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狼狈

寒风呼啸，雪花无情地拍打在窗棂上，寒气透骨。安王府的灯火已灭，唯有阴冷的月光洒在瓦片上，如霜如刀。偏院一角，皓月蜷缩在破旧的床榻上，浑身是伤，手腕上那道淤痕火辣辣地疼。

耳边传来丫鬟们尖刻的嘲笑声： “那不是昨夜爬王爷床的贱人吗？”

“还妄想要当王妃呢，啧，真是不知廉耻。”

皓月死死咬住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掌心早已掐出血，但这点痛意不足以让她清醒——真正刺痛她的，是内心深处的羞辱与仇恨。

她闭上眼睛，试图驱赶眼前的黑暗和疲惫，指尖触及手腕上的淤青，心中刺痛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卷入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

大婚之日，宫灯高悬，红绸飞舞。她穿着凤冠霞帔，满怀期待地等待新郎掀盖头。

等来的却是那人的一声冷令——刀戈交错的金属声随之而来，叛军的战火瞬间席卷皇宫。

冷风卷着大雪涌入深宫，烛火摇曳，血腥气从宫道尽头弥漫而来。

皓月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上的广袖凤袍已经破碎，裙摆浸透了鲜血。抬头望向大殿中央，曾经睥睨天下的父皇，此刻神色憔悴，手指颤抖地按在龙案上，眼底尽是疲惫和不甘。

“月儿……”皇帝低低地唤了一声，声音沙哑如枯草。

她扑过去，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父皇，儿臣错了…… 真的错了！”声音中带着无尽悔恨。

当初她为了所谓的“爱情”，不惜与父皇争执，执意嫁给安王，如今却亲眼看着他带着叛军踏破皇宫，将父皇逼到绝路。

“是儿臣识人不清……”她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年迈的皇上叹息一声，手指微微抬起，却只摸到她散乱的发丝。“月儿，朕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的目光深处，是一个父亲最后的眷恋。

宫墙之外的喊杀声愈发逼近，兵戈交错的金属撞击声震得地面轻颤。

他从暗格中取出一只玉盒，郑重地塞到皓月的手里。“这是飞羽令……你拿着，立刻走。”

皓月死死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滑落：“不，我要陪您一起！”她抓紧父皇的衣袖，不肯松手。

皇上闭了闭眼，将心中酸楚硬生生压下。他冷声命令：“带公主走！”

话音未落，两名暗卫如鬼魅般出现，一左一右钳住皓月的双臂。她拼命挣扎，哭喊着想要回头，却被强行拖出寝殿。

“父皇……我要和父皇在一起！”

她的哭声回荡在冰冷的回廊中，但无人应答。最后一眼望见的，是紧闭的大殿门，以及门后父皇孤寂而决绝的身影。

再醒来时，皓月已在一辆简陋的马车上。车厢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车轮在积雪中碾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她呆坐在那里，泪痕未干，目光空洞，再也无法回头。

外面的叛军大笑着谈论宫变的胜利：“裕王世子登基，安王可算是立了大功。”

“啧啧，皓月公主也是功不可没，否则哪有这么好的机会呢。”笑声刺得她耳膜生疼，心口钝痛如刀割。

那些隐秘的真相、未曾说出口的愧疚，全都堵在喉咙口，化作无声的呜咽。

从天之骄女，到阶下囚，她只用了一夜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