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大雾夜
这天夜里,夏子玲睡梦中感觉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睁眼,周围什么也没有,倒是手里多了一封信。
“信鬼消息,一品小区三栋602存有大量高级古币,对你接下来训鬼有帮助。”
纸上画了大致的地图。
“注意:该区域存在地缚灵,你需要解救地缚灵才能进入602。这是尸粉,出发前涂上,它可以遮盖你的气味,以至于你在雾夜赶路或进入幻境时身体不受尸鬼察觉。”
信纸下面果然粘着一个精致的小瓶子,一根小拇手指那么长。
“现在就行动,明天早上回来!注意尾随!”
夏子玲收到消息,将信纸往兜里一揣,准备找机会处理掉。然后她悄悄爬起来,翻过了围墙。
在下山前,夏子玲将尸粉涂在了身上。
这是从尸鬼身上提取的一种特制的粉末。味道不好闻,刺鼻,像酸垃圾塑料袋味。
涂在面部的时候,夏子玲抑制不住地干呕。
一个不小心粉末飘到嘴里,连忙啐出去,那味道又苦又臭又酸。
终于上了路。
夏子玲现在的身手在路上也十分游刃有余了,可以在房顶上穿梭。
这片地区尸鬼为主,这样一看还主要是盛产僵尸。
她矗立在楼顶向下眺望,正值大雾夜,白雾迭起,百鬼夜行。
楼道街道存在的都是旧城市地区常见的尸鬼,经过老烟枪的系统教学,她认出大多都是普通的尸鬼,即烂身体的腐烂尸鬼。
尸鬼中还有牛僵尸,这是老牛死后变成的僵尸,它白天会把自己埋在土里,晚上会去撞人类的门。
此外还有浑身长白毛的白僵。
脖子以下长满绿毛的绿僵。
生红毛,凶恶胜于白僵的红僵。
他们像腐烂的沙丁鱼一样,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散发着难以言状的死亡气息。
“咚,咚咚。”夏子玲脚底下传来了异响。
夏子玲低头一看,底下一个全身毛有一尺多的僵尸,悬在空中,像无头苍蝇一样呆呆地撞击着楼下的玻璃。
它听到声响也抬头看向夏子玲,夏子玲吓得不敢动。
它那漆黑空洞眼眶中眼球已经萎缩,视力低得要命,显然它没有嗅到夏子玲身上的人味,只呆呆地望着她从自己头顶走过。
这种是飞僵,是僵尸时间久了变成的,再久则会变成飞天夜叉,那时候就不那么好对付了,雷击才能打死,火器才有奇效。
这些尸鬼起雾时跑出来,雾气散了又会各自离开。
但有些地方比如屋子里,废墟下,有时还是会残存一些尸鬼的。而且有的尸鬼是不会随着雾气而离开的,比如独眼猩猩。
所以即便在平安夜行走的时候仍需格外小心。
夏子玲在楼顶穿梭,情况比她想象的要顺利,因为楼顶大部分间隔都被木板,铁皮连在一起了,拼拼凑凑形成了四通八达的小路,可见平日里那些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躲避尸鬼和赶路的。
可即便这样,雾夜也不会有人出来,在这里,雾夜不出门已经成为共识了。
她赶路很快,按照指示,没一会路程过半,但巷子里传来了此刻本不该属于这里的声音。
侧耳倾听后,她心头一震,那是人的声音,有人在呼救!
“救命,救命……”不知是才来到这个世界的新人,还是赶路不慎被尸鬼发现的路人,但无论如何,很快他就已经接近冰冷的死人了。
他抱着垃圾桶的盖子,被尸鬼逼至巷道角落,双腿不住地发抖。
那尸鬼围上来,根本不给他留逃脱的空间。
巷子尽头,一只苍白的手掀翻了垃圾桶,他身上抱着不下于三种尸鬼,尸鬼完全遮住了他的身子,它们像饥饿的狼狗分吃着盆里的食物一样,将他破了肚子里的肠子内脏掏吃殆尽。
求救声越来越弱,啃食声越来越刺耳,最后只剩下了拖拽物体的声音。
夏子玲咬着手指头,泪眼朦胧。
她心里很想救下他。
平日里,她见不得别人饿肚子,见不得别人受欺负,尽管自己总是吃不饱,自己也会被欺负。
可是,夏子玲就是这样的人。
而现在,她目睹了他被逼至角落,无路可退,然后尸鬼一拥而上的全过程。
她有一种不顾一切跳下去的冲动。
幸好她现在压制住了,自己只是刚入杀鬼的门,只会空练一些拳脚,下去无疑就是送死。
她只能强迫自己不去看。
这让她想起了自己年幼时候,在村里的田垄前,看见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抢寡妇小孩的零食吃,还把他推在田垄里,拿土块砸他。
夏子玲小时候喜欢武侠故事,也是受到武侠故事的影响,那时总身怀侠肝义胆。
加上小时候女孩子普遍先长个,比那俩孩子高了整整一头,她自己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站在身后大喊一声。
拿着木棍将俩泼皮一顿痛打,将他们红着眼打跑回家告状去了。
后来那两家妇人领着鼻青脸肿的孩子找上门来,索要医药费,母亲只好让夏子玲赔礼道歉,又看在乡里乡亲的面子上赔了几十块营养费这才作罢。
母亲数落夏子玲下手不知轻重。
那时候父亲还路遇意外,了解事情原委后,非但没有批评她,反而极力赞同夏子玲的所作所为。
“那泼皮无赖,就该长长记性。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你就这样打回去。”
……
夏子玲内心很脆弱的东西又被触动了。
她又想父亲母亲了,想回到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在师父那里看似安全的生活差点让她忘了这个世界的真正模样。
她站起身,默默地离开了,这一幕让她更坚定了要回家的想法。
同时她想试着改变这个世界的想法也渐渐发芽。
如果没有鬼怪,这个世界又会是什么样子。
“啊~啊!啊!”
乌鸦发现了她,跟随在她的头顶。
乌鸦在她的头顶盘旋而又散开,像是在为她进行某种挽歌,又或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其中一只乌鸦落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他站在楼顶上,注视着夏子玲远去的背影,风扬起了他宽大的围巾,他安静地戴上了黑色礼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