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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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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36章

下午,阿缠去了猎铺买了三株沸血草,这种草药通常用来炼制活血丹,活血丹是给低阶修士服用的一种迅速激发体内潜能的药丸。

沸血草的效果,就是将药丸的药性以最快的速度融入人的体内。

除了沸血草之外,她又买了一块无香根,这是一种花的根,黄褐色,有婴儿拳头大小,只要一些汁水,就会中和掉沸血草特有的味道,让人无法分辨成分又能够保留药性。这两种特殊的材料要价都不算贵,加起来只要了二十两银子,而且是立即拿货,不需要等待。

这次买卖比预料中的顺利,阿缠心情不错,离开西市的时候,还在门口买了五张糖饼。

买了东西后她见天色还早,便想顺便去一趟天街,将之前订的衣服取回家。

季婵母亲的嫁妆里有一间铺子在天街,被人租赁下来开了制衣坊,那制衣坊这些年在上京越发有名气,前些时日阿缠与制衣坊的掌柜签订新的租赁契约时,顺便在那里订了几件新衣。

那掌柜给了她不小的折扣,阿缠也没吝啬花银子,订下了五套新衣裳。

从西市到天街制衣坊的路程不算很远,阿缠是走着过去的。

穿行天街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一队明镜司卫骑着龙血马奔驰而来。

天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阿缠反应稍微慢了点,但也即及时退回了路边。

没想到领队的人到她身边的时候竟勒马停了下来:“季姑娘?”

阿缠抬头看向马上的人,竞是与她有过数面之缘的江千户。

“江大人安好。"阿缠与他打招呼,有些好奇地问,“江大人这是要出城办差?”

“对,有人在京郊附近的山上发现了虎妖,我去瞅一眼。“江开大咧咧地回道。

阿缠做惊恐状:“那发现虎妖的人没事吧?”“没事,一群无所事事的勋贵子弟发现的。"江开似想到了什么,又道,“哦对了,薛昭也在那群人里。”他家大人为了这位季姑娘与晋阳侯府撕破了脸,他们这些当下属的当然要查清楚侯府中都有些什么人,以后迟早用得上。

所以那帮勋贵子弟屁滚尿流地来明镜司报案的时候,他一眼就认出了薛昭。

阿缠立刻转变了态度:“哎呀,竟然没事,真是太可惜了。”

江开哈哈大笑,朝阿缠拱拱手:“季姑娘路上小心,我就先走了。”

“唉等等。"阿缠叫住正要走的江开,将手里拎着的一包糖饼递了过去,“刚买的糖饼,送给江千户路上当干粮吃吧。”

江开也不客气,蒲扇一般的大手抓过油纸包:“那就谢谢季姑娘了,回头再遇上那小子,我替姑娘揍他两顿。”“那就这么说定了。"阿缠笑眯眯地目送江开策马离去。阿缠走到制衣坊外,还未进门,就听到门内有男子的声音:“把你们这里的成衣拿几套出来。”这制衣坊接待男宾与女宾,不过内有东西二室,可以去内室选料量体,倒也并不会被冒犯。

阿缠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迈步走了进去。进来之后她才发现,厅里竞然站了一群年轻公子,他们形容十分狼狈,身上布料昂贵的衣服几乎都有脏污破损,像是刚从哪里逃难出来的一样。

她心想该不会真的这么巧,才听江开说几名勋贵公子遇到了虎妖,就在这里见到了他们?

只是扫了一眼,阿缠就见到了站在几人中的薛昭。还真是他们。

她看过去的时候,薛昭略显阴沉的目光也正朝她看过来。

这时恰好掌柜走了过来,挡住了薛昭的视线。“几位公子请稍侯,我这就去取新衣。"接待男宾的掌柜满脸堆笑地将几人引去西室。

阿缠没再看他们,转过身与接待女宾的掌柜道:“掌柜,我是来取新衣的。”

那位女掌柜认出了阿缠,声音都柔和了几分:“季姑娘的新衣都已经做好了,还请姑娘去内室换上,若有不合身的地方,我们再为姑娘改。”

阿缠欣然应下。

她在东室将五套衣裳都换了一遍,并无任何不妥之处,那掌柜每见她换一套衣裳就在旁边夸一遍,用词都没有重复过,阿缠忍不住想,人家的成功果然是有道理的。将衣服换下来之后,掌柜将新衣包好,又贴心心地询问需不需要帮她雇一辆马车,阿缠自然答应下来。等马车到了,她走出内室,见到薛昭他们换了身新衣服也都出来了,不过那群人里又多出了一个薛明堂。阿缠瞥了他们一眼,心想,薛家人还真是阴魂不散。薛明堂也见到了阿缠,但并未有什么反应。他是得到消息过来接薛昭的,薛昭会选在这里买衣服,只是因为这家铺子以前名义上是属于他娘的,他们全家的衣裳都在这里订做。

结果才过了没多久,这铺子就落到了季婵手里。薛昭自然是对此事不满,不过上次被白休命教训过之后,他好歹学会了克制,没有对阿缠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只是刻意无视了她。

看着阿缠坐马车离开之后,薛昭走到薛明堂身边,低声道:“舅舅,娘亲因为她病了好几日,难道真要看她这么得意下去?”

薛明堂微眯了眯眼,这段时日他一直让人盯着季婵,发现她与白休命近一个月时间都无往来。

虽然不知道之前季婵是怎么打动了白休命,但他们的关系显然还没有到阿姐以为的那个地步。

季婵是一定要解决的,还要趁着她和白休命之间并无更深的瓜葛之前动手。

原本薛明堂还在犹豫,但最近恰好有了一个极佳的借囗。

看来,他需要找个法子,将那头四处乱窜的活尸赶回昌平坊,这样才容易制造意外。

阿缠可不知有人对她这般虎视眈眈。

她回到家后,将买来的沸血草在烧着火的灶台上烘干,另一边将无香根磨碎,挤出的汁水反复滴在沸血草上。这样炮制了一个多时辰,沸血草已经被烘干,草叶上自带的淡淡的血腥味也彻底消散了。

阿缠检查了一下沸血草的干度,满意地将它们取下,放到碾子里碾成粉。

然后又从柜子中选出制作安神香的各种香料磨成粉混合在一起,最后倒入龙骨粉搅拌均匀。

数种粉末混在一起,散发出一种淡淡的腊梅香,存在感并不强,却清新怡人。

这香粉最适合用来打香纂,虽然浪费了些,但效果一定很好。阿缠将香粉包好,等着赵闻月后日来取。到了约定那日,赵闻月一直到晌午过后才来了阿缠店里。

她出门前刚与薛家那老虔婆吵了一架,心情并不好,到了店里本想拿了香粉立刻就走,却被阿缠叫住。“表妹可会打香纂?"阿缠问。

赵闻月点头:“学过一点。”

“那便好。"阿缠将包好的香粉递给她,“这些香粉可以用五次,每晚睡前点燃即可,不过这香是针对薛大人的症状调配的,表妹若是没有失眠,近些时日最好与薛大人分房睡。”

赵闻月脸微红,她本也不与薛明堂睡在一处。那薛家的老太婆说她只是个妾,不能与她儿子同住,非要让她搬去其他偏院。

赵闻月自然是不满的,刚进薛家的时候,因为这事儿与那老太婆闹了好几场。

不过这些自然是不能告诉阿缠的,她接过香粉后,将准备好的银子给了阿缠便匆匆离开了。

赵闻月拿到香粉并没有立刻回薛家,而是来到了薛家附近一处小有名气的香料店,她进店后直接让店里的伙计将老板叫了出来。

“姑娘可是要买香粉?"香料店的老板态度温和地问。“你们这里可能够检验出香粉的用料是否妥帖?“赵闻月问。

那老板只是微愣了一下,便点头道:“自然是可以的。”

“那你帮我看看这袋香粉有没有问题?”

事关薛明堂的安危,赵闻月可是分外仔细。虽然季婵说是为了银子才与她做的这笔生意,但她还是要谨慎些,毕竟薛郎才是她的家人。

那掌柜拿着装香粉的袋子闻了又闻,又捻了些香粉出来放到熏炉上试了下味道,末了才笑着对赵闻月道:“姑娘不必担心,这只是一种安神香,香气清雅,调香之人很有品味。”

“香粉没有问题吗?”

“倒也不能说没有问题,这香料下的重了些,对失眠之人或许有奇效,寻常人最好不要用。”

这掌柜的话倒是和季婵之前交代的一样,赵闻月听到对方这么说,终于放下心来。

晚上,等薛明堂从他母亲那里回到房间,就闻到一股淡香。赵闻月穿着单薄的衣裙坐在窗前的矮几上,正在打香纂。

薛明堂走过去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赵闻月声音放柔:“这是我特地为夫君买的安神香,你这几日睡得不好,听闻这香粉的效果很好。”薛明堂倒也没拒绝,只问:“在哪儿买的安神香?”赵闻月立刻道:“就在附近的香料店里买的,好闻吗?”

她今日确实在那家香料店里买了两样香粉,不过都不是安神香。

虽然夫君从不与她说季婵的事,但她觉得薛家人对季婵应该是心有芥蒂的,最好还是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香料是从季婵那里买的比较好。

薛明堂凑近闻了闻,这味道他确实很喜欢,便点点头:“好闻。”

赵闻月打好了香纂,用线香将香粉点燃,盖上香炉的盖子。

袅袅青烟从香炉中升起,很快整个屋子都散发着一股淡淡梅香。

等赵闻月离开后,薛明堂靠在床头,心里想着最近做出的布置,

他需得尽早抓住那头活尸了,这案子拖得太久,虽然上头因为没出人命,没有催促过,可若是再拖延下去,怕是要在严立儒心里落个无能的形象。

近来,他已经摸到了那头活尸的行踪轨迹,但要想将活尸驱赶至昌平坊还需要有人帮忙,或许可以让严大人派个人来帮他?

平日里一想到这桩案子,他就彻夜难眠,今日却觉得眼皮渐渐沉了下来。

薛明堂躺回床榻上,闭上眼,很快就睡了过去。香炉中的香粉在缓慢燃烧着,龙骨粉的味道在沸血草的催化下逐渐侵入薛明堂的四肢百骸,而他却一无所知。第二日,薛明堂睡了一个好觉,整个人神清气爽。起床后,他去矮几上的香炉里看了一眼,里面的香粉都已经燃尽了。

他不禁想,这香粉的效果如此好,今晚或许可以再点一炉香。

到了刑部,薛明堂去找严立儒要人,却被人告知严大人今日请了病假。他心中惊讶,严大人怎么突然就病了?昨日傍晚,严府。

从方玉出殡之后,被镇北侯派来保护她的老吴头就不见了。

不知是去找镇北侯请罪了,还是畏罪潜逃了。严立儒并不在意此事,方玉的案子已经被做成铁案,即便他那位岳父回来,也难说什么。

况且,他那位岳父与其说是在意方玉,不如说在意自己的血脉。如今已经有了呈儿继承香火,方玉就没有那么不可替代了。

这府中没有了方玉的身影,倒是让人住着更舒心了。这几日为了在人前表现出伤心的模样,严立儒着实有些疲倦。用晚饭前,他在榻上小憩了半个时辰,醒来后发现房间中一片安静。

“来人。“平立儒喊了一声。

“老爷有何吩咐?"外面候着的丫鬟立刻问道。“如慧呢?”

“如慧姑娘半个时辰前去大厨房为老爷做点心了,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

那丫鬟也觉得奇怪,大厨房距离老爷的院子不算太远,只是要穿过花园,难不成还能迷路?

严立儒在房中等了半刻钟,见如慧始终没有回来,便出了院子,朝着大厨房去了。

如今没有了方玉,他即便表现出对如慧的在意,这府中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此时天色尚未完全暗下来,严立儒穿行过花园的时候,经过两座假山旁,突然听到了案案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

他眉头微皱,停下了脚步。

见脚步声没了,假山后的声音就越发肆意起来,甚至传来了衣服被撕裂的声音。

严立儒还在想是谁这么大胆,突然听到了男子“啊”的一声,随后一道尖利的声音划破寂静。

“救命一一”

随着那道声音响起,附近听到声音的丫鬟家丁都往这边赶来,但最先有反应的还是严立儒。

严立儒大步绕到假山后,在工匠刻意做出的山洞里见到了掐着一名女子脖颈正欲强迫的严呈。

“严呈,你在做什么?“严立儒脸色铁青。严呈转过头,见来人竟是他爹,不由脸色大变。他急忙松开了被掐着脖子女子,转过身来,声音微颤:“爹,你怎么在这儿?”

严立儒并没有回答,只是命令道:“出来。”严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被他挡在身后,上衫被撕破,露出大半雪白肩膀的女子露出脸。

赫然是如慧。

如慧无神的眼睛在看到严立儒后似乎终于有了一丝光亮,整个人颤抖着哭出了声:“老爷,求老爷救我……公子他,他……鸣鸣呜……”

如慧哭得伤心欲绝,身体摇摇晃晃连站都站不稳,径直跌坐在地上。

严立儒见到这一幕心疼与怒意交织,整张脸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看向严呈的目光带着一丝凶戾。

严呈也感觉到了他爹的怒意,一边后退一边哆哆嗉嗦地道:“爹,你听我解释,是她,是她主动勾引我的,我真不是不故意的。”

他指着瑟缩在角落里的如慧,想要将所有罪责都推到她身上。

他以为严立儒生气是因为母亲头七没过,他在热孝中就与丫鬟亲热,却不知严立儒在意的根本就是如慧本人。“你还敢狡辩!"严立儒怒从中来,一把将严呈从假山洞中拖了出来,还没等严呈再开口,一脚端到了他肚子上。严呈被端出两米远,严立儒尤不消气,他左右看了看,在地上找到了一根木头,抡起来朝严呈身上打去。偏偏严呈并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不停地求饶:“别打了,爹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是这个丫鬟主动勾引我的。”

等严府听到声音的下人们赶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下半身血淋淋的自家公子,和拎着一根沾着血的木头的老爷。

严呈蜷曲在地上,抱着腿哀嚎不止,口中不停喊道:“我的腿断了,快去叫大夫!”

管家来得有些迟,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公子惹怒了老爷,被打断了腿。

直到他看见如慧衣衫不整地从假山后走出来,面色才变了变,目光转向了面无表情的严立儒身上。管家心中暗叹一声,招呼人去叫大夫了。

严呈呻吟着被两名家丁抬走,严立儒走向如慧,正要碰她的手,却见她猛地后退了好几步,似乎被吓坏了。周围还未离开的丫鬟和家丁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如慧,有些目光带着同情,有些却如严呈一样,不怀好意。在他们心里,或许如慧是无辜的,可事情被闹大后,如慧也就成了离间严家父子的罪魁祸首。

或许她还要背上勾引主子的骂名。

在府中有了这样的名声,以后该如何立足?若是以往,他们还在想老爷或许会将如慧纳了,可如今她被公子看到了身子,老爷还如何会要她。平日里与如慧关系好的丫鬟们都心有戚戚,谁也没有上前安慰。

夜里,严府一片死寂。

严呈腿上的伤被大夫用了药后又用木板固定包扎,因为腿疼,他一直睡得不太安稳。

半夜,他隐约听到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似乎有谁走了进来。

他睁开眼,在黑暗中模糊看到一女子窈窕的身影。“谁?“严呈出声问。

直到那女子走到他床边,严呈才认出了对方的脸,正是白日在花园用眼神勾着他,却害得他被父亲打断腿的贱人!

“是你。“严呈恨恨道,“贱人,你还敢来?”如慧垂眸看着严呈:“严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什么?"严呈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不解,什么叫又见面了?

“我一直很羡慕严夫人,她养出了严公子这般孝顺的儿子。“如慧缓慢地说着,“所以我想,若严夫人不在了,以严公子的孝顺,应该会很乐意下去陪她。”严呈这才意识到不妙,正想张嘴喊人,却被人一把捂住了嘴,那只手冰冷却又力大无穷,让他无力挣扎。如慧看着严呈,伸出一根食指压在唇上:“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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