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渴望
知道成宫如果在休息区等到泽村回来肯定会爆炸，原田早早地就把少年拉到了牛棚，他提醒道：“这是决赛，不要意气用事。”
“知道。”成宫拉下帽檐，湛蓝的眸子很平静，就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深海。
青道的投手更换很及时，不同于直球到处乱窜的降谷晓，川上宪史的控球很好。想要从他手中选出四坏并不容易，但相反的，川上的球速没有降谷快，想要在他手里推进垒包，也不困难。
本来想要从降谷手中敲一安打，挫挫青道锐气的梵压下怒意，充满杀气的眼神望向川上，站上打击区时，还不忘嘲讽御幸：“你真是一个好捕手。”
“哈……”御幸无法回应。
他造的孽，看来需要由青道的投手阵偿还了。
从第一球开始，梵就选择了触击，稳稳推进垒包。
稻实的进攻方案在外人看来很稳健，梵把棒球点向一垒，山冈迅速冲向本垒，但跑垒的样子怎么都透着一股狠劲，把梵出局后，传球不及，稻实的第二分入账。
现在是二人出局，三垒有人。
平井不断远离三垒，似乎做好了随时盗垒的准备，川上连投了两颗牵制球，却听广播道：“稻实更换代打，九棒，富士川，由矢部同学代打。”
留着不良少年发型的矢部杀气腾腾地踩着步子走来，握着球棒如同拿着一柄大砍刀，像是要上来干架，而不是来打比赛的。
稻实的两位选手，一个在垒上虎视眈眈，一个在打击区气势汹汹，两面夹击，无形的压力逐渐纠缠住川上的四肢。
御幸在本垒做出暗号，他告诉川上，不要紧张，保持自己的风格投球就好。
川上轻轻点头，吐出一口浊气。
他还没有开始投球，却因为这燥热沉闷的氛围，从额上流下一滴汗水。
矢部想起监督说的话。
青道分明还有一个一军的中继投手，川上宪史，但为什么在丹波受伤后，不把重任交给二年级的川上，而是一年级的降谷。不谈两人的实力与天赋，川上一定还有其他的问题。
那就是和丹波一样，心性柔软敏锐，容易自爆。
攻克心理脆弱的投手，不需要特别的战术安排，只需要选手在场上不断施压，他就会不攻自破。
尤其是稻实已经夺走赛场气势，占据明显优势的局面下。
现在的投手丘是一座孤岛，川上就是扎根在其上的一棵大树，要么被外界的声浪风雨击破，落下一地残枝败叶，在无法被触及的世界中踩着虚无前进；要么抵住一切压迫向外伸舒展枝叶，扎根在这里，走向属于青蓝色天空的道路。
但是他会把他折下来的，若本身就是一根脆弱易断的树干，支撑保护他的支架再坚固又有什么用。
让他们送他一局下场！
打击应援曲不断在场内回响，耳边却没有那个让人厌烦却早已习惯的大嗓门，真是浑身都不自在。
感觉他就像在犯贱，听得到的时候嫌弃无比，听不到了又在怀念少年气人又形象的应援外号。
“谁是你的刺猬前辈啊可恶！”
“出去了！打向右边！这球也打向右边！落地安打！打出连打！”
白球落地的瞬间，平井同时脱离垒包奔向本垒，白州传回棒球，但是速度太慢了！平井已经踩上方块，全场举起双手欢呼！
“恭喜稻城实业拿下第三分！”
看到没你这个笨蛋！这才是正确跑垒的方式！
矢部跑上一垒，川上低喘着擦去汗水，外界的声浪如此之大，紧紧裹挟着少年，誓要把他连根拔起！
下一棒，轮到一棒卡尔罗斯。
川上扬起一个僵硬的笑容，黑色的阴影逐渐漫上眼底，身后传来队友们的助威声，支撑着他的脊背，他还不能倒下。
不能再丢分了！
大和田秋子放下望远镜，感叹道：“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局面。一人上垒就连得三分，完全掌握机会的稻实，真是可怕。就算是怪物降谷晓，他也终究只是一年级啊。”
峰富士夫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补充：“你可别忘了，第一个从降谷手中拿分的，也是个一年级的投手。”
“嘶……这么一想，你不觉得稻实更加可怕了吗？”
峰富士夫没有回答，他只静静地看着赛场上的局面。卡尔罗斯已经缠斗了两球，现在是两坏球两好球，距离第三个出局数，只差一颗好球。
他想到，只怕泽村最初拿下的那一分，对于青道而言，不仅仅只是一个分数而已。
那是一把剑，硬生生从中间斩断了青道一贯而来的气势。
或许，这就是国友监督让泽村上场的目的。
御幸已经注意到川上的情绪不对劲，他立刻喊了暂停，跑上投手丘，还没开口，川上就捶向他的肩膀，笑道：“你上来干什么，快下去，我还撑得住。”
御幸狐疑地看着他，却点点头直接道：“你的控球还没有乱，但如果想让卡尔罗斯出局，仅靠投球还很困难，如果可以，我希望他能把你的球打出去。”
川上一愣，紧接着挤出一抹笑容，应道：“……好。”
因为御幸是对的，他们现在已经不能再丢分了。
只是……他也说的太直接了……
这不就变相说明，你投出的球威力还不够吗？
对于投手而言，这真是一个噩耗啊。
川上调整了一下情绪，比出两出局的手势，转身对仓持他们喊道：“o out！”
“o out！”
一声声两出局的回应，就像是无边深海里的唯一浮木。
“砰！”
球棒打中白球的声音是那么清脆，飞上蓝天的棒球是那么遥远，川上仰头远远望着，神色恍惚了一瞬。
奇怪。
当初他是为了什么才打棒球的？他是因为哪道声音才做投手的？
“啪！”
啊……接住了。
川上无意识想着。
各种声音混杂着闯入他的耳朵，像是无意义地交杂在一起，在脑海中形成混乱的嗡鸣。唯一那道声音是如此的清晰，像一根刺轻轻地扎进了血肉里，又痒，又疼。
……是为了那道声音来着。
那日阴云，在小学运动场边旁观学长们的棒球比赛，因为天气不好，来观看比赛的观众不多，那道落入捕手手套的声音在赛场中干脆利落又明显，像一阵风，一下子吹亮了他的眼睛。
以及……
“three out！chan！”
那道声音结束后，紧紧跟来的，裁判的呼声。
——他也想做一个能够先发站上投手丘，在重要比赛中肩负所有人信任，用三振出局打者的王牌啊！
“阿宪！干得漂亮！”伊佐敷前辈接住棒球，对他大声喊道。
“做的太棒了！阿宪！”仓持突然蹦上来揽住他的肩膀。
川上露出一个笑容，与他们一同欢笑。
……但是，他的实力不够啊。
他不是早就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