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裤子脱了
好在医务室离得不远，不然苏洺感觉自己的血要流干，虽然这不可能。
校医看这个学生眼熟，说：“怎么会弄成这样？我这里只能简单处理伤口，得去医院，可能需要缝针。”他一边说一边端来清理要用到的工具和药水，开始清理伤口。
苏洺很怕疼，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刺骨的痛，仿若有把锋利的刀子在轻轻地挤压着他的神经。
浇在伤口的液体毒蛇般，在他伤口上的每一处神经中游走，每一下都扯着心脏，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让他几乎难以呼吸，无法叫出声来。
乔非嵌入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心，让他紧握着自己的手。
他早已发现，苏洺连打针时都感觉疼，这样的疼痛他怎么受得了，却没说一个字。
清理完，校医将伤口用无菌纱布包扎。
苏洺面容憔悴，泛白的嘴唇紧绷，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额头，鬓间的细汗成滴，被乔非擦拭干净。
清理完没多久救护车就来了，期间乔非回教室带上了苏洺的身份证。
在救护车上，苏洺的伤口依旧疼得刺骨，他闭眼不敢面对，伤口周围的每处神经都变得敏感，细细地体会剧痛弥漫至脑中，到最后难以忍耐，靠着乔非气音呢喃：“好疼”
这时候最无助，着急却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疼。
“马上就到了。”乔非一手和他相握，另一只手轻柔地揉着他的肩颈，尽力让他少些痛苦，可惜怀中的人脸色没有丝毫松懈。
医护人员在两人间流连片刻，道：“没打麻药就清创，确实会很痛，再忍忍。”
到医院，医生看过后评伤：“确实需要缝针，还得打破伤风。”
苏洺在被疼痛侵占的意识中想，应该更疼吧。他用力太多意志抵御疼痛，分不出多少保持冷静，抗拒道：“我不想缝针。”
“那你就这样。”医生吓唬他，“你就这样别好了。”
“别怕，”乔非安抚道，“你疼就抓我。”
医生当然没把苏洺的话当真，让乔非去拿药：“会打麻药的，放心，没那么疼。”
苏洺信以为真，但打麻醉快把他搞哭：“嘶”
终于打完麻药后，医生笑着说：“打完麻药清创还是会有点痛哦。”
乔非问：“我们来之前已经清创过了，还需要再清一次吗？”
“你们坐车来有段时间了，再清一次保险点，就怕感染发炎。”
清创时，尽管苏洺做好了心理准备，仍不敌疼痛给他的冲击。
他全程没看伤口一眼，不知道医生是怎么处理的，不知道他是怎么缝针的，只是能感觉到有东西在拉扯皮肉。
乔非握住的手冰凉，却渗着汗，他始终将手放在苏洺的脖颈处，拿纸巾擦拭着冒出来的汗，一瞬不瞬地盯着医生正在缝合的地方，仿佛在替他承受这些灼烧的苦痛。
等医生包扎好，苏洺才转回头来。
医生说：“这么怕吗？”
苏洺声音很虚：“没。”白炽灯下的脸上毫无血色，唯一一丝红点在眼尾，实在很难让人信服。
医生嘱咐了几句：“隔两天来换次药，别忘记了。”
他踱了几步回头瞥苏洺一眼，随后同乔非说：“对了，最好备着止痛药，麻药过后应该会很疼，你弟估计受不住。”
乔非对“你弟”这个说法没有发表观点，点头说“好”。
“那我再给你们开张单子。”
护士先给他做了皮试，等待后过来喊人，看到苏洺身后跟着个人：“你也是打针的？”
“我陪同。”
护士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瞬，没说什么。
苏洺进门时就奇怪，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挂水，直到听见护士说：“裤子脱了。”
他倏地看过去：“不是输液吗？”
“谁和你说的？”护士说，“屁股针。”
乔非一个大步跑出去了。
苏洺原来很怕打针，有了刚才那一番，他觉得，打针好像也没这么痛了，却仍是有那么一点怕，他习惯性想牵那只手却捞空，回头不见乔非的身影。
乔非找到附近的卫生间洗了把脸和手，回来时苏洺已经等在外面，他问：“需要留院观察吗？”
“不用。”苏洺经此累得脱力，步子轻，语气也轻，“你刚才怎么出去了？”
乔非呛咳一声：“没，那个房间的味道我不太喜欢。”
苏洺不懂，他觉得一医院都是这个味道。
乔非没给他思考的空间，立刻道：“我送你回家。”
苏洺不愿再多麻烦他，但他想起自己什么都没带，手机、钱、公交卡他一个都没有，连缝针打针的钱都是乔非付的，他非麻烦乔非不可了：“谢谢，麻烦你了。”
两人取完止痛药后便打了辆车。
乔非衣服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他一直没时间看，偶尔用到手机也是因为缴费，现在终于闲下来看消息。
都是高澄的，无非就是关心苏洺的伤情，告知后续情况。
高澄：[苏洺怎么样了？]
高澄：[他们都被吓坏了，现在还在讨论这事，复习都没心情。]
高澄：[那男的被大伙捆起来了。]
高澄：[秦灼在你走之后没多久给了他一脚，那人吐了教室一地，秦灼直接用他拖地，真的别提多牛。]
高澄：[保安来之后看到地上被绑着的那个臭人，边吐边抬走，妈呀给笑得。]
乔非看到某一条时凝起眉，攥着手机的手收紧，警觉地问：[秦灼为什么要踢他？]
几分钟后收到回信：[不是很正常嘛，这傻逼把咱吓成这样，踢一脚都算轻的。]
高澄：[而且还有几个人也受伤了，只不过是轻微划伤，没苏洺这么严重。]
一组并非紧挨着墙壁，隔了一段距离。
高澄：[刚刚丁览仁死活不肯去医务室，说男子汉不怕这些，被秦灼直接提走了。]
丁览仁也受伤了，那乔非就不意外了。
乔非打算把手机收回口袋的那刻，肩上一沉。
下午的阳光很大，会照进车内，所以两人坐得很近。他低眉看到苏洺疲倦的眉眼，要动作的手定格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高澄又发来信息：[你俩怎么样？这可是罕有的和苏洺相处的机会。]
发丝蹭得乔非脖子痒，他忍耐着没动，未敛余光。
车辆颠簸，肩上的人摇晃惊醒，乔非稳稳地将人揽过去，声量压得很低：“睡吧。”
应该是太累了，苏洺没有动，很乖地待在他怀里，未受伤的那只手重新攥住乔非的衣角，呼吸轻而温热，打在锁骨处。
乔非挡住太阳，抚平他眉间。
苏洺上学期间没有手机，尽管他们已经近了许多，但他们学业繁复，能够供以交流的时间并不多。
这真的是罕有的能与苏洺单独的时候。
挡住阳光的那只手点在苏洺脸颊，目光也随之移动，毛细血管在日光下更加清晰，更为脆弱。
但最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