永志不忘的温情。
杜滟又退了一小步，仰起头看着江渐风，“为什么？”
“分手之后，我就一直在想，我到底做的对不对。后来两家公司合并，再度遇到你，我觉得，时间让我们都改变了一些，如果过去我们不是很适合。现在我觉得，我们已经步调一致了。我还是很喜欢你，我想要和你重新在一起。”
杜滟扯了扯嘴角，这是典型的江渐风式说辞，也是让她曾经沉迷不已的思考方式。她缓缓回答他：“我觉得，你说的不对。”
江渐风挑了挑眉毛。
“你既没有很喜欢我，也没有真的想和我重新在一起。”杜滟笑了笑，“不，应该说你是想重新和我在一起，却不是因为喜欢我。”
“那你觉得是什么？”江渐风不动声色的问。
也许其实最好的回答是不回答，可是杜滟觉得有很多话，她想了很久，想要说出来，想对他说出来，“重新选择我不过是你衡量利弊后的决定，和爱情的关系不太大。如果你爱我，你怎么舍得当初这样离开我。如果你爱我，重逢后又怎么能这么冷静。”杜滟有点伤感，“不要说是你掩饰的，有没有感情，有多少感情，是人都能体会出来，你待我不错，那是礼貌和礼仪，你做得再完美，也没有真心在里面。”
“我不过是你在公司合并后顺便发现的福利，暂时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顺便重新追求我也没什么不好。”
江渐风忍不住反驳：“你怎么会这么想，确实这个想法是合并后再见到你产生的。可是如果没有合并，那么我们也不会有机会互相重新认识，重新了解。”
杜滟点点头，“我承认你说得对，可是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只是你人生中顺便得来的那一部分，从过去开始就是，我总是你顺便带到的部分。因为你要旅游，所以顺便带上我，因为你家里没人做饭，所以顺便和我吃晚餐。可是一到需要你特别为我拨出时间来，你从来都不愿意。”
“你觉得我哪里不好，哪里不对，你可以说，我会改。如果你觉得我过去缺乏诚意，如果现在给我机会，我会让你看到，这一切绝对不是因为顺便才产生的。”江渐风继续恳求，“你和过去不一样了，我是认真的觉得，现在的你是我想要追求的。你过去对我的好我没有珍惜，现在不会再这样。”
杜滟吐一口气，突然觉得很疲劳，谈这些事，总是让人伤神，“可是我不想了，我觉得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可能了。所有的基础，都在这么久的分手中破坏了。”杜滟看着江渐风，觉得想哭。不是为了这段感情，而是为了她自己，为了她自己曾经无怨无悔的投入被忽视，掏心挖肺捧出的真情被轻慢。她为了他，曾经彻夜不眠替他亲手做贴身的配饰，只希望他随身的物品里有她的一份，她曾经花了大量的时间去替他挑选合适的东西，只因为他提起过他想要买一副开车用的手套。而这一切，最后都被轻飘飘一句，我们不适合，我是为了你好给抹杀了。
曾经她很想知道，江渐风到底为什么和她分手，她到底有哪里错了，哪里不合他的心意，可是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他曾经想什么，她曾经想什么，都过去了。她恳求过他的回头，渴望过他的转身，现在，虽然他回来了，可是逝者如斯夫，一切都不一样了，没有人可以踏进同一条河流，过去的一切已经如逝水。在短短的刹那，杜滟的脑子里闪过无数的思绪，她无法整理，却知道最重要的一点，江渐风对她来说，再也不是最重要的人，
杜滟摆一摆手，制止江渐风还想要出口的话，“我想，对于恋爱和婚姻来说，互相信任都是最重要的基础，可是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毁了，无法重建，或许在很久的互相付出后可以重建，可是那个机会早就过去了。”
江渐风沉默了一会才开口：“机会可以重新创造。”
杜滟摆摆手，“我们还是做同事比较好。”她转过身，朝酒店门口走。
和曾经深爱的人彻底再见，虽然不后悔，杜滟还是觉得无比感伤，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强烈的想见到英卫，想扑到他的怀里，让他的吻慰藉自己疲惫的心，也想和他说，你所担心的一切，都是不必要的。
杜滟回到房间就给英卫发消息，她不想再等到出差结束，不想再等到见面，才告诉英卫，他那些问题她已经有了答案。
消息发出去很久，没有收到回音，MSN上还是人影也不见，杜滟有点着急，拨通电话，那端传来的是手机已关机的提示音。
杜滟抿起嘴，有一点不安，她刚发现，英卫每天两条的短消息，已经有好几天没发过来了。
连着好几天，杜滟继续拨打英卫的电话，始终是重复的手机关机提示音，MSN的消息也石沉大海一样。她开始觉得心慌，纠结了半天还是拨了迅达总机的电话。英卫因为不能说话，没有直线，只有迅达的前台替他记录下来电的情况再转交。前台的小姐接了杜滟的电话，没有什么特殊反应，只是答应说，我会转交给英总，请他找个合适的方式联系您。
杜滟挂了电话想，前台小姐的意思是，英卫仍旧正常在S市上班，没有任何意外。
直等到第二天，仍旧没有英卫的任何消息。杜滟开始心慌，看着电脑发愣，难道她几个星期没有给他答复，他生她的气了，还是他已经灰心，所以不愿意再联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