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田家往事
回到洛阳，浑瑊与霍子玉约定第二天卯时在守备军统领衙门会面，其他人跟随霍子玉来到驿馆住下。
且说霍子玉收拾停当，又陪唐思雨说了几句话，见关松换好衣服赶来，似乎有事禀报，于是交代小丫头几句，与关松来到外室。
“大统领，兄弟们回来的时候，见到那魏博的田四公子纵马南去。”关松拱手低声道。
“喔，你们遇到了？”
“嗯，”关松点了点头，望着霍子玉小心翼翼道：“他马上驮着一个麻袋，看起来，是一个人！”
霍子玉微微一笑，望着关松道：“你猜出来了？”
“猜出来了，”关松低声道：“英亮假扮田仲武，跟随英亮远遁的又是一个假冒的田老倌，那真老倌肯定就被大统领抓了个正着！”
“不错，少林寺向来不放烟花，今日却带头放烟花，正是发现了田老倌踪迹，所以向我预警，也正是因此，我断定跟着仲武走的必然是冒牌货，真货还在少林寺附近！”
关松本就聪慧老道，听完霍子玉的话，心中的一切线索和现象便全部串联起来，然后才将诸多安排禀报了一番。
霍子玉道：“此番各处锦衣卫都劳心劳力，辛苦了，加发三个月薪水吧！”
关松拱手代谢，恰好此时李愬、野诗良辅来到，醉了一天的田正也收拾一番来到。
霍子玉道：“对了，前日抓到的羊头村余孽，就是那个董四，你先派人押往长安；然后亲自带人去找一下田四公子。”
关松闻言了然，拱手领命告退。
“田正兄，醒了？”霍子玉望着田正笑道。
“从小到大没喝过那么好喝的酒，就一时贪杯，还请大统领恕罪！”田正拱手道。
霍子玉闻言摆手道：“无妨无妨，回洛阳就要围捕老倌，你处境尴尬，倒不如醉了好。”
田正见霍子玉点破心思，略一尴尬，李愬见状笑道：“田兄你是多虑了，咱们大统领那是何等玲珑心思？他会不知道你处境尴尬？就算真要抓田老倌，也不会派你去，如今田老倌已死，你也真正自由了！”
“死了？”田正奇道。
李愬望了望霍子玉，见后者点头，于是将今日事都说了一遍。
“田绪为人阴险狡诈凶残、又颇为骄纵，治家不严又不懂管教家人，如今落得父子相残、横尸他乡，也是报应！”田正叹道。
霍子玉闻言，于是问道：“听田绪说，他原配乃是李怀光之妹，为了掌握田家，下毒杀死了田绪父母，这真的假的？”
田正闻言，面色一暗，然后唏嘘道：“此事其实田绪也是只知道一部分真相……”
“这么说，田兄知道全部真相？”李愬闻言奇道。
“我也不敢说知道全部真相，因为这件事过于复杂。”
“田兄如果方便的话，还请说说田家的事。”李愬道。
田正点了点头，缓缓道：“我们田家原籍河东，出身雁门田氏，早年在平州卢龙。我叔祖田承嗣玄宗朝安史之乱早期追随安禄山攻陷洛阳，后来他投靠朝廷，这才官拜魏博节度使，然后才开始割据一方。”
霍子玉熟读唐史，自然知道田承嗣，接话道：“田承嗣虽然勇武，但为人深沉猜忌，两面三刀，先代宗朝开始，他就在魏博收重税、修武备、拉壮丁，听说部众最多时多达十万之众！”
“不错，他势力发展太快太大，使得朝廷和周围节度使都十分忌惮，后来成德、淄青、河东、幽州、昭义、淮西、永平、汴宋等八位节度使，会同李晟、马遂二位老将军率领朝廷军队齐齐进攻，他节节败退，这才赶紧投降，发誓永远效忠朝廷！”
“田兄，他死了，为什么传位给侄子田悦？”李愬奇道。
“因为叔祖死时，田绪还年少，加上田家几路兵马都被八镇节度打败，只有田悦一路损失最小，所以叔祖担心传位田绪会招来田悦不服，反而会害死田绪，所以将节度使之位传给了田悦，田悦更是在叔祖病床前发誓绝不害堂弟田绪。”
“病床前发誓，呵呵，有意思，恐怕田悦也是以田绪性命要挟田承嗣的吧？”李愬笑着说道。
“或许吧……”田正叹道。
“对了，田兄，那李怀光的妹妹怎么回事？”李愬问道。
“这都是李怀光的计谋，”田正道：“早在叔祖死前，李怀光就跟田悦说叔祖大势已去，何不趁着田绪年少，趁机杀死田承嗣然后夺位！”
“这个李怀光还挺有心计！”霍子玉笑道。
“李怀光可没有这么多心思，”田正道：“李怀光是个心思比较简单的直肠子，他的很多主意都是部下牛名俊出得。”
“牛名俊？”霍子玉道：“早年听家师提及过此人。”
“牛名俊当时是李怀光帐下第一得力干将，”田正道：“他和李怀光给田悦出主意，趁着田承嗣大势已去，给田悦娶妻，然后由田家这位新媳妇害死田承嗣，然后田悦再出面拍胸脯发誓接位！”
“握草，这么狠！”李愬惊道：“难怪田老倌那么恨他原配，没想到李怀光这妹妹这么狠！”
“哈哈，其实吧，田绪原配并非李怀光亲妹妹，而是李怀光的姘头！”
“啊？！”田正此言一出，李愬、野诗良辅纷纷目瞪口呆，连霍子玉都被惊得愕然愣住！
田正见众人模样，点头道：“是的，田绪有次喝醉酒，跟我说他夫人初夜未见红，而李怀光与他妹妹关系过于好了，所以派我去泾原追查过，我查到李怀光与其妹并无血缘，那女子只是李怀光曾经搭救过得一个普通女子，为了报恩一直在李怀光左右伺候着。”
“握草，这特么也太劲爆了！”李愬惊叹道。
“所以你最后还是没有告诉田绪真相是吧？”霍子玉道。
“是的，我说那女子确实是李怀光妹妹，只不过李家父母去世的早，这妹妹是李怀光带大，所以跟李怀光亲近了些，当时大公子已经出生，田绪也觉得跟自己小时候长得一样，也就没有再怀疑。”田正缓缓说道。
“后来叔祖去世，赶巧的是，大夫人老妈子也死了，我带人追查，最后查出来是大夫人指使奶妈下毒杀死了叔祖和叔祖母，当时王武俊、李怀光、田悦势力极大，田绪知道了真相也没敢发作，反而和我一起奉承怂恿田悦反叛，后来他被李晟、马遂、曲环、浑瑊围剿，大败，还是成德王武俊救得他，他趁机认错，当今陛下就原谅了他。”
“可惜他后来还是被田绪杀了！”李愬笑道：“报应啊！”
“不错，他太狂了，他的嫡系被朝廷打败，后来发展起来的兵力，都在我和田绪控制下，所以后来田绪趁他喝醉，发动兵变杀了他，田绪也是那时候开始才开始逐渐掌控魏博！”
“那李怀光的妹妹和田仲武母亲怎么回事？”李愬问道。
“虽然田悦死了，但是李怀光和王武俊还在，田绪安抚了二人后，也没有动大夫人，但因为他恨大夫人，所以就经常流连青楼楚馆，那时候结识了二夫人，还有了二公子，后来田绪想接二夫人入府，大夫人大怒不许，还派人驱逐二夫人出青楼，对田绪说二夫人是骗子云云。”
“田绪派我去追查，找了十年才找到二夫人和二公子！”田正道：“二夫人这十年受尽了苦难，回府不到三个月就死了。”
“所以田绪怒杀大夫人！”李愬道。
“不错，”田正道：“但田绪大夫人、二夫人都死了，卢杞给陛下出主意，将先代宗十公主嫁给了他，生下的正是田绪如今的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