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深得民心
卫铮立刻明白了秦牧的意思,但也不禁为秦牧的冷酷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打扫战场这四个字说来简单,但如果真要去做的话那可一点也不轻松。
毕竟死在战场上的人,肠穿肚烂、头破血流、缺胳膊短腿都只能算是常规操作。
还有些是被溃兵、战马生生踩成肉泥,那画面不敢想象。
而且为了防止瘟疫,打扫战场的时候还必须要把这些尸体收集起来,挖个深坑掩埋,或者烧成灰。
而秉承着废物利用的原则,在生产力还不发达的社会,尸体上的衣服和财物当然也要全部收集。
让一群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从残缺不全的尸体上扒拉东西,甚至是从一滩肉泥里捡东西,属实有点残酷了。
不过秦牧可不管这些,在他看来能够在战场上进行训练,放在后世那可是千载难逢的练胆机会。
原本秦牧还不想这么激进,但在岚县遇到流寇之后,让秦牧意识到大乾远比他想象的更加风雨飘摇。
此番前往西疆的路上,也必定不会太过平静。
而让秦霸天都要亲自派兵镇压的西疆羌人,比起这些流寇来又该有多么难缠?
他的标营,必须尽快成长起来了。
安排好这一切,陈之贤亲自带领秦牧来到县衙后堂,将原本属于郭北辰的住所让给了秦牧。
房间里的用品,包括被褥枕头等都已经换上了新的,这倒是让秦牧十分满意。
然而当秦牧陷入梦乡,整个岚县内外却是无比热闹。
先是整个岚县百姓,不论平头百姓还是富商豪门,全都挑担推车朝着西门外的大军驻扎之地而去。
而担子和马车里,都装满了米麦粮豆,甚至还能看到猪羊肉和酒水。
这对于不算富庶,且被流寇围困了数日的岚县而言,可算是稀罕物。
可却都在这个时候,被百姓们毫不心疼的跳到了大营驻扎之地。
早就得到命令的侯亮平,身后堆着几个银箱,又摆了一张桌子,正摊开账本收购百姓们的余粮。
然而进展却十分不顺,倒不是百姓们坐地起价,企图大赚一笔。
事实恰恰相反。
许多平常百姓,将粮食挑到大营,往侯亮平面前一丢,撒腿便跑。
任由侯亮平在身后呼喊劝阻,也绝不肯停留半分。
而那些用牛马车运送粮食的百姓,因为需要卸货倒是跑得不快,便被侯亮平一把抓住。
然而当侯亮平掏出银子,想要估算对方粮食的价值,这些百姓却又摆着手坚决不要。
有逼的急了,甚至干脆连运粮食的板车都不要了,效仿那些挑担的百姓撒腿便跑。
一些大户运的粮多,本来想着少收一些银两,便宜卖给大军。
但见到这些小门小户,尚且如此大气,这些人人值得的豪门大户,便也不好意思再提收钱之事。
于是当侯亮平要算账的时候,竟然也一个个义正言辞的坚决不受。
每当这时候,周围前来送粮的百姓便会爆发出一阵称赞声。
纷纷称赞对方是岚县的良心,百姓的楷模,豪门大户的标杆。
于是乎越来越多的豪门大户,迷失在这一声声称赞中,原本想要卖钱的也坚决不要了。
这样一来,倒是弄得侯亮平不知所措。
毕竟秦牧给他的命令是,一定要用合理的价格收购百姓的余粮,切不可仗势欺人打压粮价。
可如今,岚县的百姓压根不给他仗势欺人的机会。
别说打压粮价了,人家压根儿不要价啊!
茫然无措的同时,侯亮平心中也是大受震撼。
想他加入御林军也有十余年,也曾随大军南征北战过不少地方。
所过之处的百姓,不说见官军如见恶鬼,那也没有多少好脸色。
能像今日这般热情,甚至毫无保留的箪食壶浆。
这样的场面,侯亮平也只在说书人关于太祖起兵时的传说中听过。
没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让他也有幸一见。
这让他心中感慨的同时,在效忠十五皇子秦力,和九皇子秦牧的选择中,不禁又倾斜了一些。
而城墙上,一道苗条倩影正站在火把旁,默默的看着城下发生的场景。
许久后,苏婉晴忽然对身边一名周国将领道:“龙虎,没记错的话你也应该从军有二十年了,可曾见到过这样的场面?”
名叫龙虎的周国将领,约莫四十岁上下,脸上的皱纹如刀削斧刻一般写满了沧桑。
闻言,默然片刻后答道:“启禀殿下,末将走遍我周国南北,还从未见过对冠军如此欢迎的百姓。”
“不要说卖粮食给官兵却分文不取,有时候即便是大军开出高价,百姓们也不愿意把粮食卖给官兵。”
苏婉晴点点头,问道:“那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呢?”
龙虎道:“自然是因为经济败坏,常有一些害群之马骚扰百姓,以至于官兵在百姓之中的口碑太差。”
苏婉晴赞同道:“可是你看秦牧的这些兵,同样都是官兵,却能在短短一日之间深受百姓爱戴,彻底扭转官兵在百姓心目中的口碑,难道你不觉得这很神奇吗?”
龙虎赞同道:“百姓们对官兵的印象的确根深蒂固,按照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扭转。”
“但这不可能的事,秦牧却是能够做到,这让属下也十分佩服。”
“不过他到底是怎么做的,属下倒是有点看不明白。”
苏婉晴没有再回答他,因为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太清楚。
秦牧这一天下来的骚操作,实在是多的让人眼花缭乱。
先是率兵救援,对岚县百姓有义。
后来又是对流民恩威并施,在岚县百姓面前既表现了仁慈,又展现了雷霆手段。
再之后则是题目果断的没有让御林军入城,只是带着自己的麾下标营。
而标营的军纪,众人都是看在眼里,自打入城之后对百姓秋毫无犯。
甚至苏婉晴还亲眼看到,这些十几天前还是普通佃农的标营将士,有说有笑的与岚县百姓聊收成、聊天气、聊田里应该施多少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