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比赛结束
“九局上半,最后一个半局站在投手丘上的,果然还是王牌投手成宫鸣。”
原田把球递给成宫:“垒上没有跑者,不过千万不能大意。”
成宫点头,他看向正在打击区准备的御幸一也,扬起笑容:“交给我吧。”
“打出去!御幸!”
“球来就挥棒!”
峰富士夫:“双方比分相同,如果没有延长赛,这是青道最后一次进攻的机会,应该也很想要打出去吧。”
不用两分,只需要一分,赢的那支队伍,就能去甲子园!
万众瞩目的第一球。
来吧!
御幸的眸中闪烁着斗志,棒球飞向身前,他猛然挥棒,然而预料中击球的触感并没有传来!
“啪!”
少年挥棒的姿势扭曲,他咬牙看向成宫。
“指叉球!第一球御幸挥棒落空!”
该死,第一球就来变化球吗?
御幸重新摆好姿势,他深深吐气,不能被影响情绪。
反正刁钻的球也打不到,不如放胆专心盯着他用来抢好球数的直球!
第二颗滑球,御幸看准坏球没有挥棒。
第三球,白色小球的轨迹在眼前清晰展开,御幸神色一凝。
“砰!”
“打出去了!右半边的车布边安打!”
御幸跑上二垒稳稳停下。
“这一局攻势仍然不减,强力青道打线,继续狙击关东第一的投手!”
“哦!居然打出去了!”
“明明垒上没有人!”
御幸却是哈哈两声,只感到庆幸,算是这次他运气好,练习时他都没有打出这么好的效果。
接下来是今天连续打出安打,制造出反攻机会的一年级降谷。
原田要出直球,被降谷打至二垒,三垒已经来不及,只能传向一垒出局降谷。
这下是一出局,三垒有人。
下午两点,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被阳光直射的少年如同身处蒸笼,身上不断腾起热气。
后背汗淋淋的,球服已经彻底黏在了身上,成宫擦去汗水,也只是让眼睛能够不被模糊视线。
下一棒门田,强迫取分。
又是强迫取分,成宫扔出棒球。
“foul!(界外)”
观众的呐喊,吹奏乐的应援,队友的呼声,所有声音在身边翻滚,几乎掩盖住了裁判的声音。
真是熟悉的环境啊。
成宫感叹道。
也是这种一翻两眼瞪,没有回头路的比赛。
汗水顺着侧脸,从下巴落下,成宫眯起眼,切身感受着赛场的热度。
但是还不够,甲子园的声音比这里更响,甲子园的温度比这里更热!
成宫抬起右腿,蓄积的力量通过腰腹转动传至左臂,再度集中至指尖!
抱歉啊,绝对不能把这个夏天让给你们!
我还没有在那个地方一雪前耻,我的夏天还没有回来——我不能输在这里!
“strike ! batter out !”
最后一个打者白州,虽然看准坏球没有挥棒,但还是被变速球引诱出棒,挥空出局!
“青道错失得分机会!两支队伍保持同分来到九局下半!”
“天呐,这是要准备延长赛的节奏了吗?”日所指向跑上投手丘的降谷。
长绪却摇头:“不,不会有延长赛的。”
“降谷同学!”
“降谷晓!”
助威加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强烈,明明是这么热的天气,都在相同的太阳下看了这么久的比赛,为什么他们还这么有精神呢?
降谷握住吸汗包,他望向远方密密麻麻的观众,只是刚一走上投手丘,指掌间就开始冒汗。
只要他守住这一局。
只要他不让稻实回到本垒,他们就还有机会。
降谷垂下眸子,丢下粉包。
——要送前辈们去甲子园。
“一棒,卡尔罗斯同学。”
赌上二连霸的这个夏天,带着去年冠军的斗志与骄傲,九局下半,稻城实业最后的反攻,正式开始!
卡尔罗斯扛起球棒,整个人紧紧靠在打击区的边缘:“就让我来会会你吧,心态脆弱的一年级生。我们还不至于烂到无法回应自家投手们的期待!”
第一球就可以攻击!
“绝对不能在这里结束!”
“砰!”
“foul!(界外球)”
降谷全力投出的一球,第一球就被打中!
“能打到!”卡尔罗斯用脚整理打击区的泥土,重新摆好球棒。
带着焦灼的气焰,逐渐从打者身上散开,渐渐弥漫至投手丘。
降谷与卡尔罗斯对视,心脏扑通一跳。
这是什么感觉?
世界在刹那间被染成猩红。
“咕噜……”
降谷仿佛听到了水泡沸腾的声音。
这个混蛋……御幸看向卡尔罗斯。他居然挡住了本垒板!
峰富士夫流下冷汗:“他在给投手施压。”
“不管是四坏球也好,触身球也好,不择手段也要站上垒包。这就是王者的执念吗?只要对手表现出一点点动摇,他就能够趁机攻击。”
卡尔罗斯:不论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够上垒。来吧……你一失投,我就攻击!
降谷:不能辜负前辈们!
第二球,为了躲避卡尔罗斯,降谷投出坏球,卡尔罗斯没有挥棒。
第三球界外。
有哪里不对。
降谷愣愣地看着对面气势汹涌的打者,他隐隐感觉有哪里发生了改变,却始终说不上来。
御幸接到降谷的投球,把球扔还给他。球路变得好打了!
第四球,坏球。
他好像丧失了力量,降谷更加用力地甩动胳膊。
“out!”
“该死!差一点就是长打了!”
“接的好,门田!”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迟滞的圆珠笔,如果不更加用力,就留不下痕迹,发挥不了作用。
“一出局!降谷!”
“一出局!”
降谷接住扔给他的棒球,他听到了前辈们的喊声。
已经一出局了,还有两个。
“上啊!白河!”
重新整理过被卡尔罗斯踩乱的土地,白河同样挡住本垒板,狠狠盯着降谷的一举一动:快点回想起之前的心情吧。
降谷垂下眸子,他没有看白河,大脑昏昏沉沉,如同被丢进了水中,只剩下近乎执念的想法——要投球,投进御幸前辈的手套里。
第一球——
“ball!”
双耳出现嗡鸣。
“什么?”降谷喃喃道。
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丧失了空间的衡量。
第二球,降谷今天速度最快的直球,白河没有挥棒。
“降谷晓!”
“积极进攻!”
人们高声喊着,仿佛声音足够响亮,足够压倒对方,就能够为站在投手丘上独自面对一个接一个打者的少年注入无穷无尽的力量。
“ball,four!”
裁判高声喊道,白河选中四坏,跑上一垒。
一出局一人上垒,白河远离垒包,他注意到降谷已然僵化的神色,扯开唇角:“现在应该也没有心情照顾我了吧?”
“看我的吧!”
吉泽背着球棒,来到打击区的同时,立刻对降谷施压。
第一球,“盗垒!”
白河骤然冲出,“砰!”,吉泽打出棒球!
“打带跑!”
棒球的落点有点微妙,小凑春市咬牙扑去,小球擦过指尖,堪堪落入另一只手的手套,仓持同时补位:“小凑!”
不对!
心脏咯噔一跳。
来不及说出口的提醒,小凑春市取出手套中的棒球,仓持能够感觉到时间流动的瞬间,棒球被小凑扔出的动作在他眼中无比清晰,缓缓向自己飞来。
——来不及了!
“啪——safe!”
时间在棒球落入仓持手套的瞬间飞速流逝,而实际上整个动作的完成不过几次呼吸。
只差毫秒,白河顺利上垒,吉泽出局!
二出局,二垒有人。
“不要介意!”
“仓持学长,我……”
“比赛结束再说!”
降谷不断喘着气,他压下帽檐,挡住头顶刺眼的阳光。外面的声音嗡嗡扰扰,就像面对外语一样,降谷听不懂那些奇怪扭曲的发音。
他只记得一件事——还差一个出局数。
接下来是稻实的主炮原田,御幸示意守备全部往后,防备原田的长打。
“在这里解决掉他吧!降谷!”
“拿出你无视前辈们的气势来!”
“不要忘记你的优势!”
守备们一边后退,一边喊道。
白河看着站上打击区的前辈,轻声道:“在这里结束他吧,原田前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加油声连连不绝,降谷踩着投手丘,无人知晓他脚下的基座已被抽空,整个人沦陷到虚无当中。
北海道很冷,常年大雪,幼年的降谷看着白雪皑皑的高山,呼出一口蒸腾的白气。
他时常想,冰雪常年不化的山峰中,雪崩终会来临吗?固如岩石的冰雪倘若融化,山峰是否会陷入一片冰冷的汪洋?
他来到东京,东京的夏天很热,热得他时常大脑宕机,东京棒球赛场的温度更高,高到足以融化冰川。
降谷的脑袋里就像一座座冰川白雪坍塌,持续碰撞,带给他难以消除的震荡。
到处是冰冷的液体,他有若置身于一片融化的汪洋之中,那里没有一点光,泡沫蒙住了他的耳朵,只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降谷,注意压低球路,现在你的直球是最厉害的!”
降谷怔愣地点头,他茫然地看着不知何时已经喊出暂停来到他面前的御幸。
对方捶了捶他的胸口:“让我们一起拿下这个出局!”
已经三坏球,一好球,最后一球——
“啪。”
人类的耳朵究竟能听到多少种声音呢?
如果我们能够听到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那么有些膜破裂的声音,应该就是这种声响吧。
尽管它微小得根本没有在我们能接受的分贝内,但是我们的心脏作为最脆弱以及敏感的媒介,心上那最柔软的地方却能清晰地感应到那种存在。
如果再细细推敲,那么这种脆弱的称为心的媒介,从人的身上滑落摔到地上的声音也是这样的声响,与有些膜破裂的声音,一拍即合。
“啪。”
泡沫碎裂了。
忽然,周围一切就像个聋哑者那样安静下来。随后,世界又像翻卷的潮汐,重新裹挟着它的声响,暴力席卷进大脑。
“越过中外野手头顶!左中外野间落地安打!白河回到本垒,原田冲上三垒!一支来自主炮的再见安打!”
为什么这么远?
“可恶啊——!”
别闹了……不要啊……
棒球的阴影落在伊佐敷的眼中,所有的信念都在逐渐崩塌。
“比赛结束!”
“八九局戏剧性的比分变化,让这场持续2小时53分钟的苦斗画下句点的,是队长的一击!”
“继去年夏天大赛连续两届,君临西东京120间学校顶点的,就是稻城实业高中!”
泽村大喊一声跑上赛场,在抱上原田的瞬间被成宫扯住落入他的怀抱,少年疑惑地回头,颈间突然感到微凉。
泽村笑着紧紧拥住成宫:“鸣桑,你怎么哭了啊!”
成宫:“笨蛋!你也在哭啊!”
成宫把头埋在泽村的脖颈,不想让人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泽村从善如流地挡住成宫,他的脸上落下泪水,可嘴角高高扬起,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映衬着他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鎏金色双眸。
降谷不敢置信地看着稻实众人拥抱在一起,御幸取下面罩,再没有动作。
伊佐敷狠狠捶向地面,遮掩不住流泪的脸庞。
仓持愣愣地看着稻实,总是笑嘻嘻作恶逞强的少年,也无声地流下眼泪。
耳边是前辈们的啜泣,降谷觉得自己不应该听到这些声音,但它们就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在这全场欢呼的吵闹中,清晰地一拳又一拳打在鼓膜上,震得耳朵生疼。
他无法理解,他不能认可——
为什么他们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