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036章（倒V）
第036章：
行到半路, 冯九珍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苏月掀开马车上的帘子, 疑惑地朝外头问道：“天都快黑了, 不赶紧走, 怎么反而停下来了？”
赶马的车夫无奈道：“前头路上躺着一个人，刚好堵在路中间，马车过不去。”
“躺的是什么人？”冯九珍略微有些烦躁地问道。今天还真是诸事不顺，莫不是连惯常走的路上都要冒出来个打劫的？
“小的不知，范侍卫已经上前去查看了。”车夫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冯九珍干脆也下了车，朝不远处的范错走过去。
走近了才发现，范错的脚边确实躺着一个人, 但那人明显不是打劫的, 因为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这条路又短又窄，周围都是些纵横交错的小巷子, 并排只能行得下一辆马车。晕倒的人半个身子藏在小巷子里，半个身子挡在路上，来往的车马都过不得。
“他怎么了？”冯九珍问道。
范错一边小心地把趴躺着的人扶成仰面躺好, 让他呼吸能顺畅些, 一边答道：“头上有伤, 右手被利器刺穿，还断了条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拖久了就不好说了。”
绿绦跟上前, 好奇地凑近看了看：“咦？这不是在城门口替小姐说话的那个书生吗？谁跟他有这么大的仇, 竟把人打成这样？咱们要报官吗？”
冯九珍也认出了谢景来, 谢景在城门口帮过她,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观，而且，他现在的境况也确实太凄惨了些，只右手上的那道伤口，恐怕就会落下残疾。
说起来谢景的惨状，其实，赵云姝侍卫趁谢景出府办事，把人套进麻袋里掳到僻静处时，本想着随便打几下，够小姐出气就成了。可没想到谢景竟然有些功夫，奋力反抗中，一个侍卫吃了亏，然后两人才下了重手。
看着谢景浑身是血地晕了过去，两个侍卫都有些害怕，他们是不敢把人扔到平王府门口去的。恰好附近有一处赌场，那儿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有，不乏偶尔有一两个穷凶极恶的，把人扔到那儿，万一事发，外人也只会以为谢景是被赌场里的人打了。
两人一拍即合，故意拿走谢景的钱袋，把他拖到赌场后门。因为后门巷子偏僻，少有人来，谢景清醒后，见四处无人，只好硬撑着爬上了一条大路，可惜因为伤势过重，来不及呼救就又晕了过去，却幸运又巧合地遇到冯九珍的车马。
冯九珍不知道谢景挨打的来龙去脉，但敢在王城里把鲁国公府的表少爷打成这样，定是个不惧鲁国公又不好惹的人，当然，也可能是鲁国公府里的某位主子。因此，也不宜把谢景送回鲁国公府去。
犹豫片刻，冯九珍对范错吩咐道：“我在城西买了处别院，绿绦知晓地方，你们俩先把他安置在那儿养伤，替他请个好大夫，吩咐那儿的人小心照料。”
范错挑眉道：“王妃很关心他？”
这话问得有些僭越，冯九珍盯着范错的脸看了一会儿说：“谁让他长得好看呢。”
范错突然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城西那么远，我俩不是就这么抬着他过去吧？”绿绦小声嘀咕道。
天色晚了，车马行已经歇业，而此处离平王府也还有些距离，若回府再取马车的话，恐怕地上的人会等不及。
不待冯九珍开口，苏月就先斥责她道：“什么时候王妃吩咐的事，你也敢挑三拣四了？”
绿绦委屈地低头，驾轻就熟地认错道：“苏月姐姐我错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苏月瞪她一眼道：“沿着这条巷子往前走，过了路口有一家赌场，是冯氏的产业，你从后门进去找辆马车来。”
“知道啦，我现在就去。姐姐送王妃回府，路上也要小心。”绿绦笑嘻嘻地应道，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于是一群人分作两路，绿绦和范错去安置谢景，其余侍卫则继续护送冯九珍回府。
余福一早就等在府门外，待冯九珍下车，急忙跟了过去，把平王棺椁进府后，府内的布置一一说了，末了又犹豫道：“关于表小姐……”
“表小姐的事稍后再说，”冯九珍打断他道，“你先把府里的下人和侍卫都叫到王爷灵前来，我有事要宣布。”
“唉，老奴这就去。”余福也不多问，利索地应下去办了。
待走远了，余福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今天越过平王妃向皇上觐见，多少存了点儿私心。虽然表小姐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平王的血脉还有待验证，但万一是真的呢？平王妃跟表小姐关系并不融洽，要想替平王保下这点儿血脉，最好的办法便是让皇上知悉此事。
他忠于平王，但并没有忤逆平王妃的意思。可是，不知道平王妃还会不会再信他啊……
冯九珍换了衣服，跪在灵前，为棺椁里不知名的孤魂烧纸钱，待纸灰堆满了铜盆，现在王府里的、近两百名的下人都整齐地站在了灵堂前的院子里。
冯九珍起身挨个看过去。
她以前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所以不愿意为内宅的琐事分神，直到今天出了风陵的乱子，才让她意识到内宅乱，则患无穷，是时候该把王府里清理一遍了。
冯九珍缓缓开口道：“王爷今天回府，都先给他磕个头吧。”
一众下人并侍卫，在余管家的带领下齐齐跪倒在地，朝着平王的灵位磕了三个响头。
除了余管家外，冯九珍没让其余的人起身，而是接着说道：“这会儿叫大家过来，除了给平王磕头外，本王妃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荷花小筑里的表小姐有孕了，怀的是平王的子嗣。”
府里众人尚不知许如妍有孕之事，这会儿听冯九珍说起，不由面面相看，却也不敢妄议主子的是非。
冯九珍又道：“今日不同往昔，为了表小姐能安心养胎，府里再也不能出现第二个风陵了。”
此话一出，通透点儿的下人立马就明白了平王妃的意思。
今天城门口的事，很快就传回了平王府，府里众人知道风陵和平王妃都被带进了宫。如今平王妃安然无恙地回来了，风陵却不见踪影，便知是风陵背叛了平王府，故意陷害诬告平王妃。
如今，平王妃是要揪出府里那些不安分的人了。
冯九珍继续道：“我知道这府里不止有一个‘风陵’，但为了给表小姐肚子里的孩子积福，我不想多造杀孽。若是能主动招认的，可以留住性命，只用发卖出去；但若是等我把你们找出来，便是直接杖毙！
“同时，你们也可以互相举报，揭发你身边有谁做过对王府不利的事，有谁曾私自跟府外联络，谁整日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若查证所言非虚，奖励金银若干，并擢升为管事或大丫鬟；但若是撒谎或知情不报，则罪同风陵，一并杖毙！”
院子里挂了成排的灯笼，灯火下，众人一时脸色各异。
苏月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头搁着笔墨，专门用来记录下人们的举报。得到冯九珍示意，她拿出三张银票摆在桌子上道：“开始吧，前三名举报的人各奖励银一千两。”
一个普通杂役的月钱不足十两，一下子拥有一千两银子，可是他们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等多久，一个跑腿采买的小厮就起身上前道：“小人要举报……举报丫鬟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