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姐姐,为什么
柳茹往旁边一看,就知道是楚向舟出手了。
“阿舟,她死了吗?”柳茹看着地上那一滩不成人形的东西,皱了皱眉。
“死了,又没死。”
听到走廊尽头传来的声音,楚向舟抬脚往那边走去。
“啊?”
什么叫死了又没死,到底死没死?
见楚向舟没有回复她的意思,她撇撇嘴,不在意地跟了上去。
……
昏暗的房间里,江溱溱正盘腿坐在地上,托着腮看着角落里的肖师,书包在颤动着。
那两个鬼影虽然难缠,但有一个缺点就是当受到攻击的时候会散成一团烟雾,又在挣脱后重新凝聚成一个人形。
对肖师来说,这两个人是她的心结,因此他们无论受到什么攻击,都不会消散。在她看来,她永远无法摆脱这两个人。
烟雾在某种程度上又是容易消散的。只要有风,只要坚定不移,不被没有攻击性的烟雾影响,其实完全可以看着他们张牙舞爪又毫无能力的样子。
但是,烟雾在某种程度上又是不容易消散的。只要你睁眼,他们就一直在身边环绕,时刻提醒着你,他们容易消失,也容易重现,他们无处不在。
可是,江溱溱又应该怎样告诉眼前的姑娘。实在不行,我们就直面烟雾。看,她刚才就用吸雾瓶把他们吸进了瓶子里。她可以把他们装在书包里。
就算他们在又如何?她能够带着不熄灭的旺盛生命力,盯着他们,尽管他们曾经对自己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但未来是属于自己的。
然而,江溱溱应该怎样说出口呢?她不知道。
“师师。”她轻轻开口,温柔地看着已经抬起头来的人儿。
“你今年多大了?”
“16岁。”肖师睁着红彤彤的眼睛,乖乖地回答着她的问题。
16岁,多么年轻。她16岁的时候,也曾陷入过无休止的困境。
“他们……他们呢?”肖师害怕地抖了抖,四处张望着。
“他们在我的书包里。”江溱溱笑笑,把书包拉开,拿出里面的两个瓶子,晃了晃。
瓶子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肖师蜷缩着往后退,不敢直视那两个不停抖动的瓶子。
“师师,你瞧。”江溱溱走到肖师面前蹲下,耐心地等待着她把脸转过来。
“我不要。”肖师似乎受到了刺激,她不停地摇着头。
江溱溱轻轻地拍着肖师的背,把她的手慢慢扯出来。
肖师感到自己手上多了一些重量,她本能地握住了两个瓶子。
她抖着睫毛,看到手里的瓶子,偏着脸,就把手往前伸。
“你拿回去。”
江溱溱没有动作,她笑眯眯地看着逐渐染上愤怒的肖师。
“我说了,让你把瓶子拿回去!”肖师大声吼着,眼睛里不断溢出泪水。
下一瞬,她的头被一只温暖的手盖上。
“师师,你看,面对他们,你应该拿出吼我的力量来,不是吗?”
肖师呆愣的目光从江溱溱脸上移动到了手心的瓶子上,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把抖动的瓶子牢牢按在了手中。
“没错,就是这样。”江溱溱像是夸赞一个不错的小孩,轻轻抚摸着肖师的头发。
“你看,只要你用力,就能把你的恐惧牢牢按住。”江溱溱的手收回,她把手覆盖在肖师双手外,帮助她稳定那两个东西。
“姐姐……”肖师的声音染上了哭腔,“你刚才为什么不把我杀掉?”
江溱溱笑了。
……
十分钟前。
外面的肖师恶狠狠地把门锁上,将那两个棺材里的人放出来,并留下在角落里的肖师。
角落里的肖师把头埋在抖动的双臂中,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江溱溱对着门口远去的肖师说完那句“这不是你的错”之后,明显看到了角落里的肖师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发出了哭声,这一次的哭声比之前都要大,没过多久似乎是压抑着什么,哭声忽大忽小。
江溱溱见状,皱了皱眉,很快投入到了与两个人影的战斗。
几番争斗下来,她发现了这两个人影的攻击是十分机械的,只是动作夸张,似乎能够给人带来极大的伤害。
在她看来,就是纸老虎。看起来厉害,但实际上什么能力也没有。
她尝试过把两个人影往屋子里能够关上他们的地方引,比如说衣柜、储物柜,但是他们似乎已经吸取了上一轮的教训,丝毫没有受到引诱的影响。
她在下一次的跳跃中,注意到了自己身上背着的书包。她眸光一闪,嘴角轻轻勾起。
再次把他们击打成烟雾状时,她眼疾手快地把包里的吸雾瓶拿了出来,对准那两团烟雾,用大拇指把上面的塞子拨开。
几乎是瞬间,两团烟雾尖叫着被吸入了瓶中。她把瓶塞牢牢按入瓶口中。
幸好,当时在沙漠中,她喜欢到处捡东西。毕竟装备和物资嘛,当然是多多益善啦。当时她拿到吸雾瓶的时候,想到沙林里的沙雾,不知道能不能用到,于是一直把吸雾瓶放到包里,无论是什么,只要是她觉得有用的,都会放到包里。
看,现在就发挥用场了吧。
江溱溱把两个抖动的瓶子丢入包中,凝神看着角落里的肖师。
为什么有两个肖师?
外面的肖师,是带她进来游乐场的肖师,是引她来到鬼屋的肖师,是把她关在这里与两个人影打斗的肖师……
这里的肖师,是外面肖师心境变化出来的肖师,是穿着校服学生模样的肖师,是一直在哭泣的肖师……
原来如此。
江溱溱了然一笑,于是坐在地上,于是托腮看着这里的肖师。
……
“师师,你在说什么?”
肖师睁着蓄满泪水的眼睛,哽咽着说道:“我知道你知道的,这里的我,是我的本核……”
“所以呢?”江溱溱不在意地笑了。
“你不应该把我杀掉吗?”肖师明显愣了,她不知道眼前人的想法。
“我为什么要把你杀掉?”
江溱溱重新盘腿坐在了地上,她双手往后撑在地上,看着幽暗的天花板。
本核和着核,她刚才就知道了。
肖师是早已死去的人,因为某种无法消散的强烈情绪,使她没有顺利超生,而是甘愿困在事发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当时受到的伤害,引诱着一个又一个外面的人。
也许她当时在一遍又一遍确认有没有人会去救她,但他们很有可能被鬼屋的场景吓到,忙不迭往外跑,压根没想过去救她。于是她愤怒和绝望地把一个又一个的人拖入到她的深渊。
“姐姐……为什么?”
江溱溱低头,看到了终于笑起来的肖师,虽然她的笑看起来十分悲伤,但又有着被理解的万般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