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下次记得带伞
苏洺桌面的书本和笔都摆放整齐，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就开始干自己的事，刚抽出一本草稿本时想到什么，放了回去，从最底下抽出另一本，封面和他自己的一模一样，上面整洁地写着两个字——苏洺。
苏洺的字和他本人一样，清秀整洁，打草稿跟写笔记似的。
乔非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在上面写，忽而回想起唐岁岁刚才和自己说的话。
苏洺打完针依旧精神不济，当晚早早睡了，一觉到白天。
他的发热比之昨天好了一些，可还是从头痛到脚，走路都晃晃悠悠。
更糟糕的是，今早醒来他就发觉喉咙不对劲，尝试说了句话，发现嗓子干哑得不行，咳了两声，吞口口水犹如刀割。
他戴上口罩，拖着副孱弱的身体坚持走到教室，刚进门就听见唐岁岁的哭丧般的声音：“谁帮我倒下垃圾啊我想上厕所。”
苏洺往黑板看，上面写着他的名字，轮到他们小组打扫教室卫生。
丁览仁和柳尔若来得早，先把教室打扫完了，剩下的两个自然就是倒垃圾。
苏洺坐到位置上，疲累感消不下，恍惚间听见乔非在讲话：“我替你去吧。”
“大好人！”唐岁岁三急，撂下话一溜烟跑了。
苏洺也没说什么。
倒垃圾的路上，两人无言。
苏洺平时和不熟的人话就不多，更何况病患缠身，根本不想开口。
乔非：“昨天和唐岁岁下棋，在你位置上坐了一节课。”
“嗯。”
“不小心用了你的草稿纸。”
“没事。”苏洺声音沙哑，带着鼻音，说完忍不住咳嗽两声。
“生病了？”
“嗯。”
“下次记得带伞，”乔非静了几秒，又添上一句，“生病很难受。”
苏洺闻言，难得怔住。
生病确实很难受。
感觉每走一步头都是晕的，疼的。
喉间卡着利器。
他也不想生病，不想耽误学习。
他知道这次生病是自己的错误所致，但还是会期待着，唐文珠和他说一句：是不是很难受？
苏洺朝他看了一眼，沙哑的嗓音透着感激：“谢谢。”
乔非心跳似漏了一拍，这是苏洺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
也是因为这一眼，乔非注意到他盖在口罩下异常潮红的脸颊，眼尾也烧得泛红，眨眼间煞是勾人。
他早上注意到苏洺脚步虚浮，只当是他因为昨天病了没睡好，没想到是连病都没好，甚至还烧着吧。
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
明明都这么难受了，还要来学校。
到了倒垃圾的地方，乔非主动提过垃圾桶：“我来。”
苏洺感受到乔非突然的低气压，很是不解，是因为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回到教室，唐岁岁再一次郑重感谢乔非：“下次我替你。”
乔非心不在焉：“嗯。”
经他观察，苏洺一上午打了两次瞌睡，课间也都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抬头的时候脸红的不成样子。
丁览仁也担心他这病弱模样：“你脸也太红了吧，打针吃药了吗？”
“昨天有打针，早上吃了药。”苏洺刚醒，睡完一觉反而精神更差，“应该是闷的。”
他打算起来洗把脸降降温，让自己清醒一点。
只是他连站起来都踉跄了一下。
高澄在找待会儿上课要用的书，被旁边的动静吓到，他以为乔非要摔下去：“怎么了？”
“没事。”乔非说，“去个厕所。”
临近上课，厕所里的人寥寥无几。
苏洺捧起水洗了把脸，然而双颊的燥热却难以消退。
他接连捧了好几捧水浇在脸上，随后起身，却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来不及做出反应，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紧接着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苏洺立刻从那人身上起身，却险些再次跌倒。
乔非搭在他腰间的手短暂停留后松开，问道：“你……”
“没站稳。”苏洺转身朝着教室走去，“谢谢。”
隔着外套和毛衣，乔非用手掌粗略度量他的腰。
太瘦了。
苏洺难受得厉害，下午的课几乎没听进去多少。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他告诉丁览仁自己要回家，丁览仁嘱咐道：“路上注意安全噢。”
高澄瞥见乔非在收拾东西，疑惑地问：“你就回去啦？”
“嗯。”乔非拎起书包，“今晚不来了，有事微信说。”
苏洺没有等到公交车，在车站站得越久，身体越难受，于是他决定干脆走路回家。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时间段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撑着伞，街道上有几处小水洼，一个小孩穿着雨衣在水洼里欢快地踩着，水花四溅。
苏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他停下脚步，注视着那小孩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小孩被妈妈拉走，意犹未尽。
苏洺靠近那处水洼，也试着踩了上去，第一次没溅起多少水，他稍微用力，踏起的水打湿了裤脚。
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昏，身体失去平衡，摇晃着差点摔倒在地。
不远处的乔非看到这一幕，本想上前，却又停住了脚步，轻声笑了笑，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苏洺一进家门，就迎上了唐文珠诧异的目光：“你怎么回来了？”
“不舒服，想再去打一针。”
唐文珠急忙走过来，伸手摸了摸苏洺的额头：“还有点烫。我带你去医院。”
“等一下，我去换条裤子。”苏洺没有看唐文珠，“裤子被淋湿了。”
唐文珠说道：“洺洺，带本书去看吧，不要太无聊。”
傍晚时分，医院里的病人数量不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了。
苏洺等得都快睡着了，才终于轮到他。护士给他扎针的时候，他故意把目光投向另一边。
等人走后，他才重新把视线移回来。
其实，他根本看不进去书。
唐文珠在他身旁回复着信息，突然握住苏洺的手说：“洺洺，妈妈可能要去公司一趟。”
“没事，您去吧，我到时候自己回去。”苏洺知道她最近工作比较忙。
唐文珠摸了摸他的头，欣慰地笑了笑：“乖孩子。”
唐文珠离开后，苏洺用没有挂水的那只手把书收起来。
渐渐地，困意再次袭来，他抵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能扛住。
抬起头看了看挂着的药水，还有很多，他无奈地放弃了挣扎，闭上眼。
医院为了通风开着窗户，风一阵阵吹进来，拂过苏洺的身体。
他在睡梦中感觉到了凉意，忽然，这阵凉意被一股巨大的暖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