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生死一线
“别说了。”陈佑安将粥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他就差把碗摔地上了,还是忍住。
最近,他太过心浮气躁。
半夏显然没理会陈佑安的警告,反而双手撑着脑袋,看向陈佑安。
“我只为我自己留下。”
“你说什么?”陈佑安听完后半句,有点迷惑。
他想到什么,却不敢相信。
“我愿意留下,是因为我想留下。”
半夏给陈佑安夹菜,睨他一眼,抿唇轻笑。
陈佑安有那么一瞬,脑中空白,但很快他听清楚,也听明白。
连忙收敛情绪,掩饰喜悦和尴尬,轻咳一声。
“吃菜,你爱吃的。”
陈佑安给半夏夹菜,说话声音清亮许多。
用完午膳,半夏见阳光正好,便吩咐宫人抬了躺椅放在院中花阴下。
阳光透过花树枝叶,碎了一地。
斑斑驳驳的影子里,还有陈佑安和半夏的人影。
半夏要给陈佑安读书,陈佑安想听半夏在那个世界的事情。
“在王府不是讲过吗?”半夏蹙眉。
“不够。”
陈佑安太想知道半夏过往的细节了,唯有这样,才能真正理解半夏的所思所想。
半夏从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讲到自己上学读研。
陈佑安听的痴迷,那是一个他无法想象的世界,之前理解的还是肤浅了。
半夏告诉他,那个世界女子和男子是平等的,爱情婚姻是双向选择。
当然,也是双向奔赴和彼此成就。
这一点,陈佑安牢记心中,他知道他想要留住半夏。
必须跟上半夏的想法,才有可能真得有一天比肩而立。
因为陈佑安一直再追问,一直在探究。
半夏讲一下午都不够,用完晚膳,继续。
两人躺在寝殿的帐中,一直讲到子夜时分。
半夏实在困倦,睡着了。
陈佑安这一夜无眠,意犹未尽,他要把半夏讲的事情都刻在心里。
晨曦从门缝挤进来,一直伸展到屏风处。
寝殿内没有任何响动,那束光也渐渐爬上屏风。
殿外只有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琴白带着伺候梳洗的宫人宫婢立在廊下。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听着殿内动静,随时准备进去伺候主子梳洗。
和往日不同的是,昨夜前王妃侍寝了。
是不是前王妃复宠?后宫要迎来女主人?
还是前王妃厉害啊!
半夏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陈佑安的怀里。
她感受到陈佑安醒了,试图动一下胳膊,发现被半夏压着。
半夏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太尴尬了。
聊着聊着睡着了,还睡进这人怀里。
陈佑安见半夏还睡着,轻轻调整身体姿势,尽量不让胳膊动弄醒半夏。
待他侧身端详半夏这张脸,才发现睫毛微动。
呵,原来她醒了。
半夏闭着眼却能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实在是装不下去了。
她睁眼用最快的速度起身,抬眸看到屏风上的光线。
“什么时辰了?”
半夏暗恼,怎睡得如此沉。
陈佑安轻笑,“大概到巳时了。”
其实他在醒来后,便发觉睡过了头。
暗暗纳罕,这一觉睡得格外心安。
陈佑安喊琴白,琴白领人鱼贯而入,两人梳洗完毕,用早膳。
有记事公公拿不准昨夜侍寝该如何处理,委婉请示陈佑安。
“不必,半夏在宫中行事,都不必记录,把嘴巴闭紧。”
陈佑安说完扫视一圈殿内的众人。
众人的头低得更低,也都有了另一番猜测。
陛下这是不准备将前王妃纳入后宫,宠爱有但不多。
半夏可不这样想,她觉得挺好,至少陈佑安没有强逼她现在就住进宫里。
这一日,陈佑安和半夏一直待在寝殿里,只有下午在院中小坐。
除了聊天还是聊天,陈佑安问的很细致,就连半夏提到喜欢喝的奶茶。
他都要问是如何做的,半夏说她也不太懂。
这样的岁月静好,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
陈佑安在心里默念,再慢一些,再慢一些。
时光好似能慢下来,可手臂上的那道红线却突然加快了。
日落时分,半夏照例要把脉检查。
半夏把脉时间比往日久一些,陈佑安眼看着半夏蹙眉越来越紧。
待到检查那个红线,两人倒吸一口凉气。
只这大半日光景,红线已经穿过锁骨,开始向下蔓延。
之前顺着手臂向上缓慢,如今加快速度又是向下,那红线的尽头尤为触目惊心。
半夏的手无力地垂下,跌坐在椅子上。
陈佑安明白,突然的恶化,解药大概也不起作用了。
他一把拉起半夏,拥入怀中。
声音哑然,“无妨,知你已尽力,我送你出宫吧。”
半夏环住男人的腰,头埋在坚实的胸膛上,一动不动。
她想让时光停下来,就停在这一刻,不要再往前走,好似这样就能让那红线停止蔓延。
忽然,她想起前几日刚得的一本古书。
她得出宫。
陈佑安在宫门口,看着远去的马车,收起惆怅。
还有很多事在等着他处理,看来必须做出安排了。
御书房。
陈佑安写好信,交给棋白,让他亲自带人送往瑜凰别院。
棋白领命而去,陈佑安望向御书房外的黑夜。
今夜月亮被云遮挡,星星也没几个。
瑜凰别院住着太后,还有一直陪伴太后的佑初公主。
论血缘,太后不是陈佑安的亲祖母。
当初,太后还是皇后的时候,育有一子,可在很小的时候,爬树跌下来,落了残疾。
陈佑安的父皇穆清帝,其生母只是一个低等嫔妃,没有抚养皇子的资格。
皇后慈爱,将皇子养在身边,视如己出。
穆清帝登基那年,太后的残疾儿子暴病而亡,留下一女,便是佑初公主。
太后伤心欲绝,万念俱灰。
对于她来说,皇宫京城目及之处皆是思人伤情,丈夫和儿子都没了。
太后不愿在宫中颐养天年,自请去瑜凰别院常住,将佑初公主带在身边。
穆清帝子嗣本就单薄,如今陈佑安自觉时日无多,这皇位继承便成问题。
如果从宗亲里选,要么过继到自己名下,承袭穆清帝一脉,要么就别立新君继承皇位。
无论是谁,总是皇爷爷的血脉,这便是陈佑安请太后回京的目的。
他可能随时离开,需要太后主持大局。
至于谁继承皇位,陈佑安心中并不在意。
如今,他在意放不下的只有那一人。
转念间,御书房外匆匆进来一人。
“有办法了,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