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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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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离定了。清算师明天会开始工作。”常蓝盯着怀建军,不肯示弱,“你对此有意见?”

怀建军象是平时跟夫人谈工作的语气,“没有,我说过,我没意见,你拿主意。”

常蓝觉得他根本不在乎她。

怀建军又问,“离婚后,你有什么打算?”

常蓝恨恨,“我不会呆在这里,拿走属于我的那部分,该是你的你自个儿留着吧。”她决绝到底,毫无回旋余地,“包括我在公司的持股,我要套现。”

“套现?好的,我想办法。”怀建军没被夫人吓住,谈兴颇浓,“还记得不记得,早前造谣我们家青儿强奸女生的那个销售商?开五金行的,我们后来整得他很惨,让他没办法在这里立足。”

“记得,他又怎么了?”常蓝有些不耐,不知怀建军干嘛跟她扯这些有的没的。

“他回来了,混的不错,人模人样的,正在暗中收购我们公司的股票。”

常蓝愣住。

怀建军津津有味,还在嚼他那根冰棍,说,“我们因离婚而分家,这个节骨眼上,公司会很困难。可我要是请求你留下,你大概也很痛苦,毕竟对你来说,现在全公司包括我们的两个儿子,在你看都是包藏祸心,维护我,背叛你的人,估计这间公司你也呆不下去。我告诉你这个消息,不是想为难你,就是想说,万一有人来买你手里的持股,你不要为了报复我,而将股份卖掉。我们当初一起挣下这份家业,也是为了给孩子留下点什么……”

不等丈夫说完,常蓝跳起来,气得心头乱颤,“怀建军,你把我当什么人?”

怀建军答非所问,拿起常蓝不要的那只冰棍,“你不要?”

常蓝脸扭到一边,真是够了~~怀建军继续咔嚓咔嚓嚼冰棍,恨得常蓝想拿刀砍了他。

“其实我的意思是这样,你把股份转给两个孩子,不如转给青儿吧。”

常蓝一时没明白,她的持股给青儿的话,青儿就是这间公司最大的持股人,那董事会主席的位置~~

“我退休!”怀建军道,“这个结果,大概会让你好受一点吧?”

常蓝愕然,张着嘴巴,对住丈夫,无语。

“小蓝儿,我们两个有争执的话,你把我这个主席扳倒,是你的本事,你赢也赢得体面。毁掉一个小厂,对你来说,胜之不武。”怀建军没什么情绪波动,专心对付他那根冰棍,“不过我希望你不要误会,以为我昏庸到为个美人,放弃江山,不是那么回事儿。我是想,我们对谁耍过手段,人家未必就会善罢甘休,得了机会,还是会来找我们麻烦的。事实上,我们也做不到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不如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昨日因,今日果。你可以想象得到,今天,你不放过江小姐,可能明天,她挟怨而来,报应就落到青儿和春儿头上。”冰棍吃完了,两只小木棒丢到垃圾桶里,怀建军问常蓝,毫无重点的问题,“你以前挺喜欢吃这种冰棍的,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常蓝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光傻看着怀建军。

怀建军抽张纸巾擦擦嘴,“行了,你忙吧,我先走了。”

瞅着那个男人施施然离开,常蓝重重跌坐回原地,痛苦地手蒙住脸,这是她要的结果吗?她从没想过要把她和丈夫苦心经营的公司逼到绝地中去,也从没想过要丈夫此时退休,事实上怀建军状态很好,他再干个五六年完全不成问题,常蓝觉得,她也并没自己想象中那样渴望与丈夫离婚,对,那她想要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一切按照常蓝的计划走,清算师在核数,离婚程序在运行,不是常蓝不收手,似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事到如今,常蓝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她就觉得自己在被谁推着前行,必须遵从步骤,将这件事执行完毕。

但她没有再去为难江蓠,怀建军有件事说的对,今日因,明日果,她不想两个儿子日后有什么麻烦,其实无须日后,就江蓠那浪样儿,再傍上哪个有钱有势的,枕边风吹吹,趁怀家麻烦缠身的时候落井下石一番,也很难应付。

就离婚的事情,春儿来劝妈,舌灿莲花。

“妈,婚是不能离的,离了就便宜别人了,让别的女人登堂入室,住你屋,睡你床,花你的钱,用你的男人虐待你的娃儿……”

常蓝不吭声,那间大屋,怀建军给了她,昨夜,他搬到怀家老爷子的老屋去了。

春儿还说,“妈,你知道不,咱家投资的那间酒店的经理,姓郑的那个?不是离婚了?又娶个小妖精,结果他女儿结婚那天办酒席,他女儿换几套礼服,那小妖精跟着换几套礼服……”

常蓝还是不吭声,她知道怀建军干不出那事儿来,就算是离婚了,两个儿子的婚礼上,怀建军还是会请她坐主席,她千秋万载不变,还是青儿和春儿的妈……两行泪,再也控制不住,从常蓝眼里落下。

春儿跪在妈妈面前,给常蓝擦眼泪,眼圈红红的,哭咧咧,“妈,咱不离婚成不?为了我和我哥,就别闹脾气了。你知道我爸就那死德行,自尊心强到变态,这辈子他没求过人,也没跟谁说过句软话,咱们全家都让着他的嘛,一直都这样过来的啊……”常蓝脸上的眼泪越擦越多,终于,春儿也泣不成声,好像他今年就八岁,因为太调皮,刚挨完妈妈一顿揍,哭着求饶,,“我不让你和我爸离婚,我就这一个家啊,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求你了……”

春儿在求妈,青儿也在求爸。

建军爸爸很有闲情逸致地把玩几块他收藏的寿山石,拿放大镜一块块研究过去。

系青神情阴郁,“爸,这件事是你错在先。”

怀建军对着石头,头不抬眼不睁,“我知道。”

“你让妈伤心难过下不来台。”

“我知道。”

“一个女人要求丈夫忠于自己是应该应份的。”

“我知道。”

“如果因为现在很多人都包二奶,就要求妈对你的错误忍气吞声,对妈来说很不公平。”

“我知道。”

系青头痛,“爸,都知道,还不肯努力挽回,这叫明知故犯。”

怀建军叹气,“算是吧。”

“你跟妈说几句软话求求她,不丢人。”系青苦口婆心,“爸,保住一个完整的家,牺牲一点骄傲和自尊,不行吗?”

怀建军的眼睛终于从石头那里挪到儿子身上,“可那太委屈你妈了,她跟我一起吃饭,睡觉,住在一个屋檐下,想起你爸曾经出轨,会觉得你爸脏,膈应,何必为难她?本来你妈就嫌你爸老土,离婚对她也好。”

系青从没想过,爸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讶异,“爸,你是不是想歪了?误会了妈什么?”

怀建军又回去研究石头,“两口子的事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系青几乎气急败坏,“可是爸,你和妈这个年纪,离婚对妈来说,伤害很大的,女人跟男人不一样。你们做了这个多年夫妻,爸,你有责任继续照顾妈,你又不是对妈没感情,不喜欢她。”

“我知道,今后你妈那儿有爸能帮上忙的,爸会尽力而为。”

就是这样的老爹,什么都知道,却中了邪样对着冲着一条死路出溜下去不肯回头。

系青不死心,“爸,不是说有人暗中收购我们的股票吗?现在妈和你闹分家对公司不利,为何不就着这个台阶下来算了,用公司的名义留下妈,妈会答应的。”

“你知道爸的脾气,从不强人所难。”

“对妈来说这不勉强。”

“对爸来说是。再说你妈也会计较,我留下她只是为了公司,不是为了她,她还是会膈应的。”怀建军稳稳当当,“青儿,你知道爸的脾气。”

系青真有点火,“爸,你什么脾气?”重申,“你就是被我们惯坏了!”

怀建军倒承认,“是,惯坏了,小时候被你爷爷奶奶惯着,到部队也好强,事事争第一,领导和战友惯着,讨老婆都比别人的媳妇儿能干,好看,养儿子更出奇,一对儿漂亮的双胞胎,后来做生意虽有波折,但节节得利,有钱了,想什么有什么,到最后就自个儿惯着自个儿了,脾气见长,想改都改不过来。以前,不乐意求人,现在,求不得人,谁都不行……”

建军爸爸一番话,令系青怔在当地,动弹不得。

如醍醐灌顶,他觉悟,自个儿惯着自个儿的,不止爸一个,他何尝不是如此。

计然一直跟他强调,他和她不一样,他就一直不明白,他们哪里不一样?现在,系青终于清醒,即便他再怎么表现的不介意计然的出身,家境,教育,生活习性,可那些差异根深蒂固,不是他用嘴说说,行为上有多平易近人,就能弥补的。思维上,他并不超脱,即使他读过很多书,受过不错的教育,但他依然混迹于俗世,屈从于这里的规则。他屡屡叹世间不公,可这似乎也不妨碍他将不公施诸于世人,他鄙夷别人滥用权势财富,但他也在干同样的事情。

当爸妈为了保全他昧下那笔本该给计家的抚恤金,向他隐瞒计然行踪的时候;

当怀家的企业吞噬掉计然赖以维生的馄饨店的时候;

当他只为了让自己心里痛快点,决议为计然复仇的时候,

当他不由自主,对计然说出那种话伤害计然的时候,

所有阴错阳差,是因为他和她确实不一样。

如果他不能把自己变成和计然一样的人,和她站在同一层面,看待同一件事情,他们之间恐怕难有善终。他只能要求自己改变,而不能对计然有所要求,这是他必须要为计然做的,也只有如此,他才能证明他对她的爱是真的,不是一直以来,象嘴上说的那样轻飘,行为上做的那样软弱~~只是给计然买漂亮的衣服,带她享受好的生活,这些对他来讲,很容易,而这些也未必是计然需要,能令她有安全感的……

如果你口口声声爱一个女人,却始终不能给她安全感,这爱又有何价值可言?

“你妈不想再留在公司,她那部分股份转给你,爸也要退休了,主席这个位置,给你玩儿吧……”怀建军说完,见儿子傻愣愣坐那儿没反应,目光茫着,也不知神游去何处,踹他一脚,“喂……”又磨叨一遍,问,“你的意见呢?”

“不,”系青坚定果断,“我不要。”

“怎么不要呢?”怀建军以为儿子客气,要求,“你自己的事情处理好没?差不多就回来上班吧,这儿现在需要你。”

“我不会回来了。”

“什么?”

“我不会回来了,”系青清清楚楚说,见建军爸爸仍是疑惑,说的更明白些,“我不想失去小然,不想再惯着自己,不想象你这样失去妈。”

怀建军直直看了儿子好一会儿,笑,“我一直知道,你小子比爸有出息。不过,你能不能帮着公司熬过这阵子再说?”

象很多年前,为了计然跟爸妈讲条件一样,系青侃侃开价,“你能不能不和妈离婚?”

“这两件事不好混为一谈。”

“那就是不能了?”系青的答案,“我也不能。”

怀建军很累,“一定要这样吗?青儿?”最近他常常问家人类似的问题。

“是的,再也不回来了。”系青半开玩笑,“我用我的任性,惩罚妈和你的任性。”他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又看看爸,“一定要把我和春儿的家,分成我爸家和我妈家吗?”

怀建军瞅着青儿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惯来成熟稳重的孩子,是真的在伤心,他都快哭了。一瞬间,怀建军觉得有什么要从眼睛里冲出来,他掩饰住,只是朝青儿挥挥手,很轻描淡写的动作,示意他可以走了,仍把弄手里几块田黄,听着门轻轻合上,怀建军眼里两道热泪竟没忍住,唰地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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