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家能手
“我,我一天学也没上。”夏梅的脸色一下子黯淡下来。她告诉洪大鼎,她非常喜欢上学,可家里穷,没有钱进学堂。她的文化,都是爸爸教的。爸爸的师傅就是冷傲如爷爷,他的医术在方圆几十里内,除了冷爷爷,没有人比他好,山里人穷,爸爸给人看病,有钱的他按价收费,没有钱的家庭给钱他收,不给钱他也不要,十次有九次是搭上工夫又赔上药费。妈妈生她时,难产死了。爸爸既做爹又做妈,从小教她读书识字,认药把脉。九岁那年,她得了急性脑膜炎,爸爸看不了,就背她到冷家庄去找冷爷爷。冷爷爷给她看了病后说不要紧,吃几天药就好了。父女俩回来时走到阎王扁,天气陡变,突然下起了冰雹,奔跑的野兽踩落山石,把他们父女砸下扁路。父亲跌下山谷,摔得血肉模糊,她被一棵桐树挡住,捡了一条命。从此,她成了一个孤儿,被舅舅收留。她的舅舅叫钱福如,很是啬皮抠门,村里人把他的名字倒过来,叫“钱如父”。钱福如对她还不错,舅妈说她是扫帚星,克死了父母,对她张口就骂,动手就打。好不容易熬到十一岁,表哥钱吉祥却对她动手动脚,有一次,他乘舅舅舅妈去地里干活,企图强暴她,挣扎中,她够着一只喂猫的破碗,照着表哥的脑门就是一下,表哥的脑门被开了个大口子,她也由此被舅妈赶出钱家,被舅舅的堂嫂收留,按舅舅的辈分排,夏梅该叫舅舅的堂嫂大舅妈。大舅妈没儿没女,父母分给他们的田地和房产,被丈夫赌光了,这一间草房,还是舅舅念和大舅是一母同胞上的份儿上,给她搭盖的。大舅死后,大舅妈依靠给夏梅的舅舅钱福如家放牛维持生计。夏梅是个勤劳的姑娘,被大舅妈收留后,大舅妈放牛,她随大舅妈到山上挖山药、柴胡、茯苓,采千层楼金银花等普通中药,卖给冷爷爷或者镇上的药店,换几个油盐钱。大舅妈很疼她,她们的生活虽然清苦,过得却非常快乐。大舅妈去世后,她接替她给舅舅放牛,顺手时,也挖一点药材。由于爸爸是从阎王扁跌下山谷的,夏梅经常到那里,感受爸爸的存在,表达对爸爸的怀念,也由此练就了上山下崖如履平地的本事。
夏梅把洗好的衣服又透了一遍,使劲地拧了水,端个火盆放在外屋北边靠墙的地方,生着火,又拿来两把椅子,在椅背上担上两根木棍,把湿衣服搭在木棍上。然后在灶的两个灶洞里加了些柴,把手在清水里洗了洗,到里间的扁桶里舀了一碗面,倒在案板上的瓦盆里和了起来。和好面后,她把靠外的一只锅洞点着火,然后开始擀面。锅里开始冒气时,面条也擀好了。她到火笼前摸了摸烘烤的衣服,然后把它们调了个面。接着给里面的锅洞点着火。
夏梅切好面条,里面的锅也烧红了,她从一个油罐子里挖了半勺子猪油放在锅里,又舀出一个盆里切好的酸菜,炒起来,然后倒上酱水,放上辣子盐,用瓦盆扣在锅里。这时,外面锅里的水烧开了,火笼边上的衣服也干了,她把衣服交给洪大鼎让她穿,自己开始下面。洪大鼎从夏梅的“闺房”里咳咳咔咔地走出来,夏梅的面条也煮好了。洪大鼎洗了手,夏梅已经收拾好了火笼。她攒好桌子,放在火笼上,端来高高地一碗酸辣面,放在桌子上,又给自己舀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