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漾
第24章荡漾
见个面吧，现在。
这句话在耳边回荡，像盛夏里最燥热时从天而降的一瓶冰汽水、寒冬朔风里未期而遇的一杯热乎乎奶茶。不是多大的事情，却在某一刻尤为重要。
比如,现在这一刻。
夏星没法不接受这样的见面，也不想继续独自散步，脚边的树叶落在白色鞋尖。
她手指也轻敲下一个“好”。
少年发给她一条地址，她查了下，离这里不远，乘地铁四站地就到了。
在去约见的地点之前，夏星先去附近那家宠物店给夏小喵买零食罐头。
来过几次，宠物店老板认得她,和她聊起小猫。“小猫多大了？”
夏星琢磨着夏小喵的样子，“嗯……大概六个月左右吧。”
老板问：“买的时候没问店家吗？”
夏星弯唇：“不是买的，是在公园里生活的一条小猫。”“不过它现在有人在养了。“她笑着补充：“而且还被养胖了。”
老板看着小姑娘，也欣慰笑：“那小猫遇见了一个好主人呢。”
夏星轻声：“嗯。”
她扫了眼店里笼子里的小猫咪，语气轻快：“今天送来的小猫比较多呢。”
“过节了，年轻人回家不方便带着，就送到店里了。”老板笑道：“每年的中秋、春节这类的节日都是店里最忙的时候。”
“一会儿我老婆过来，我们俩今天就和这些小家伙一起过节了。”
夏星浅浅抿笑：“幸亏有您和老板娘，这些小猫今天不会被单独留在家里了。”
老板一听眉开眼笑：“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看来我这个商人还做了件善事。”
她点头：“是的。”
从宠物店出来，夏星拎着一袋子小猫零食，走到地铁口，坐了四站地从出口出来，到了一个叫湾月湖的广场。夜色渐暗，天空是一片青灰与墨蓝渐变的颜色。广场不远处的湖水上空，一轮若隐若现的圆月悬挂，岸边的草坪外圈亮着一排小地灯，气氛温馨浪漫。是一个绝佳的赏月地方。
虽没到赏月时间，但草坪那边已经零零星星坐了一些人。
夏星望着那边。
原来，这个城市在中秋，还有这么温馨的地方可以来。她看了一会儿，收回目光，没过去那边，而是站在广场边比较显眼的位置，安静地等待和她约好的少年。晚风习习，树叶沙沙作响，一旁草丛里开着一簇簇紫色的小花，从里面传来细碎的虫鸣。
陆斯逸应该离这边比较远，说需要等他三十分钟，她站着那里，听着虫鸣，偶尔拿手机看看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夜色降临，广场里的路灯在一瞬间全部亮起，华灯初上。
夏星抬起头，也在这一刻看见了少年。
月色与灯光的交融下，少年徐徐而来，身形颀长，黑长裤黑外套也压不住一身少年气，更添了几分干净的英气，还有一点酷劲儿。
不过，又被他眉眼间的温和中和几分。
还有他手里笼子里乖乖的小猫咪，都让少年周身染上一股莫名的温柔感。
他步伐稍快，又显得不疾不徐地走到她面前。四目相对。
夏星：“路上堵车吗？”
陆斯逸：“等久了吗？”
两人一顿，又异口同声。
夏星：“不久。”
陆斯逸：“没堵。”
安静一秒，他们又一同笑了。
陆斯逸提起小笼子，递给她，“看看，是不是胖了？”夏星凑近笼子，眼睛扑灵灵地看着夏小喵：“真的，脸都圆润了一圈呢。”
陆斯逸鼻息溢出一声笑，懒洋洋道：“该改名叫小胖喵了。”
夏星轻轻瞥了少年一眼，“不能这样叫，它是女孩子。”
瞧出夏星想抱猫笼，陆斯逸拎过她手里的袋子，和他带的东西一起拎在手里，把小笼子给她抱，单手插兜，扬眉问：“为什么女孩子都听不得胖，不挺可爱的？”“那你可以直接说它可爱，"夏星歪头看着笼子里：“胖多不好听。”
陆斯逸目光落在她脸上，扯唇：“有道理。”他们往赏月的草地那边走。
小广场里有一群玩闹的小朋友，拿着彩带毫无顾忌地从他们身边奔跑而过，完全不看人地你追我跑。在那群小孩儿又往回跑时，陆斯逸拉着夏星的胳膊一起避开那群小孩儿。
夏星看着从身后呼啸而过的小朋友，想起什么，抬头看向陆斯逸：“对了，今天中秋节，你从家里出来没关系吗？”
陆斯逸低眸，注视着夏星在意的神色，手揣回兜，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样子：“顾不得了，我被家里熊孩子欺负得不行，只好出来避避难。”
少年长了一副不好糊弄的脸，眼底透着股聪明儿，夏星瞧着他，想想都觉得他能被小孩子欺负了？还挺不可思议的。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可能是真的对小朋友要谦让，没办法吧。
夏星心里的负担散开，走到一片空位置的草地，准备坐下来，眉眼有悄悄的笑意：“你家里的小孩子，好厉害。”陆斯逸扫过她微弯的眼角，低一点头：“是啊，还得感谢你救了我。”
说话间，他目光掠过女孩单薄的裙子，手里东西放下，“等下。”
陆斯逸把外套脱了，要铺在她身后。
夏星见状，不太好意思，忙说不用的。
少年却充耳未闻，细致地将衣服铺在草地，一条胳膊搭在膝盖，抬头看她：“我也是第一次来这儿赏月，忘了要带垫子，将就着坐？”
他说完这话，夏星才发现周围来赏月的人，几乎都自备了垫子或是餐布。
她又看了眼陆斯逸。
少年眉眼清朗，态度不拘小节，又从骨子里透着一股周到的教养。
她抿了抿唇，坐下来。
“那等明年再来的时候，我来带垫子。“她未想太多，这话脱口而出。
旁边安静下来，她看过去，发现少年在看她。夏星忽地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明年的话，他要是幸运的没被小孩子欺负，一定还是要和家人一起过的。
她动了动唇，没等开口，陆斯逸忽地弯唇笑了下，“好。”
“那就这么约好了，明年，你记着带。”
少年眼眸漆黑，带着股意气风发，就这样如承诺一般，把她的话应下。
而后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等她的回应。
夏星心情微妙，又有股隐隐期待地，点了点头：“好。”
陆斯逸等到她确定，而后长腿一伸，坐在草地，清瘦的下巴朝前面不远处抬了抬。
懒笑道：“不过，记得别给我带那种粉色的垫子，别的都行。”
夏星顺着男生的视线看过去。
他在说一个年轻男人坐的那条粉色毛绒小猪软垫。还挺挑剔。
她心想着，嘴上却应着这位少爷，“好。”笼子里的夏小喵软绵绵叫了两声，夏星把笼子打开，将它抱出来，搁在腿上。
摸了摸小猫，手感肉乎乎的。
夏星眉眼弯弯地看向陆斯逸，“夏小喵真的……”意识到什么，她那个"pang"的发音卡住，但嘴型已经明显露出。
陆斯逸眼底划过一抹好笑，就这么看着女孩轻轻咬住下唇，而后改口：“可爱了好多呢，都是肉肉。”陆斯逸实在没忍住，低头，肩膀发颤地笑了两声。而后抬眸，目光落在她脸上，“是啊，可爱了。”夏星眼睛亮亮的，装满惊奇：“你是怎么把它养这么可爱的？”
“平时都给它吃什么？”
“零食呢？零食也有吃吗？”
陆斯逸双手撑着草地，上身往后仰，一句一句地回：“就正常的喵粮，零食吃的，不过有一些是补充营养的，喂的也是这么大小猫正常的饭量。”
他悠悠笑了下，琢磨着：“大概夏小喵是易可爱体质吧，吃点就会长可爱。”
两人默契地用着替代语，夏星听他这话，又看看怀里手感很好的小家伙，觉得有道理。
她摸摸夏小喵脑袋：“原来是这样啊，你是这样的体质，和我刚好相反呢。”
“和你相反？“"少年嗓音微扬。
“嗯。”
“所以你是什么体质？"他低笑问。
夏星低着头，身后的地灯光落在她马尾和细白的后颈，唇角有轻软的弧度：“就是吃多少也不会可爱的体质…”话一出口，她意识到不对，看向少年。
陆斯逸眼里含着狭笑，气息悠长地啊了一声，“原来你是这样的体质啊。”
好坏啊。
夏星暂时收回一秒，觉得他是个清风霁月的少年这件事。
腿上的夏小喵仰着小脑袋，看了看夏星，“喵"了一声。陆斯逸目光一挪，手伸过去，摸摸它：“怎么了，觉得夏星姐姐说的不对？”
夏小喵盯着陆斯逸又“喵"了声。
“哦，你是这个意思啊，"陆斯逸清俊的眉眼一抬，落在女孩茫然的脸上，“夏小喵说你说的不对。”夏星微怔：“嗯？”
“它说……“陆斯逸低眸盯着她，唇边笑着，煞有其事又认真道。
“夏星姐姐是吃多吃少，都不会耽误可爱的体质才对。”
风从湖面吹过，月色清漫，荡起一层层动人的涟漪，少年的笑落在她的眼里，也在心底漾起波动的涟漪。夏星抿了抿唇角。
想往下压弧度，腮帮子微鼓，轻声又故意地说：“还是夏小喵比较会说话。”
陆斯逸看着女孩温软的脸蛋，长腿又伸了伸。顺着她的话，也故意地问：“那我呢？”
夏星睫毛轻轻地眨了下，声音温软：“你翻译的不错。”
陆斯逸顿了下，而后知足地勾了勾唇：“也行。”“那谢谢夏星同学的夸奖了。”
圆月当空，清风吹动他的额发，陆斯逸回头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金粉色的圆盒，搁在少女白色的裙摆边。他打开，低眸看向她。
“吃月饼么？可爱体质的夏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