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第32章
身世
昨天和师兄讨论了半天佛经，游溪起得有些晚了。她记得和师兄的约定，今天一早要去拜访丹华真君，慌忙爬起来洗漱，出门时，
师兄已经在外等了一阵了。
他斜靠着一块石墙，腰身细韧，一双长腿笔直，引得不少女弟子频频回头观望，可惜游溪看不见。
她快步走过去，有些歉意，"师兄，久等了。"
荆饮月看了她一会儿才移开视线:“走吧。”
一路无话，游溪光顾着自己的紧张了，并没有注意到师兄的不对劲。她准备了三套方案，一会儿准备见机行事，一定要牵扯住丹华真君的注意力，给师兄争取机会。
很快到了丹华真君洞府门口。
我在此等候你们。
先前见过的道童站在两棵交错的竹子下，冲两人行了礼，“两位，真君吩咐荆饮月意识到什么，眉微皱:“真君呢?
'”
等下月七院抽签战开启。”
道童道:“我家真君身体不适，近日已经闭关了。他留下话:若想见他，且"另外，真君还留了一物给你。
"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浅紫瓷瓶，交给荆饮月，“真君说，服下此药，你可恢复。”"我有重要的事要见真君一面。"他道。
"抱歉，真君不见客。"童子态度毫不松动，"洞府封闭，谁都不能进。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一番精心准备，丹华真君却将他们拒之门外。原本他主动相见，
想到他忽然又不见他们了。
两人以为他要么有阴谋，要么是想向他们透露什么，没仿佛他之前见他们，只是为了帮荆饮月解花粉症。这太不对劲了。
说任何人不得进入....
那一日游溪明明在他的洞府中察觉到了强烈的妖气，现在却洞府封闭，还“丹华真君会不会已经出事了?!”游溪猛然想到。已经不是他们两能处理的范围了。
她和荆饮月想到一起去了，两人都觉得这不是小事，如果丹华真君出了事，
商量一阵，决定一起去找含光院长禀告此事。
泥巴。
莫含光刚从田里回来，嘴里叼着一根草梗，两条裤腿卷得老高，满腿都是听完两人的话，他嘴里的草梗掉了下去。
"你们说，丹华出事了?"
"是我们的推测。"荆饮月道。
"不可能。"震惊过后，莫含光摆了摆手，"你们为他担心，是一片好心。妖族再怎么猖獗，也不可能潜入宗门，害死七院院长之一，堂堂地阶高手，真要如此，岂不是乱套了吗?
“丹华真君似乎身体有恙。”
“他在自己洞府之内，除非他同意，否则无人进得去，妖族怎么可能害他?”“可我们在真君洞府内察觉到了妖气。”游溪急道。莫含光深深看了他们一眼。
不然，还不知他们两会想偏到什么地方去。
半晌，他叹了口气，似乎觉得有些头疼，又不得不把事情跟他们说明白，“你们跟我来吧。”
莫含光的住处相当简朴，收拾得很整洁。
他盘腿往地上的草席上一坐，招呼两人，“过来，坐。”钻了牛角尖，反而是害了你们，我也只好说了."丹华真君的事，本来不该告诉你们，但你们如此较真，不说服你们，恐怕莫含光语出惊人，“丹华他，有一半妖族血脉。”两人同时一惊。
"怎么可能?"游溪喃喃。
她知道两族之间有多深的隔阂，像乌九明的跟班伯辛，他有一半妖血，就为人族所不容，他爹才带着他投奔羽族，玉山宗竟然让一个有妖族血脉的人当上七院院长?!
不是丹华身上的。
而且，丹华身有妖血，她为什么半点感知不到?那天她察觉到的妖气，并万不可说出去。
“唉。"莫含光再度叹气，"这件事，也是宗门秘辛，今日告诉你们，你们万两人都点头。
三峰，丹华真君的娘亲，就是地极峰大长老的亲妹妹，而他爹，是一只狼妖。“你们都知，我玉山宗有上三峰、下七院，上三峰分别为天极、地极、人极两人都没想到，调查丹华真君的事，竟然还有陈年瓜吃，一时惊讶无语。本也与人无尤，直到他们生下了两个孩子，那是一对双生子......“他爹娘二人情投意合，瞒着双方亲友在一起，找了个僻静之地离世隐居，“人和妖所生的孩子，要么为人，要么为妖，具体要看双方实力强弱，但他们夫妻，实力相当接近，又格外恩爱，生下的这对双生子，妖血和人血的比例，竟然接近各一半，放眼两族历史，这都是极其罕见之事。“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当血脉中一方不能压过另一方，导致体内灵气和妖气相冲，难以调和，气血紊乱........两个孩子生下来后，都十分体弱，多病缠身，几欲夭折。为了救孩子，两人迫不得已出山，来到玉山宗，恳求大长老出手相救。”
孩子的血脉相冲之症。"
“因大长老修为精深，又是两个孩子血缘上的亲舅舅，由他出手，方能压制“大长老救人了吗?”游溪听得揪心，忍不住问。长老说，若要他出手，便要杀了那个生而为妖的孩子。"这两个孩子，因血脉微弱的差异，一个为妖，一个为人。"莫含光道，"大“啊....."游溪不禁红了眼眶，"为什么?”
和妖立场照成的悲剧，格外感到伤心难过。
因为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游溪心中并没有那么深刻的人妖之分，对这种人见她伤心，荆饮月眉心动了动，想安慰她，但当着莫含光的面，又不好说什么，一时坐立难安。
莫含光沉浸在情绪里，也没注意。
“大长老本来就恨那狼妖，怎么肯出手?原本，地峰峰主对他妹妹一往情深.....唉，这些破事就不提了。"
断气，那狼妖为了孩子，竟自尽于大长老面前，说他代替孩子去死“总之，大长老不肯退让，两个孩子竟又在那时发病，其状可怜，眼看就要.......
当时惨状，震得一干人等无法言语。
他唏嘘不已，“狼妖一死，夫人伤心欲绝，殉情而去，这两夫妻太过决绝，“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大长老还能说什么?他只好出手救了两个孩子，将为妖的那一个扔出了地极峰，留下了为人的那一个，算是为妹妹保留了一丝血脉。
"那个孩子，就是丹华真君?"荆饮月道。
甥二人从不来往，几百年来形同陌路。
"是。"莫含光道:“此事说到底，是大长老太过绝情，丹华记事后，他们舅人，他配当这个舅舅吗?
游溪心说:这哪是不来往就能说得过去的?这分明就是逼死她父母的仇丹华真君竟然还能跟这人同在一个宗门，是多能忍，还是够大度?“虽然当时大长老出手帮忙，但也只是压制一时，丹华的身体一直不好，他之所以修丹道，也是为了调理自身。几百年来，他靠自己炼制的丹药边调理边修炼，一路突破到地阶，这份天资与恒心，都远超常人。提起他，含光院长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敬佩。
他觉得，丹华真君的修炼之路堪称奇迹，就算换做是他，恐怕也做不到。气，他时常引导自身妖气外放，估计是让你们碰上了。"你们说在他洞府察觉到了妖气，这并不奇怪，为了压制自身那一半的妖七院抽签战时会出关，你们有什么疑问，到时再问他好了。"至于闭关就更是常事了，他的身体比一般人更需要精心照料，既然他说了含光院长一番话，让两人沉默良久。
不到解答--她那天在洞府中察觉到的妖气，并不是来自丹华真君。游溪先是难过，后来又忍不住思索，说了这么多，她心中仍有一个问题得很难说出原因，这是她身为妖的一种直觉。
“院长，那丹华真君的兄长去哪了?”她问。
"不知。"院长摇了摇头，"当时有位长老可怜这孩子，去了西洲的妖族边界，后来那孩子如何，我们就都不知道了。将他带出了宗门，送
游溪心念一闪，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侧过头，虽然看不见师兄的脸，但她能感觉到师兄在看自己。关于丹华真君的秘密，他们想到一起去了。
光院长告退，头也不回的走了。
只是还没交流，她忽然如坐针毡起来，肉眼可见的焦躁，寻了个由头向含荆饮月注视着她的背影，不用说，已经猜到了原因。她要蜕皮了。
含光院的西侧矮山，地势起伏，野花盛开。
晨光穿过山林，一条青色小蛇飞速穿过地形，趟过落叶沙沙作响，蛇眼上蒙着一层白雾，虽然看不见，却不妨碍她疾走如飞，转眼就溜进了林间一个不起眼的山洞里。
发现了好几个山洞，隐蔽安全，是她蜕皮的绝佳地点。自从听荆饮月提起这座矮山，游溪就动了心思，她前几天偷偷来踩了点，她一溜烟进了其中一个山洞，山洞内散落着一些石块，地上铺着柔软的草堆，还有一堆不知从哪来的灵果，要不是她观察了几天，发现这里根本没人来，她都要怀疑是谁贴心为她安排好了这样一个山洞。这大概就是老天爷的馈赠吧!
小青蛇在山洞里缓缓游动起来，那些带粗糙棱角的石头，就是最好的工具，帮着她把身上这层旧皮褪下来。
这个过程很缓慢，她褪一截就歇一会儿，累了就叼几个果子吃，这样忙活一阵休息一阵，只觉很是轻松。
她是放松了，却不知有人正在外面守着她。
不会让她察觉，又能及时发现是否有人来了。
荆饮月是跟在游溪后面来的，见她进去后，就在山洞附近的林中守着，既他的耐心向来很好，等了许久也不急躁，直到他听见一阵轻而缓的脚步声靠近。
乌九明一身月白长衫，折扇轻摇，缓缓靠近山洞。随即又挂上笑容，从容道，"荆师兄，这么巧。见到门神一样站在林中的荆饮月，他先是一怔，眸中悄然划过一丝阴翳，荆饮月冷声道:“不巧。”
且他这话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乌九明握着折扇的手悄然收紧，他态度冷傲，分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而至怀疑，是游溪自己告诉他的。
他多半已经知道了游溪的妖族身份，看他守在这里，守着游溪，乌九明甚在自已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心意相通到这个地步了吗?乌九明心中酸成一片，很想质问他凭什么?
从小到大，游溪只和他亲近，于他而言，游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玩意，
如今，她竟然背叛了自己，选择了此人。
她连蜕皮这种最脆弱的时候，也让这个男人守着她这种待遇，连他都不曾有过。
份，便知她根本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他将扇骨捏得轻声作响，脸上的笑容几乎维持不住，"既然你知道她的身荆饮月不为所动，冷冷回怼四个字:“与你何干?”乌九明:“你一一”
心里清楚。劝你谨慎行事，别被我抓住把柄一-荆饮月视线落在他身上，"既然将话挑明，你混进玉山，意欲何为，你自己“乌九明，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乌九明不禁笑了，“就凭你，想抓住我的把柄?姓荆的，你未免太天真了。证让你，印、象、深、刻。
他唇角轻挑，语调低沉，"七院抽签战上，我会亲手给你送上一份大礼，保说完，他扬长而去。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荆饮月眉心皱起。
这人又有什么阴谋?
山洞内，褪皮成功的游溪焕然一新，每一片蛇鳞都是崭新的，莹润柔亮，天光照上去，就像是一条清凌凌的溪流，从草地中蜿蜒穿过，波光潋滟，泛着丝绸般的光泽。
视力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蜕完皮的青蛇游到洞口，探出半个脑袋张望，竖瞳透着新鲜的好奇，恢复青蛇脑袋圆润，圆眼睛中间一道竖线，嘴边有两个颊窝，那好奇张望的神情，说不出的可爱。
见四下无人，她溜溜达达从山洞里出来，悄然溜走了。周围浅浅的妖力散去，只有青苔上一行压痕，是小蛇游过后留下的痕迹。片刻后，荆饮月自林中走出，步入山洞。
山洞内有些狼藉，地上凌乱散落着几个果核，他环视四周，在一块石头上看到了一条雪白的蛇蜕。
这是蛇妖身上褪下来的东西，原本也是他最讨厌、觉得恶心不想碰触的东西。
他站定半晌，将那条蛇蜕捡了起来。
游溪的东西，他就禁不住嘴角上扬。
蛇蜕的触感并不像他想象中的恶心，薄如蝉翼，冰凉柔软，想到这是属于此时此刻，他有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