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春(二十四)
须臾后,韩子毅徒劳无功的放下了哭哭啼啼,骂骂咧咧的白梦之。
他看着她美丽的杏核眼,那里面水光盈盈,像是铺满了细碎的星光。
她明明美的不可方物,却同他丝毫没有关系。
“钱去找莱副官拿吧,不要哭了,我要睡觉”
说罢,韩子毅离开了白梦之眼前,进了一楼的卧房里睡了。
白梦之独自坐在客厅的羊毛地毯上,她还是想哭,但确实不敢放声嚎啕了。
她怕自己吵了韩子毅睡觉,韩子毅就真的不给她钱了。
她现在,真的有点害怕韩子毅,因为她觉得韩子毅疯了,不是那种夸张修辞的疯。
而是那种,这个男人实打实的疯了,有着精神疾病的那种疯。
大帅府失火之后,韩子毅就暂住在了香茅公馆里。
白天他都是出门去跑公务,可到了夜里回家,他也还是对着电话,来来回回的同人说公务。
就像是要把香茅公馆变成第二个司令部会议室。
白梦之也曾穿着布料少少的外国睡衣,勾勾搭搭的试探过韩子毅。
可韩子毅总是一面拿着电话听筒,一面两眼无神的看向她,像是看一只空洞的美丽洋娃娃。
在这种毫无波澜的眼神之下,白梦之觉得自己谄媚勾引,根本就是在自取其辱。
她不堪受辱,只好和他做起了咫尺天涯的同屋邻居。
韩子毅睡在一楼的大屋里,她住在二楼的次卧里。
两人之间隔着一层楼板,像是隔着数百光年。
白梦之每天都琢磨着该怎么从韩子毅身上多弄点钱。
韩子毅则每天都琢磨着,该怎么把他爹留下的那些遗产,尽数收回到自己手里。
某些方面来说,他俩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白梦之不知道韩子毅不想碰她的理由,是因为他觉得她并不爱自己。
即便他碰了她,那也不过是一件买春卖春的肮脏事情,韩子毅不需要用这种没有意义的情色来安慰自己。
他不至于。
白梦之则觉得,韩子毅不和自己干那档子事,就意味着他对她没有兴趣。
每当她想到这里,就难免要担心起来。
她现在的处境太差了,她无依无靠,爹娘寿高,家里生意又倒的倒,闭的闭。
偏她花销又大,寻常工作根本负荷不了她的开支。
倘若韩子毅不要她了,那她那她不就得当场饿死吗!
白梦之整日坐在香茅公馆里发愁,她幼时靠爹娘养着,长大了去了法国,也是靠当时的阔人男友养着。
她这辈子都没有自食其力过,她实在是太害怕失去依靠了。
家里破产的时候,她吓得魂飞魄散了一回。
男友抛弃她,决定不再供养她留学的时候,她又魂飞魄散加心思梦碎了一回。
她此生都不想再尝试那种滋味了,所以她一定要牢牢抓住韩子毅才行。
但偏偏,她又弄不懂韩子毅在想什么。
清醒的韩子毅对她不冷不热,偶然他喝了酒回来,则更怪异。
他会捏着她的肩头,一遍遍的质问她。
“你他妈怎么就能活的这么没心没肺呢?是女人都这样,还是就你这样?嗯?你除了钱之外,就没有别的想要的了吗?”
白梦之被满身酒气的韩子毅吓死了。
她怕他动手打自己,因为他爹喝多酒之后,就曾打过她娘。
白梦之吓的抱着头直哭,猫抓老鼠一般疯狂躲着醉了酒的高大男人,嘴里还咿咿呀呀的喊道。
“你别打我!你别打我啊!没有钱我吃什么喝什么啊!谁不爱钱啊!你别捏我了啊!你捏的我疼死了啊!”
那晚,白梦之一夜没睡,她逃到楼上将房门锁好,又竖起耳朵听着公馆里的动静,生怕韩子毅冲上二楼来打她。
隔日韩子毅不知是出于愧疚还是什么。
他居然让莱副官给了白梦之五千块现钱,让她去逛街买东西。
韩子毅的这个行为,给了白梦之一点灵感。
她想,或许韩子毅在对自己有愧的时候,就会给自己钱?
他知道自己喝了酒吓着她了,所以才叫莱副官给她钱,让她去买点东西,高兴高兴。
于是,得了这个窍门的白梦之,就安排了今天这一出质问戏码。
她从给香茅公馆看门的勤务兵那里得知,司令今天去北平了,且还不是奔着公务去的。
韩子毅只带了一个莱副官开车出发北平,其余的护卫一概没有惊动,这显见是临时起意。
白梦之坐在香茅公馆里,不无恶毒的想。
韩子毅走的这么匆忙,肯定是因为他在北平的那个大老婆招呼他了。
这个贱货占了自己大太太的位置,还不知道花了韩子毅多少钱呢!那本来都应该是她花的钱啊!
她现在还把天天住在香茅公馆里的韩子毅招走了,这显见是容不下她的!
比起龙椿谋财害命的生存智慧。
白梦之的生存智慧,则更偏于仰仗着男人过活,同时干掉一切和她抢男人的女人,这种传统做法。
白梦之在香茅公馆里等了半天一夜。
她决定等韩子毅进门的时候,自己便出声质问他去哪里了,让他先生出一点出门偷腥的愧疚心理来。
然后她再做出一个小老婆该有的温柔姿态出来,说。
“哎呀!她怎么这么不晓得心疼你,你这么忙,她还叫你去北平,这不是诚心给你添乱吗?”
这个计划挺好的,倘若韩子毅是个处在热恋期的男人,那白梦之的这一招,应当是十分奏效的。
但坏就坏在,韩子毅并没有在跟她热恋,所以本该对她愧疚的韩子毅,只将她托起来抖了抖,就一脸扫兴的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