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 悲伤，逆流成河（加一更）
邕王李源涉案，这让德宗遭受了极大的打击。
那是他最宠爱的孙子了，宠爱到把孙子从儿子手里夺过来封为“儿子”！宠爱到甚至想把皇位传给他！
但是此刻，他失望了，想到那张酷似自己初恋的面容，他甚至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小源太让我失望了…”过了半晌，德宗闭目悠悠道：“悲伤，逆流成河。”
霍仙鸣光是听德宗引用安禄山的名言就知道德宗多么崩溃了，可以说，早上有多喜悦和激动，现在就有多失望和悲恸！
不过霍仙鸣也不敢表态说李源什么，只是轻声道：“或许邕王殿下也是受人挑唆与误导了，毕竟他年纪那么小。”
“还年纪小？都十五岁了！出去走了小半个大唐，还小？”德宗有些生气道：“明知道是拐卖来的，他不去制止、查处，居然还敢买了上百个四处送人！”
德宗大怒，说完又闭上了双眼，又是半晌后才轻声道：“通知礼部、中书省、尚书省拟诏，邕王私德亏损、毫无爱民之心，褫夺亲王爵位，永久圈禁大明宫光华殿！”
霍仙鸣闻言大惊，连忙道：“陛下三思啊！”
“不必劝我！”德宗望着霍仙鸣平静地说：“去吧，你亲自去。”
霍仙鸣见状，知道多说无益，因为他太了解德宗了，虽然德宗有时候小孩脾气，但他生气或者高兴的时候你说什么都还好，如果他面无表情地平静说什么，那就是真的怒了，这时候一句话都不能劝！
只见他拱手道：“老奴遵旨！”说完，又望了德宗一眼才转身离去。
他刚走几步，只听德宗道：“你出去后，严禁任何人接近南薰殿，朕想一个人静一静。”
“遵旨。”霍仙鸣拱手领旨，转身离去，他明白，德宗这是真的伤心了。
他十几岁就认识德宗了，至今将近四十年，无论是爆发安史之乱、鱼朝恩乱朝，哪怕是奉天之难，他都没见德宗这么伤心过。
但是，他也明白德宗为什么这么伤心，从某种意义上说，李源的出事，意味着这位皇帝陛下再一次的失去了初恋…
霍仙鸣刚打发走南薰殿外的太监和宫女，正要转身去传旨，便听到殿内传来德宗哽咽的哭声，心中也禁不住一阵阵的难过。
德宗虽然平时看起来有点大大咧咧，但是其实他的内心很敏感，他很少信任谁，除了自己和子玉，他只信任他的初恋和李源，但是初恋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李源又出了这样的事，他怎么能不悲伤？
虽然德宗很悲伤，但是太子李诵就开心坏了！
广陵王李纯赶到东宫的时候，王伾已经屏退了所有宫女太监。
李纯见李诵狂喜的样子，急忙问道：“父王有何事如此欣喜？”
王伾大笑道：“王爷，刚刚得到消息，邕王牵涉到本次拐卖案，马上就要被废了！”
“此言当真？”李纯狂喜道。
“哈哈哈，当真、当真！”王伾道：“据说邕王–啊，不对，应该说李源，他明知是拐卖的妇孺，还是从李家买了上百女子，送给了昭义、西川与剑南诸多节度使和将领，哈哈哈！陛下震怒，要废了他！”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哈”李纯大喜，狂笑起来。
“大内总管霍仙鸣亲自去传的旨，礼部、中书省、尚书省一起拟诏褫夺王爵，永久圈禁大明宫光华殿！哈哈哈哈”李诵大笑道。
李纯道：“前两天咱们还忧心李源争夺皇位，现在好了，他被废而圈禁，父王再无敌手！”
“哈哈哈，是啊，”李诵抚须笑道：“这都是你皇爷爷圣明啊，支持子玉一查到底，这才能查到李家和福王他们！”
“嘿嘿嘿，是啊，陛下圣明、铁面无私、爱民如子！”王伾抚须大笑。
“哈哈，早上皇爷爷刚被万民称颂，感动的泪流满面，被架到了千古一帝的位置上，现在就倒好，高帽子爬上去容易，下不来了！”李纯笑道。
王伾闻言连忙止住笑声，赶紧拱手道：“太子殿下，陛下经历大喜大悲，身体欠佳，正是您展现忠心和孝心的时候啊！”
“嗯，对，从今以后，咱们要更加谨慎，防止陛下猜疑！”李诵起身道：“孤现在就去看望陛下！”
王伾笑着赶紧出去找人。
李诵对李纯道：“如今李源被废，我们父子只要夹起尾巴做人，但凡不出任何差错，皇位就稳了！”
李纯拱手道：“孩儿明白，从今天开始，孩儿绝不出府门半步，也绝不见任何人！”
李诵闻言，点了点头。
李纯拱手告退，赶回自己府中。
李诵望着李纯的背影，想到李源，原本欣喜的心逐渐充满悲伤，不禁喃喃自语道：“如果不是为了皇位，我又何必跟亲儿子争斗？又何必庆祝自己儿子被圈禁？”
无奈，这就是皇家，他是长子、太子，皇权斗争他绕不过去，简单平复下心情后，他这才昂首挺胸地出东宫。
霍仙鸣传旨完毕，并未直接进入南薰殿，而是站在南熏殿外二十多米处静候。
过了很久，身后传来开门声，霍仙鸣急忙转身，见德宗起来，赶紧小跑过去搀住道：“陛下身体不舒服，怎么还起来了？”
德宗轻声道：“朕哪有这么娇弱？早就没事了。”
“陛下身子骨好了，大家才能都安心呐！”
“哦？大家？都有谁啊？”
“嘿嘿，还能有谁，就老奴和太子殿下还有李光进。”霍仙鸣知道自己差点说错话。
“太子也来过？”德宗转头问道。
“是啊，太子来了两次，满脸关切和悲伤。”霍仙鸣道。
“嗯，太子几乎常驻太常寺，又管辖太医署，太医给朕抓药，他知道了能过来看望，还算有良心。”德宗微笑道。
“咳，看陛下说的，怎么说太子殿下也是您的亲儿子不是，你身体不舒服，他要是不来，那才是稀罕事了。”
“这倒也是，”德宗点了点头，转而叹道：“哎，生在皇家，注定就没有爱情和亲情了，干什么不是为了争权夺位呢？”
霍仙鸣闻言，也不敢接话，因为这话他没法接，刚才他就差点说错话，此刻更不敢再多言，一旦涉及到皇权之争，德宗都非常敏感。
进得南薰殿，德宗忽然笑道：“说心里话，我反而羡慕你了，你有个好孙子啊，子玉这孩子，多好啊！”
“哈哈，瞧陛下说的，子玉不也是您的孙子么？”
“哈哈哈，可惜不是朕的亲孙子啊，不然，这个皇位肯定是他的！”德宗笑道。
霍仙鸣闻言，吓得赶紧跪下：“陛下，子玉可没有任何一丝觊觎皇位的心思啊！”
德宗见状，连忙搀起霍仙鸣道：“哈哈哈，你想多了，我怀疑谁也不会怀疑子玉的，放心吧，我可比你了解子玉！”
霍仙鸣这才放下心来，德宗笑道：“传俱文珍，让他吩咐尚食局准备点好吃的，朕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