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21章第21章
一只手护在谢只南脑后。
可就算是这样,也让她与地面来了个实打实的碰撞。黑与红两色相互纠缠,如瀑发丝卷着几分凉意尽数垂落在谢只南颈侧,透过窗扉的稀微银光倒映出晏听霁此刻的阴影,几乎是完全的、占有的将她笼罩在自己身下。谢只南懵了。
她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一时又恼又晕,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热意不断在二人之间来回游走,她觉得痒,想要推开人,身子却被他压制住不得动弹。细微的呼吸声在此刻被无限放大,无比刺激着感官。“晏听霁,"谢只南放弃抵抗,平静地试图与他交流:“你到底怎么了?”
奇的是,晏听霁在压住她后,莫名变得安静许多,眼底的狂躁褪去不少,那双琥珀色眸怔怔地盯着她看。“血品.…”
嘶哑的嗓音落入耳畔,谢只南猝然警醒。
原来自己身上的血蛊不是解了,而是转移到晏听霁身上了。可她根本不记得后面的事了,更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样的。
当时离开五堰派三日后发作了血蛊,转移到晏听霁身上,今日算来也是第三日。
看他如今这副模样,原来她当时也是这样压着他的么?可她这样的身板哪里能压得住他?
谢只南问道:“我当时也这样压着你了?”晏听霁盯着她的唇,哑声道:“没有。”
想想也是,这怎么可能?
就算她神志不清了,也绝对打不过晏听霁的,更别说将他压着不能动。
“可你咬我了。”
谢只南:?
“那你咬回来就好了?"谢只南疑惑道。
晏听霁眼睫微垂,乖巧不少,他试探性地靠近,缓缓停在离她唇边半指的距离。乌润的眼里一片清明,并无任何男女之间的暖昧之情流露,他轻轻擦过,若有若无地碰到她的唇瓣,将头偏滑到那细长白皙的脖颈间。谢只南以为他会咬上来,做好了心理准备,结果没有。可下一瞬,一点带着微凉的湿润犹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她的脖间,那处仿佛是有电流经过,激得她浑身上下都打了个颤,平直的双手下意识蜷紧,攥着的衣衫也不知是她的还是他的。
他总不会是要咬断自己的脖子吧??
“晏听霁,"谢只南警告道:“这个不行。”看不见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反应,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晏听霁呼吸声加重了许多。“不行…….?””
似乎是笑了一声,这笑声让谢只南觉得很没面子。晏听霁侧过身,手却搂着她的腰不放,他说:“抱着我罢,这样就可以了。”
谢只南:“抱着就好了?”
晏听霁闭上眼,“嗯"了一声。
谢只南撇了撇嘴,心心想这血蛊也没那么可怕嘛,况且这晏听霁也算是有几分功劳,就勉为其难地抱着他好了。一人一鬼就在地上躺了一整夜。
听到怀中人均匀的呼吸声后,晏听霁慢慢睁了眼,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揽过身,再贴近几分,几乎是一种包围的姿势,目光、身体都不约而同地圈住自己的猎物。仿佛顷刻间就能将其绞杀。
晏听霁魇足地闭上眸。
谢只南睡得不是很安稳,地上又硬又珞,又枕在晏听霁手臂上睡,空间实在有限。反倒是他,看起来睡得好极了。
说是要她抱着,可后半夜里谢只南觉得又挤又热,就松了手,不过人还是被晏听霁紧紧锢在怀里,最后变成了他抱着自己一整晚。
醒来时,晏听霁还在睡着。
他倒睡得香。
谢只南动了动脖子,发现酸得厉害,“嘶”了一声,又伸了伸胳膊和腿,还没展开,就给摁了回去。谢只南"“有病。
“你还没有睡够么?“谢只南咬牙切齿道:“我的脖子要断了。”
晏听霁:.“他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他松开手,略有歉意地望向她,少见的几分心虚。谢只南有些费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还是气不过,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这血蛊是解不了吗?只能转移到你身上,那你岂不是每隔三日都要把自己关在房间了?”
“我血液特殊,可以化解,但是需要时间。但你不行。”
“不行什么?”
晏听霁眸色一暗。
不能自行化解,不能送你回去。
晏听霁跟着坐起来,容色乖巧,转移了话题:“抱歉,昨夜我叫你走了….”
谢只南”
那她怎么会知道晏听霁血蛊发作,他也没告诉自己身上的血蛊是这样解开的,于是她又瑞了一脚,却没什么力气。
“你还敢怪我了。昨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要去你自己去。”
晏听霁指了指她的赢魂灯。
迟疑地往那看,发现始终有微弱的红光在隐隐闪烁着,她蹙了蹙眉,问:“什么意思?”
晏听霁道:“子阿村里,柳盛还了你一魂,赢魂灯之后就没再亮过,现在,它又闪了,是在遇见那跑出府的小姐时,又亮了起来。”
难怪当时那小姐在看他的时候,他却盯着自己的赢魂灯。
谢只南越听越不对劲:“你连这个也知道?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的?”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说明这小姐身上有着自己的魂,可她只是个凡人,并不是柳盛那要死了千年不散的鬼魂,怎会有谢只南的魂?
“去看了才能知道。"晏听霁说。
但他还是没有直接回答自己的问题,不过那也不重要,她现在并不是很想知道,站起来舒了舒展身子,总感觉累沉沉的,像是被这妖鬼吸光了精气,有些疲倦。“那你收拾一下,我们就去吧。“谢只南乏道。大
“这门怎么还不开?”
说话的人一身蓝色袍衫,在漆红的大门前来回踱步,蜡黄的脸上汗涔涔的,透着几分油腻,眼上吊着的弓眉在额间挤着一川字形,嘴里念经一样念个不停。这是昨日来送礼的崔府管事。
他回去的路上,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自己都不曾告诉过他们这崔府在哪,虽说四处打听一下便知道,可到底还是请人上门的,礼数要讲究些。
这不,一大清早的,他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了,生怕这人觉得崔府没诚意,就不来了。
昨日小姐刚回到府,就开始犯了病。
她两眼一瞪,登时倒了下去,让那原就毫无血色的脸蓦地没了生气,直喊着要什么新来的修士为她治病除妖。瞎!那场面,崔老爷和崔夫人吓得嘴里一口一个心肝地念着,她说什么会不依?就是要天上的星星这夫妇二人都能给她摘下来。
去打听,还真有这么两个人。
但都说他们不是修士,只是得了修士指点的普通人。可小姐亲自点名要的人,就是再难,他这个管事也得硬着头皮上。
小姐崔琼玉是崔府里独苗苗,崔氏夫妇老来得子,极其爱重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娃,就是崔夫人年龄大了,孩子一出生就不足正常斤两,捧在手心上都怕会弄折了她。崔琼玉天生体弱,府中曾找来道士为她算命,可几乎都是来一个,最后都是摇着头走的。
倒不是说她命不好,只是说她这身体不仅弱,还极其容易招鬼、妖一类的东西上门。
所以这崔府自从崔琼玉出生开始,四处都张贴满了黄色符咒。
管事抬头望了望天,他来的时候就问过街上的人了,都是说他们并未出门,这才放心下来等着,只是他似乎来的太早了些,等了半个时辰都不见人影。
走累了,他坐在府门前的石阶上休息,才坐下,脊背倏地一凉,那门“铛”一声就开了。
管事快速扭头去看,见到来人,露出八颗牙齿,赶忙跑到人跟前去。
“二位随我来。”
谢只南懒得说话,一路上神色恹恹的。
晏听霁注意到,就问:“你怎么了?”
她摇头,说不上来的感觉,“可能是没睡好。”崔府并不在闹市当中,远在偏离人群的小边角,到那崔府,朱砂添笔的黄符赫然暴露在门前各个可粘贴之处,那石狮子、匾额、就连挂着的灯笼里外都贴满了黄色符纸。这也难怪不住在街市中心了,这一贴,都不需要等到晚上,白天就能将人给活活吓死。
管事习以为常,解释道:“我家小姐体质特殊,实在是不得已。“他作了个请势,嘴里高喊一声:“快去通传老爷夫人,贵客到了!”
管事将人领到堂前,崔氏夫妇早已恭候着,也是听闻远名,听到声音后二人相视一眼,就从那还没坐热的凳子上起身相迎。
“二位修士可算来了。"崔夫人热忱道。
都是年纪尚轻的孩子,少女一身绯衣明媚张扬,神情却冷淡。少年神思沉稳,风神俊朗的模样叫人看得心中欢喜。最先看到谢只南的是崔夫人,只这一眼,有些恍惚。像,实在是太像了。
崔夫人越看越喜欢,嘴里乐呵呵的没停过。崔老爷见了也是有些愣神,他抓了抓自己日渐发白的长须,笑道:“二位辛苦,有劳看看小女的病症,是否是遭妖邪侵害了?”
晏听霁微点头:“客气。”
谢只南学得有模有样:“客气。”
崔琼玉的屋苑住在崔府的正南边,听说是风水好,不易招邪。整个崔府都是按照乾坤八卦的易经图迁搬的,就连那小小的茶具摆设、庭院花草都有讲究。谢只南边走边看,数着这崔府里到底贴了多少符纸,等数到第一百七十二张时,已经走到了崔琼玉的屋苑前。止步于门前,屋苑内的窗户正开,崔琼玉就倚在那窗框上,安安静静地向外看着院子里的景色,她面色煞白,眼里的倦怠之意都快溢出,哪里有半分活人气息?窗上的黄符随风摇曳,光打下的阴影时不时投在崔琼玉的脸上,隐约能看见朱红的符文在她的脸上上下漂浮。一百七十三。
谢只南加了一个数。
很难想象,崔琼玉用这么一张和自己相似的脸所表现出的病态,让谢只南难显喜色。
她觉得有些晦气。
“这就是琼玉,要不是季儿那丫头没看好人,也不至于将琼玉弄成这副样子,这之前在府里一直好好的,再不过也就是多病了些,哪里成这样?“崔夫人掩面垂泣,讲得心都快碎掉了。
崔老爷长叹一声,“劳烦二位了。”
“见笑了,"崔夫人拭去眼泪,眼圈红红的,下一瞬抿唇笑着喊道:"琼玉!你看谁来啦!”
崔琼玉的脸上有了一丝松动,那双黑沉沉的眼珠转了转,一闪而过的光亮,她疲惫抬眼,看见了昨日街上遇见的人。
她的视线短暂地落在晏听霁身上,黑沉的目珠掠过一点隐晦的羞色,接着便望向了谢只南。
崔琼玉最先看见的人是她。
是在街巷口的时候,谢只南那张脸不自觉地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时她在想,怎么会有人长得和自己那么像。两人的相貌相似,可身体却不。崔琼玉不禁跟了过去,碰巧遇上谢只南被一群混贼围堵在巷子里头。
崔琼玉刚起的那一点心思顿时烟消云散,她毫不犹豫地转头离开,可就在离开时,那并非女子的惨叫声霎时响起,她心中微惊,躲在巷口墙边处,小心谨慎地往里面看去。
崔琼玉猛地捂嘴。
那被誉作仙人才会的术法竟施展自谢只南手。里面的少女一脚踩在混贼脸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地之人。
“好没意思。”
崔琼玉跑了。
但她体弱,跑不快,没跑开多远,额间就已经渗出密密的汗珠来,苍白的面颊泛起一团薄薄的红晕。她带着帏帽,即便是这样胡乱跑着,也没叫人认出来。崔琼玉四处打听,得知她是新来岑都的人,身边还跟着一男子,也是会些术法的。可所有人都说他们是假修士,算不得真,只能做些小把戏。
可她不信。
再后来,她险些被季儿认出,好在季儿撞上了谢只南,认错了人,才有的机会。她躲在暗处观望,看见晏听霁时,不自觉地红了脸,可再看见二人牵着的手时,心中微沉。
崔琼玉决定回府。
她摘掉帏帽,故意晃到季儿跟前叫她发现自己。如今也算是如了她的愿,崔琼玉的目光直直放在谢只南身上,像是要吸牢了她,黝黑的眼珠子浮起淡淡的漩涡。谢只南也在看她。
这人像自己,但又不像。
崔琼玉被季儿搀着走到众人跟前,她身体孱弱,穿着单薄,像一根在风中摇曳的细柳,被扶着走来时好像随时都能被折弯。
“琼玉见过二位修士。”
嗓音温吞,细若游丝。
崔夫人紧忙扶住人:“怎么出来了?才好些,又闹。”崔琼玉低眉道:“琼玉一时心急,.……
崔夫人:“娘不是怪你,唉。”
崔老爷:“好了,先别说这些,人还在这呢。”崔夫人略微歉意地笑了笑,满是怜爱地看着崔琼玉,抚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
崔琼玉怯怯抬眼,对上谢只南充满审视的目光,她弯唇笑道:“姑娘真厉害,年纪轻轻就能走世行义,不像我,病得不成样,哪也去不了。”
谢只南却是赞同:“嗯。”
众人”
崔琼玉面色一滞,道:“姑娘真性情。”
她看向晏听霁,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脸臊了起来。今日她弄了胭脂,盖去不少病色,总归是美的,多看自己几眼也很正常。
“晏修士,可否看看我身上是否沾染了妖邪之物?”说罢,她大方伸出手,似乎毫无避讳,不带任何男女之间的遮掩。
晏听霁垂眸扫了一眼,温声道:“我方才已经探查过了,崔小姐身上确有邪祟。”
崔琼玉讪讪收回手。
崔氏夫妇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崔母松了握着崔琼玉的手,险险晕倒,好在一旁的丫鬟给搀了住。晏听霁又道:“不过并未上身,几位无需担忧,只是这邪祟并不凶狠,崔小姐身上仅是沾染了它的气息,倒也没做什么害事。”他双指夹出一张符纸递到崔父跟前,“这个贴在小姐闺房,邪祟不敢入门,小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体弱,在外奔波劳累,休息几日便无大碍。”崔父双手捧着那符纸,连连道谢。
“若无事,我们就先回了。”
晏听霁朝崔父点头,随即牵住谢只南的手。早听闻这修士多数都是性情古怪的,且昨日听管事描述来看,能将人请来已是谢天谢地,外头虽都在传他们并非真正的修士,但在崔老爷看来,这二人只是不愿声张罢了,算得上是大隐隐于市,劝是劝不住的,他哈笑两声,亲自恭请他们出府。
只是没走多远,那崔琼玉突地喊起来。
“谢姑娘!”
谢只南淡然看去。
崔琼玉有些紧张,喊了这么一嗓子,脖子都红了不少,可她的眼神最先是落在晏听霁身上的,再是谢只南。“我与姑娘一见如故,过几日的灯会能否邀请你与我同往?”
谢只南默了好半响,崔母还在一旁劝着,说她体弱还是别去了,也不要打扰二位修士,可崔琼玉的眼神坚定,没有得到答案便倔强地站在那不走。
片刻,谢只南轻笑一声。
“灯会好玩吗?”
崔琼玉哪里见过,这一生的趣闻乐事也都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但她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谢只南朝她昂了昂首。
“那行。”
崔琼玉笑了。
回过身,谢只南敛了笑意,同样的,崔琼玉也变得平静许多。
灯会这件事,晏听霁在二人刚在岑都住下时就打听到的事,他很会描述,像是亲自去过,听得谢只南心痒痒。可问他什么时候去的,他又不说。
这个妖鬼,秘密可比山还多。
回去途中,谢只南还是有些困惑。
不是对崔琼玉的,是对晏听霁的。
“为什么现在不在漠酆,你还总是牵住我的手,我又不冷了。”
晏听霁说:“我在给你渡灵力。”
谢只南眼睛亮了亮:“还有这种好事?牵个手就可以?为什么王求谙不行?”
晏听霁脸色一沉:“只有我可以做到。”
谢只南“噢"了一声,她还以为是王求谙故意不给她输灵力的,原来是王求谙不行,这样一想,她暗喜着,难怪自己这几天修炼精进的速度越来越快,越翎在她手上都好把控了许多。
晏听霁继而又补充道:“全天下只有我可以,你不许牵别人的手。”
谢只南:“为什么?”
牵手是一回事,可渡灵力又是一回事,这两者并无任何冲突。
晏听霁阴恻恻吓唬道:“他们都想吸走你的灵力。”谢只南?
这个吓唬很成功,她难得乖巧地点了头。
“王求谙也会?”
“他是你哥哥,应当保持些距离,这是正常的。”“好吧。”
晏听霁唇角微弯。
大
是夜。
崔琼玉独坐在妆台前,照镜一遍又一遍地梳着自己的长发。
卧房中,昏黄的灯烛温照着,影影绰绰的身形透过窗子打出倒影。季儿侍奉在一侧,眼里的惊惧都被阴影笼罩住,压得她喘不过气。
“季儿。”
温和的声音蓦地响起,季儿却如遭雷劈般踉跄跪在地上。
“我错了,小姐!我错了!季儿知错了!”崔琼玉疑惑地蹙起细眉,两手端住季儿的肩,欲要将她扶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传出去让别人听见,是要传我崔琼玉的脾气坏到连下人都不放过吗?”
那手一搭在她肩,让原本就抖个不停的身子愈发没了控制,季儿流着泪,如同受到非人的虐待般失去了理智。“别吃我!别吃我!小姐.………小姐……季儿错了,明日季儿就回乡下老家去,再也不回来!”
崔琼玉眼里的温和荡然无存。
哭喊的声音陡然消失,季儿如断了线的木偶般轰然倒地,房内暗处蓦地出现一道灰影,拉长了墙上的倒影。“这样吵闹的丫鬟卖了就是,留着作甚?”戏谑的声音乍然传出,男人穿着灰色羽袍,发间别着一枝灰黑色的长羽,懒洋洋地坐在崔琼玉的梳妆台旁。“乌莘,能像个人一样么?"崔琼玉满眼嫌弃。“我是妖,"乌莘嗤笑,“为什么要像人?”“要不是你,季儿现在怎么会一见到我就抖个不停?”崔琼玉怒道。
气意涌上心头,脸上又泛起了如云片一般的红,一直蔓延到脖颈处。
乌莘敛了笑意,站起来扶着她,“气什么?”算季儿倒霉,听见崔琼玉屋里动静时,还以为是她又发病,急忙来看,就看见崔琼玉屋子里站着一只张着血口的黑鸟,嘴里像是叼着一只手,又是黑夜又是刚起来睡眼朦胧的,把季儿生生吓得晕死了过去。
等季儿清醒过来以后,就看见崔琼玉,还有身旁笑容森森的乌莘。
她差点又晕厥过去,还是乌莘恐吓她要是再晕,就直接吃了她。季儿又惊又怕,努力不让自己晕倒,她求助似的看向小姐,当时脑子钝了许久,随即反应过来,看向崔琼玉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惊恐。
乌莘露出一口尖牙,告诉她:“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咬断你的脖子!”
季儿颤颤巍巍地摇头:“我不不不.……不敢不敢不敢不敢不敢的……”
乌莘被逗乐了,“你你你你你你,你最好好好好好好好是!”
季儿又晕了过去。
一想到这,崔琼玉就一个头两个大。
季儿是从小跟着自己到大的贴身丫鬟,被知道这样的事,谁也不好受。
而乌莘是自己七岁时在院子里遇到的一只鸟妖,当时他受了重伤,无意掉进自己的院子里,崔琼玉半夜睡不着,听到动静,就跑出去看,却没发现人。正要回屋时,乌莘孱弱开口喊她:“救我…七岁的崔琼玉没经历过什么事,听见这样的动静也不害怕,她循声走去,看见那被阴影笼罩住的乌莘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她力气小,拖了他好久才将这鸟妖拖了回去。没怎么见过外人,崔琼玉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宠物,可这宠物很不听话,也并不甘于做她的宠物。崔琼玉推开他。
“你说的,可是真的?”
“哪句?”
“给我健康。”
乌莘微愣,想起几年前初见崔琼玉时,告诉她的话。大
自晨间醒来,谢只南就觉得晕沉沉的,只当是没睡好的缘故,连对晏听霁做的午饭都没了胃口,闷着脸回屋。房里还是一片杂乱,没收拾,可她越来越累,傀术都召不出来,最后连床的边缘都没碰到就晕了过去。等她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床上。额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贴着,冰凉凉的,就是有些口渴。
“你病了,怎么不说?”
她缓缓侧过去看,晏听霁坐在自己床边,桌上点着一豆灯,昨天被她砸的那些零散物皆以被收拾了个干净,仅存的微光让她看清了晏听霁此刻的神情。
他不高兴。
“我不知道这是病了。“谢只南微声道。
本就病了,还要被他这样质问,不过谢只南没觉得委屈,只是如实回答,可落在他耳边就不一样了,好像已经委屈到了极点。
晏听霁微叹一声:“抱歉,是我没仔细注意,下次不会了。”
谢只南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病,她又不是凡人,也要经历病痛这样的折磨吗?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崔琼玉的脸。
她不想要变成那样。
“我会好吗?”
晏听霁不明所以:“当然会,你不是凡人,许是前几日在犀穹受了寒,那里的寒气不比寻常,你一时不察也很正常。”
原来是这样。
谢只南松了口气。
晏听霁:“你害怕什么?”
谢只南别过头:“才没有。”
他没说清楚前,谢只南确实是有些害怕的,不知道为什么,与生俱来的对这样的场景感到可怖,只想逃离。晏听霁微抿着唇:“饿了么?我做了粥。”谢只南点头。
他将搁置在床旁的粥端了起来,粥里加了肉羹,吃起来会可口些,谢只南被他一只手带着坐了起来,接过那碗粥。
吃到一半,她忽地停住。
晏听霁问:“怎么了?”
谢只南盯着他看,“这里面也加了你的血吗?”晏听霁摇头:“没有。”
谢只南·"…….
看起来有些失落。
想起上次他在面里加了血,自己吃了以后浑身轻松,比牵手渡灵力来得更好些,晏听霁见她又不说话,埋头喝粥,以为是防备自己,眼神一暗。
生病好难受的,谢只南只想快些好。
喝完粥,谢只南拉住要走的晏听霁,燃着的豆灯投映在她眼中,照得如同星光般璀璨明亮,她眨着眼,笑眯眯的。
“晚上可以拉着我的手睡吗?我不会占你便宜的。”晏听霁….”
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原是为了这个,他垂眼笑了一声,说:“不行。”谢只南紧抓着他的手不放:“为什么!”
晏听霁又道:“你病得严重,要抱着才行。”谢只南舒展眉头:“没问题。”
入睡时,她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就问:“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加快修为的增进吗?”晏听霁说:“没了。修为这样的事,需得自身努力,不能只靠我。”
谢只南淡淡"哦”了一声:“那话本上写的双修都是假的吗?”
晏听霁耳根遽然红起,像是熟软的水蜜桃一般,到底是哪来的话本写出的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她看?他滚了滚喉结,捂住她的嘴,盯着她道:“你该睡了。”
谢只南不满地抗议,往前冲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闪过一丝气意。
又捂住她的嘴!
不过转念一想,他避开这个话题,说明他并没有否认。微压的眼角猝然松了松,她拉开晏听霁的手,悄声道:"你是不是不好意思说啊?原来是真的,我们也可以双修吗?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毕竟提升修为这样的事也并不丢脸。
晏听霁垂下眼,“你想和我双修?”
谢只南兴奋起来:“嗯!”
晏听霁:“还有别人么?”
谢只南犹豫:“王求谙也可以?”
晏听霁冷声道:“不可以。你要是找他,就不许找我。找了别人,也不许来找我。”
谢只南见他反应这么大,还以为怎么了呢。她摸了摸他的头,宽慰道:“好了好了,我只跟你好了吧。睡觉吧睡觉吧。”
谢只南怕自己再说下去,晏听霁就不给她渡灵力了,以后上哪去找这样好的妖鬼,能哄还是要哄一下的,毕竞自己是主人,适当给自己的小狗吃点骨头也是很正常的。“你说的,"晏听霁莫名认真,“不许骗我。”谢只南敷衍应答。
“嗯嗯嗯。”
睡了一觉,果然神清气爽,谢只南觉得晏听霁真是一只很有用的妖鬼,不仅他的血可以给自己增进修为,就连牵手、拥抱这样的小事都可以。只不过那双修好像还不行,晏听霁说时候未到,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也不说。不过也没关系,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大
喧闹的早市街头,叫卖声不断,又是新的一日。正西边的泥塑摊前,摊主正从箩筐中取出自己早在家中做好的泥娃娃,一一摆放在摊桌上,迎面走来一白衣男子,随手挑着摆好的泥娃娃。
摊主抬起袖肘擦擦汗,没去看他,就说:“都是五文钱,送给孩子、姑娘都是不错的选择,随便挑。”白衣男子唇角微弯,修长白皙的指落在一女泥娃娃上:“劳烦做一个这样的男泥娃娃。”
摊主摇头:“不做不做,这些做好的你挑就是,都是差不多的。”
“给你五两银子。”
男子的嗓音温醇,仿佛如春沐浴般清润,语气里多了几分请求。
摊主一听到“五两”,忙抬头看这金主,一时怔然,看着那双笑吟吟的黑眸,咽了咽口水,“行……哪个女泥娃娃?”
男子拿起那个挑中的泥娃娃,递给他,“照着这个模样做个男娃娃,两个我都要了。”
摊主喜不胜收,连“哎"两声,“等等啊,我马上就做出来给您!”
男子笑着点头。
在他做泥娃娃的时候,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白衣男子:“我才来岑都不久,近日可有什么新人进城?”
摊主:“你问这做什么?来岑都的人可多了,我这也不清楚。”
白衣男子神色黯淡:“家中遭妖邪侵虐,特来岑都求修者帮忙除妖。”
摊主捏着泥巴的手一顿,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他眼睛一亮:“近日确实有新修士来,只不过是两个半吊子,一男一女,就住在街心口,听说昨儿个还给那崔府的小姐崔琼玉给送了符,效果好得很。”男子眼尾微挑:“这样么。”
做好泥娃娃,男子扔下一锭银子便走了。摊主连忙抓起来往嘴里啃了又啃,估摸着怎么着也得有十两,旋即藏于怀间,四下左右环顾着。
只做了这一单,就收拾摊子回家去了。
白衣男子一路打听着,缓缓走到了崔府门前。望着贴满的黄色符纸,他淡笑一声。
“崔,琼,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