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坐上车，明加有些出神。
管家替她将东西拎上车小声吐槽了一句好重，坐上驾驶座后，见她出神，忍不住关心了一下。
“影山小姐，发生了什么吗？”
明加回过神，砸吧砸吧嘴，怅然若失。
“你说，我打柏青哥的钱，能报销吗？”
刚刚上头了没注意，回过神发现自己投进去了不少。关键是一半都让禅院甚尔那个运气超烂的家伙打了，简直可以用血本无归来形容。
管家无语：“那应该是不行的。”
明加要碎了。
“影山小姐，顺带提醒一下。”
管家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明加，好心道，“刚刚那个人……不知道和您认不认识，可以的话，请尽量远离他。”
尽管他只是五条家一个名不见传的管家，没什么见到传说中的人物的机会。
但是方才他感受到的压迫，与对方落在影山小姐的脖子上、那道仿佛想要扭断什么般的视线……
无论怎么样，还是远离比较好。
明加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那必竟是关键人物，天与暴君。无论是谁，只要看到他一眼都会立刻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省油的灯。
“另外，”见明加答应下来，管家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再过半个月少爷就要出发去咒术高专了，老爷决定安排你陪读。”
“哦……哦？！”
明加一个激灵，从半死不活的状态中挣扎出来。
谁，陪读，她？
直接快进到她去打宿傩。
“少爷也同意了。”
管家接着补刀。
不儿，五条悟也同意了？
她就知道这百万年薪没那么好拿。
“老爷说，关于薪资上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去找他谈。”
这就是要加薪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明加又躺了下去。
那没事了。
高专现在是四年制，五条悟高一入学，离毕业还有四年，这四年里剧情还发展不到涉谷事变的程度，明加还是安全的。
她只要在咒高里给少爷洗洗衣服跑跑腿，就能安全苟下来。
总不可能他出去做任务也带上她吧？
而且还加薪。离攒够钱退休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说实话，待在五条老宅确实不如去东京咒高，起码能和年轻人泡在一起。
明加倒也不是对工作环境那么不挑的人啦。原来在港口mafia的时候还算清闲，就是那个直属上司，首领大人总是要时不时找她麻烦，每次都让明加一顿猜：是不是公司近年营收不景气，要开始裁员了？
后来发现他是闲的。
虽然难以理解这个留着蓬松老奶奶式发型的上司的想法，但明加还是苟了下来。
报告写得无懈可击，带薪摸鱼无败无失。
这，就是明加的实力，可别小瞧了她啊（*展示肌肉）！
*
时间又过了半个月，准备好二人生活用品的明加在众多家仆的注视下，和五条悟一起上了保姆车。
管家安排了司机，一坐上车，五条悟便大咧咧地翘起了腿，让一旁的明加无处可去。
想到年薪，她忍。
这个年纪的五条悟丝毫没有绅士的意识，毕竟是能对学姐说出你在哭吗的神人，明加倒也不奢求他能注意到自己逼仄的落座环境，于是向旁边靠了靠。
【没关系，再忍忍。等到了学校我就可以和美女贴贴了，忍！】
五条悟伸手将棒棒糖从嘴里拿了出来。
五条家作为御三家之一，不可能没有今年入学学生的信息。
他终于发现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明加，收了收腿，道，“今年好像听说加上我一共有三个学生吧。”
他在和我说话？
明加环顾四周，除了沉默不语的司机，还在呼吸的确实只有她了。
明加扬起商业微笑，敷衍雇主，“好像是的。”
“嗯嗯、其中好像有个女孩子，叫家入什么……？”
【家入硝子。】
【八嘎，这都记不住。】
“哦对，”五条悟极其自然地说，“好像是叫家入硝子。”
“另外一个嘛……忘记叫啥名了。”
【你就忘吧，反正你们臭味相投，迟早玩到一起。】
五条悟：“……”
什么叫臭味相投？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
在和新来的保姆相处的一个月时间里，他挨骂了一百五十三次，平均一天五次，让她帮忙跑腿买东西的时候是挨骂高峰期。
五条悟铭记于心。
但死不悔改。
时间一长，倒也习惯她表面上恭恭敬敬内心骂骂咧咧的反差了。
问题不大。
这次只是想惯性套出她的话用以证实自己的猜想而已，套不出也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从五条家赶往咒术高专，无非是从一个郊区赶往另一个郊区。
路途遥远，明加坐在车上不成人形，望向窗外的风景，眼底满是沧桑。
加钱，必须加钱。
车子终于行驶到目的地，五条悟一脸清爽地下车，明加从他身后爬了出来，一想到待会还要提行李，痛不欲生。
车后备箱打开，不等明加有所动作，五条悟倒是先行一步，单手轻松将两个大包拎了起来。
明加猛地回头，看向还没有离开的司机，大惊失色。可不能被同事撞见失职，万一回头被穿小鞋怎么办？
“少爷，您把包放下，让老奴……呸，让我来吧。”
五条悟懒得理她。
明加直接一个汗流浃背的大动作，司机什么都没说，沉默地开车走了。明加和五条悟站在大门口，周身还围绕着汽车的尾气。
“一路辛苦了，欢迎你们。”
在门口迎接的，是一名手里抱着娃娃的魁梧男子，他戴着墨镜，向五条悟伸出一只手。
明加的视线落在他怀里的熊猫上。
啊，这就是幼年胖达。
……好可爱。
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胖达慢悠悠地看向明加，那双肥嘟嘟的小手朝她的方向伸了伸。
好可爱，感觉要化了。
五条悟和他握了握手，第一面还未现端倪。
此时的夜蛾正道尚且天真，还不知往后的日子自己会被五条悟打穿多少棵精心栽培的女贞，咒术高专会收到多少张街道损坏赔偿单。
想到这，明加看向和颜悦色的夜蛾正道，眼底划过一丝怜悯。
“影山小姐。”
夜蛾正道和五条悟短短寒暄了几句，便转向了她。
作为陪读人员，明加的住处被就近安排，这一切在来之前她就已经对接好，因此夜蛾正道突然呼唤了她，还让明加有些惊讶。
“夜蛾先生……？”
五条悟相当不礼貌地抓住了明加的后领，将她直愣愣往夜蛾面前一栽，道：“登记一下你的咒力。”
咒术高专有结界笼罩，陌生人随意进入会出发警报，只有事先录入咒力才能正常进出。
但是，
明加对接的时候也没说她还有这一项啊？
“啊，你在开玩笑吗？”
五条悟见她一脸茫然，微微蹙眉，居高临下地看她。
咒术脉络清晰地呈现于他的眼中。
虽然微弱、怪异，但毫无疑问。
“虽然很弱啦。”
“——你不会不知道，你有咒力吧？”
*
夏油杰是最后一名赶来报道的。
路途遥远，一路从东京市区赶到这里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天色已晚，路面漆黑，唯有咒高门前点着一辆寂寥的小灯，每靠近一步，身后的退路便如潮水般褪去，仿佛被黑暗吞食。
待走近后，夏油杰愣了一下。
戴着墨镜的男性席地而坐，一手拿着粉色毛线团，另一只手拿着针不知道在扎着什么。
……等下，为什么一旁会坐着一只吃奶嘴的熊猫玩偶啊。
良好的家教使夏油杰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惊扰，夜蛾正道很快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熟练地起身登记。
待他做完登记后，一深一浅的身影从校内悠悠而来。
走在前方的是已经换上校服的白毛男子，大步流星，走姿看起来有几分不羁。而身后的女性亦趋亦步，白色衣袍繁缛沉重，袖口绣着一眼便让人注意到的家纹。
已经率先熟悉过校园环境，五条悟大咧咧地逛到了校门口，打量起站在面前的人。
眼睛好小。这是什么奇怪造型。
被打量的人礼貌地朝他笑了笑，率先介绍了自己。
“我叫夏油杰。”
五条悟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吐出自己的名字。
场面有些淡淡的尴尬，明加站在身后，可惜路灯太暗，夏油杰又是逆光而站，让她看不清楚。
不然还挺想知道后期一口一个猴子的猴王现在是什么造型的。
瞪着眼睛去打量新人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家仆该做的事，明加朝夏油杰微微欠身，低头像个安静的鹌鹑，“我叫影山明加，是五条少爷的陪读保姆。”
陪读……保姆？
夏油杰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嘴巴开开合合，最后生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应该是某个世家长不大的少爷吧，上学竟然会带陪读保姆。
夜蛾正道收起桌子，单手抱着胖达走了进来，打破此刻有些凝滞的氛围。
“悟，你带杰去宿舍，已经事先安排好了，只需要带去地方就行。”
许是想让两位新同学熟络熟络，夜蛾正道向五条悟下达命令。
五条悟双手插兜，散漫地答：“好——”
夜蛾正道眉头轻轻一跳。
初现端倪。
去往宿舍的路上，夏油杰走在最前面，五条悟中间，明加最后。
夏油杰：“……”
到底谁带路啊。
只是觉得新同学有些怪异，秉持着友好相处的原则，夏油杰什么都没说。在绕了学校一大圈后最终还是找到了目的地。
寝室楼亮着灯，三人的身影在灯下连成一线，静静伫立。
夏油杰想着要说些什么来活络一下气氛，一转头，话还未说出口，就见一直以来跟在五条悟身后、安静沉稳的保姆小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大胆地、毫不避讳地，仿佛在确认什么。
他愣了一下，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下一刻五条悟的身影上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我说，你的行李能自己拿……”
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那声音激昂澎湃，饱含吃瓜看乐子的愉悦。
【哟哟哟这不是教主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
【现在看来也就是个普通学生的样子嘛，哪像后面动不动就想杀光非术师，要我说还是书读少了，上几天班就老实了。】
另外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噤了声。
五条悟被打断施法，看向别处，手放在后脑勺上，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夏油杰：“……”
等一下、槽点有多点。
首先，这是在说他吗？
教主是什么？杀光非术师是什么？
其次，这是什么动静……？
*
怎么他俩都不说话了。
打量完夏油杰后，明加又低下头，假装一切无事发生。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友好开口，“我来帮你拿行李吧。”
“不不不，还是我自己……”
“我来帮你。”
“我自己……”
明加看着两人互相拉扯行李，一时间发出了给我干哪来了这还是咒术高专吗的疑问。
什么时候五条悟和夏油杰有这互助的美德了？
果然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都会伪装自己吧。
他们扯着什么“麻烦了”、“不麻烦”、“快走吧”，就这样一起上了楼，消失在了明加的视线中。
尴尬的背影像是一起啃食猫条时其中一只猫不小心咬住了另一只猫的舌头一样，互相拉扯，一起走远。
明加在心中感慨，愿这美好的友谊如风干的法式面包，风吹日晒，火烧水蒸，却依旧亘古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