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你真是，让我恶心
“他死了？”江溱溱一脸无辜地看着楚向舟。
楚向舟看着那双扑闪的大眼睛，似乎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他笑了，她变脸可真快。
他走向前，有些嫌弃地摸了摸大强脖子上的脉搏，对着她轻轻摇头：“没死。”
“我们扯平了。”江溱溱蹲下，在已经昏迷过去的大强耳边耳语：“上一次你打了我三鞭，这一次我还你三鞭，很公平吧？嗯，很公平。”
很快，她站起身，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上一次，你把我扔到海沙坑给卷沙怪献祭，这一次……”她抬头看着碧蓝的天，可惜道：“今天不是初四，我就不把你扔到坑里了。你那么重，我就不费力气把你抬过去了。”
楚向舟勾起唇。这个小刺猬，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她继续用云淡风轻的语气补充：“上次你在我身上吐唾沫，实在是太恶心了，那身衣服我也丢了。这一次，我不在你身上吐唾沫，毕竟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
楚向舟忍不住笑，他把手抬起握成拳头按在嘴边，防止溢出来的笑声。
江溱溱白了他一眼。她知道楚向舟又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形象不能是他们认为的弱小，她必须展露出一些狠劲和聪明，这样楚向舟会认为自己其实是一个不错的队友，那么加入戎白队就指日可待了。
她已经大概知道这里是一个什么地方了，只要等到下一个初四就好。并且，她对身边的人也有了一些了解……一直装弱小可怜太难了喂！她本来就聪明，这聪明劲不应该被压制。她只需要慢慢展露出来，显示自己是一个进步飞快的人，就不会惹人怀疑。
嗯，现在她的人设可以加多一个：进步快。
况且……她也没有表露什么奇怪的能力。一个被伤害的女孩对恶霸复仇，很正常吧？毕竟她是一个容易情绪激动的人。噢还有，她挥舞紫舞藤的时候已经格外控制力度，想来他也不会因为这个怀疑她。
嗯，很放心。她满意地点点头。
落在楚向舟眼里，江溱溱的动作和表情就是很满意自己的这次表现，所以带着呆呆的表情，在那里傻乐。他忍不住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江溱溱看来是第一次用紫舞藤，他只是给了一些提示，她就能把紫舞藤挥起来。虽然第一鞭看起来打的不错，但后两鞭看起来比较乏力，想来也是没有训练的缘故，还有就是她力气比较小。但是她很聪明，能够听懂自己的指示，比柳茹聪明灵活多了。稍加培养的话……一定是一个不错的辅助，说不定在以后的路上能够帮到自己。
江溱溱，我以为你只是小聪明和容易发脾气，但你有仇必报，击打对方的时候毫不犹豫，没有因为对方的求饶而放弃，是一个理智的人，不容易受到情感的掌控。
嗯，很不错。楚向舟也满意地点点头。
他开始正眼看她了。江溱溱能感受出来，于是她微笑着看着楚向舟。
楚向舟察觉到自己无意识的动作，尴尬地扭头，然后就发现那边还跪着一个，他抬起下巴努努嘴：“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江溱溱抬眼望去，是一直跪在地上的猴子。她慢慢眯起眼睛。
猴子看到大强被打得皮开肉绽，地上的沙子已经被不断渗透出来的血染成红色，在其他金黄沙子的对比下格外惹人注目。大强就那样软趴趴地趴在地上，没有动作，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烂，露出翻卷的皮肉和白森森的骨头。他已经不忍直视大强的样子，于是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拼命低着头，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想跑吗？”猴子看到眼前那双黑色的长靴，一下子吓得跪坐在地上。
他当然想过逃跑，但是他的身体不听使唤，跪在地上后怎么也起不来了。
“没有……”猴子抖着唇。
“撒谎。”江溱溱平静地下结论。她知道猴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有……”猴子一个激灵，立刻改了刚才的话。
“抬起头说话。”江溱溱皱着眉，她不喜欢猴子。如果说大强是明目张胆的坏，那么猴子就是悄无声息的助推。
猴子颤抖着抬起头，就看到注视着自己的江溱溱，他又赶紧低下头想要躲避，但想到江溱溱刚才说的话，又连忙抬起头，看了一眼后眼神躲闪。
“你觉得，你做错了吗？”江溱溱放松眉头，平静地盯着眼睛乱飘的猴子。
猴子硬着头皮看着江溱溱：“溱溱，我错了。”
“哪里错了？”
“我不应该跟着大哥不，是大强，为非作歹，不应该把你丢在海沙坑。”猴子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我也不想的，但是大强总是逼我，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只能做什么，我不敢违抗他。求求你溱溱，放了我，放了我……”
“是吗？”江溱溱笑了，是一个礼貌性的笑容，没有丝毫感情：“大强怎么逼你的？说来听听。”
“他总是恶狠狠地瞪着我，还打我的头。”猴子哭丧着脸。
“然后呢？”江溱溱继续发问。
“然后……然后我就只能做他吩咐我的事……”猴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大强用鞭子打你了？”江溱溱冷眼看着猴子。
“没有……”
“他用你的家人威胁你了？”
“没有……”
“他用物资诱惑你了？”
“没有……”
“那你真是好样的！”江溱溱冷笑，“你把他对你的吩咐，说成‘逼迫’。把你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情，说成是‘迫不得已’。”
猴子愣住了，他看着面无表情的江溱溱，张嘴就否认：“我没有……”
“你没有？你没有？”江溱溱一句比一句大声，一句比一句直入人心：“他从来就没有威胁过你，他把你当作小弟，你把他看作大哥，这都没问题。但是，你为什么在把他看作大哥的同时，没有尽到一个小弟的职责和担当？我刚才打他的第一鞭，你想过来，但是我看了你一眼，你就停下了脚步，甚至跪在了地上，你配做人家的小弟吗？你配吗？”
如果不是面罩挡着，楚向舟真的会觉得江溱溱会在猴子脸上吐口水。
猴子嗫嚅着还想说什么，但江溱溱一眼扫过，他马上就闭嘴了。
“你跟着他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抢夺别人的装备和物资，把活生生的人丢在海沙坑献祭。你要是和他一样纯粹的坏，我也不能如此看不起你。”江溱溱深吸一口气。
“但是，你坏又坏不透，胆小如鼠，跟着他做这样的坏事，一边对受害者道歉，一边麻利地完成他的吩咐。你根本就是一个懦夫！你觉得是你被逼着做这样的事是吗？你觉得你一点错都没有吗！”
说到最后，江溱溱的声音不断上扬，质问带着穿透力，像一支支利箭，划过半空，带着风声直中红色的靶心。
“我……”猴子眼神躲闪，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因为他发现，江溱溱说的是对的，他的确是懦弱胆小，毫无主见。他只能苍白着脸。
楚向舟觉得，江溱溱这副模样，跟刚才又完全不同，这次除了愤怒，好像还带着痛心。
“你，把自己当作旁观者，旁观着大强的所作所为。你觉得他是不对的，但你没有勇气反驳，你只是懦弱地听取命令，对无辜的人造成难以挽回的伤害。偏偏你还在那里道歉，你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事是不对的，你为什么要去做？为什么？”江溱溱闭上眼。那是一种愤怒后的无助质问。
很多人，他们明明不是施暴者，但又是施暴者。
他们胆小、懦弱、毫无主见，有不一样的想法又不敢向比自己强大的人提及，不敢说出反对的意见，只是冷眼旁观，听着一声声无助的呻吟，看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听着一下下皮开肉绽的声音。
他们不是暴力的源头，是暴力的助推剂。
“你真是，让我恶心。”江溱溱缓缓睁眼，眼神里是冷漠和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