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对不起
不要慌,阿宪,越是这种局面,就越要镇静。都已经和降谷说好了,作为前辈,怎么也不能在后辈面前食言吧。
现在一人出局,打者是四棒,第一球要慎重。
川上深吸一口气,吹去指尖上的防滑粉,目光落在御幸比出的暗号上,轻轻点头。
原田握紧球棒,凝神看去,从侧方而来的白色小球经过一个漂亮的弧度,心中计算好打点的位置,瞬间出手挥棒!
豪迈的挥棒姿势在空中破开声响,白球却轻巧地在球棒下坠落,跌入御幸的手套。
第一球,内角低的滑球,挥空。
原田挥棒的气势实在惊人,就连御幸都忍不住感叹可怕。
毫不犹豫地挥棒,那么想要躲过原田是不可能的了。
御幸右手握拳捶过手套,无声换了一个姿势。
尽管来吧,第二球!
外角高的坏球,没有挥棒。
第三颗依旧是外角球,没有挥棒。
稻实休息内,多田野看着御幸的配球,全是边边角角刁钻的位置,虽然有用坏球引诱打者,但也藏不住他骨子里的强势。
多田野道:“投了这么多内角的近身球,最后应该是外角快速指叉吧。”
矢部摇头:“不对,搞不好会像刚才一样来颗直球,那家伙这么搞怪。”
成宫在打击等待区注视着与打者对峙的原田,从某方面来说,原田其实也在与御幸对峙。
自从去年他被御幸的配球耍过一次,明明可以打出去的直球,却被三振出局,原田在赛场上对御幸一直有股较劲的气势。
成宫对这样的前辈也有些无奈。
阿雅桑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球来就打,打击不就是这么回事吗?
现在是两好一坏,原田已经被逼的没有退路了。
打击手套握紧球棒发出摩擦的声音,原田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川上的动作。
走上赛场前,国友监督叫住他。
“对方投球的特征,你身为成宫的搭档,目前的状况应该很清楚才对吧,那我身为教练,也只有一句话可以奉送了,这种局面,不要想你是队长或是捕手,以第四棒的身份去打就对了。”
心脏在胸腔中一声又一声震动,周围吵嚷的声音似乎逐渐远离,原田的目光中只剩下对面的投手。
我只需要以第四棒的身份,与对手决一胜负。
最后一球。
投手紧绷着脸投出来的全力一球,迅速地飞至眼前,白球的弧度如此熟悉,原田看清球路,毫不犹豫挥棒出击!
“砰!”
最后一球,内角的滑球!
被击中的小球穿过投手,笔直地朝着二垒飞去,小凑立刻上前拦球,右脚脚踝突然传来针扎的刺痛,密密麻麻传至全身。
只是刹那间的僵硬,白色小球就擦着他的手套飞过。
“学长!”
“啪!”
棒球突然被身后的仓持接住,少年不知何时来到这里,球在手中不过一秒就被立刻传出,然而……
“safe!”
“虽然打击姿势歪掉,但还是硬把球打了出去!”
结城接住棒球,看向因为惯性冲过垒包的原田,原田舒了口气走回垒包,结城把球递给裁判,神情平淡:“差一点呢。”
原田笑了笑:“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白河跑上了二垒,现在是一出局,一二垒有人。
原田望向走上打击区的成宫,目光中带着歉意。
抱歉啊,鸣,这打点打得有够烂的。
成宫笑了。
怎么会呢,阿雅桑是最可靠的。
御幸:“不要紧张,阿宪,已经一出局了!”
仓持的目光从小凑身上扫过,后者咬着牙,身上莫名流出许多冷汗,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他对川上喊道:“one out!阿宪,一个一个让他们出局!”
小凑:“one out!”
“one out!”
川上已经无力回应身后支撑自己的前辈们了,他直起身子,盯着十八米外的捕手,对方似乎在与成宫交谈着什么。
被原田打出去的金属脆鸣音与卡尔罗斯那一球的声音逐渐重合,在耳边不断放大,叮叮咚咚震得鼓膜生疼。
日照很强烈,高温压迫着胸腔,几乎令他无法喘息,大脑感到割裂般的疼痛,就像脑子里一直有根神经被什么人死扯着,时刻会断。
快点,御幸……
川上无意识地祈求着。
快点给暗号吧。
捏着白球的力度太大,少年的指节都开始发白。
每一分每一秒都变成了煎熬,御幸摆好手套,成宫不断缠斗出界外球。
每一球都搅动着大脑的思绪,直到某一时刻,只听“啪”的一声断裂的声音,刹那间一片空白。
“砰!”
川上没有回头,但是能够听到解说员通过扩音器传遍全场的呐喊。
“穿过左外野头顶的安打!直射外野大墙!甚至被弹回来也还在外野区滚动!”
“一垒、二垒,同时冲刺!”
“快跑!白河!”
“降谷!”
身后各种声音交织成混乱一片,川上却能通过这些声音理出一条清晰的发展线。
降谷和阿纯学长一定在拼命地追赶棒球。
“三垒!”
降谷拿到球了,先传三垒。
“增子学长!”
看来没能阻止原田前辈,要阻止白河回本垒。
“out!”
“左外野的镭射肩!”
出局了。
御幸守住了。
川上昂起头,苍白的面容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他闭起眼,眼底的青紫也因阳光暴露无遗。
御幸在出局白河后没有停下动作,他与成宫对上视线,少年安安稳稳在一垒停下,笑容挑衅又嚣张。
似乎在说。
就知道你们要来杀我。
成宫摘下护具,漫不经心地想着。
如果这个时候他跟着阿雅桑他们一起继续冲,凭借他的速度,在上二垒前就会被出局。
手里的棒球无法传出。
局面停在了二出局,一三垒有人,青道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
太田部长已经急得跳脚:“糟糕,太糟糕了,川上这是怎么了?这不是他会投的球啊!”
东条注视着川上,表现的很平静,只有紧紧攥住栅栏的双手揭露出他躁动不安的内心。
他看向旁边的片冈,对方甚至没有投来一丝目光,果断地走出选手席,提出更换投手。
“丹波,你上!”
三局下半,青道的王牌,提前上场!
成宫看向重新聚集在一起的青道众人,双手环起胸,没有一点这是决赛的紧张感。
有三分啊。
话说,三分就足够了吧。
川上望向丹波,他的脊背挺得很直,脸上却戴上了劣质做工的木刻面具,笑容僵硬且毫无感情。
他对丹波点了点头,交接的过程很平静,什么也没说,反而在离场前望向远处的降谷,后者与他对视,降谷难得领悟到川上隐藏在绝望笑容之下的歉意。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我没有做到。
降谷的手瞬间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