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胜利;活着;回家!
话既已挑明,耶律敌烈也没有过多停留,当日下午就回去了。
就在他离开后五个时辰,便有一小将入营求见。
“官家,这是大山军杨监军给您的信!”
杨监军,即杨嗣,瀛州人氏,生于后唐应顺元年(公元934年),先后历经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赵大、赵二、真宗诸朝,也是一位活化石级别的名将了。
赵景拆开信封快速查阅一遍,忽而起身反问:“这信上写的都是真的?”
“回官家,杨监军先前抓着了几个想要逃跑的汉军,信上所写都是那些降兵所讲。”
“太好了!”
赵景顺手将信封递给了赵延进,再发令:“赵相公,即刻传令前线,这段时间备好器械,十日之后若北汉还不投降,全军攻城!”
赵延进将信纸展开,身边的袁继忠等将也伸着脑袋好奇张望,众人皆是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信中所记乃是杨嗣从北汉降军口中得知在他们离开太原时曾听见过风声,城内粮食已不足半月可用,现在距离他们被抓已经过去十天了。
赵延进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深知此事事关重大。
“你回去告诉杨监军,让他善待降卒,待城破后朕还会赏赐他们呐。”
“是!”
小将领命走后,赵延进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语气低沉地上奏:“官家,臣觉得您有些着急了。”
赵景闻言眉头微皱,看向赵延进,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赵相公是觉得降卒故意被抓,然后骗朕?”
赵延进连忙摇头,解释称:“非也,既然愿意投降,就说明他们都怕死,在此基础上基本不会说假话。臣担心的地方在于毕竟是道听途说,万一城内粮草还多着呐,我军贸然的进攻,不太好吧…”
赵景沉默片刻,目光凝视着远方,缓缓开口:“实话实说,朕也不是能一口咬定他们所言非虚,只是现在已经不能往下拖了。”
“臣敢问官家是何缘故?”
赵景瞟他一眼,双手抱臂,缓缓走出帐外。
“赵相公,十天之后是什么日子?”
稍加思索,跟随而至的赵延进眼眸一闪:“五月份,要到夏收夏种的时节了。”
“没错,此次攻伐北汉,朕调派了近三十万人前来,除了这里,真定府、保州、深州等地朕也调了十万人过去防备辽人。
牵一发动全身,当中至少一半都是从各州招募的新人,他们有多少人是家中唯一的壮劳力?不把人放回去,谁帮他们收地?”
唐朝,自安史之乱开始人口便因战乱大幅度减少。
乾符五年(公元875年)至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冲天大将军黄巢继王仙芝后再起义,历经十年时间,是唐末起义中历时最久,遍及最大,影响最深远的一场战争,死亡总计达830万人,导致唐末国力进一步大衰,朝廷兵微将寡,藩镇割据情况越发严重。
到五代时期,各路藩镇攻伐、厮杀、吃人行为与日俱增,从907年后梁建立到960年宋朝建立,再到今日979年春,近八十年的时间死亡人数已过千万。
宋朝建立后,得亏是中原与南方的割据政权都被消灭,百姓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环境,人数才慢慢回温。
虽说有明文规定家中独子者不可入军营,以此来保证家里头至少有一个壮劳力,但宋军待遇优厚,很多独生子都是瞒着应征入伍的。
宋廷不可能挨家挨户敲门问你家几个孩吧?这种琐碎事项都是有“里正衙前”督办的。
而一旦涉及到彻查户口、税粮这些事,自然而然会有贿赂情况发生,这家是亲戚;那家也是亲戚,讲上两句话,塞上几斤肉,喝上一口酒,那该隐瞒的也就隐瞒了……
说真的,相比担心耶律贤发兵,赵景更担心粮食收获的问题,民以食为天,特别终宋一朝还是天灾高发期,手上有粮心才能不慌。
赵延进明白赵景所说的一切,但内心深处始终顾虑难消。
赵景的目光移向赵延进,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语重心长的宽慰其:“朕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但我们必须要冒一次险。辽国正在整合内部反抗实力,只要不把他们逼急了他们是不会为了一个北汉大出血的,我们此刻犹豫只会为以后埋下祸根!”
虽顾虑重重,但赵延进知道赵景所说很有道理,战争本就是一场赌博,有时候的确需要冒险才能取得胜利。
……
在接到赵景的命令后,前线各部都开始躁动起来,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要展开总攻了!
士兵怕死吗?他们当然怕,但惧怕的同时他们也极其想念妻儿老小,此刻他们心中的目标就三件事:胜利;活着;回家!
太原城头,看着投石车、冲车等攻城器械一架架往城前挪动,守将吓得冷汗直流,连跑带跳的去往宫内向刘继元汇报。
正在喝冷饮的刘继元心肝震颤,掉落的瓷碗应声碎裂。
“宋军要攻城了?!”
“回陛下,暂时还没有,不过看动作应当是快了。”
这边刚讲两句,又一士兵急匆匆的跑进来。“陛下,这是宋军射进来的新的劝降信!”
心情糟糕的刘继元大喝:“朕都已经把内容背下来了,你还呈报个头啊!”
“回陛下,这回是新写的!”
士兵解释过,刘继元才将书信拿过去,然而越看越生气,直到最后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娘的,宋军怎么知道城内的粮草储备情况的?!”
刘继元双目闪着精光,直勾勾的看着门将。“你天天守门,难道是你在暗中已经降宋,把情报透露出去了?”
只此一言,门将扑通一声双膝落地,辩解称:“陛下,臣若想投宋,在宋军围攻太原的第一夜就可以开城门了,可是臣没有,臣对陛下的忠心犹如祖先对世祖陛下那般真切,望陛下明察!”
“嘿……”精神恍惚之余,刘继元拍拍脑袋,示意门将起来。“唉,是朕急了,险些冤害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