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次不正经
聂槃用一周的时间将长老府的势力彻底清了出去。
谢慎将凤凰令还与他, 余事不再管, 整日就带着祁昭在凤凰城里四处走, 凤凰城的凤凰街和天墟城的芙蓉街一样,里面尽是各种各样的吃食,祁昭和元崎都很喜欢这个地方, 每日傍晚都会去一次。
魏嘉泽是在第九日醒来的。
他想见祁昭,聂槃便遣了人来请。祁昭过去的时候正是黄昏,他走进卧房, 看到魏嘉泽正抱着青溪木靠在榻上沉思, 窗外的光在眉眼处细细晕染了一层。
听到脚步声, 魏嘉泽偏头, 看见是祁昭后笑了笑,“你来了。”
祁昭上前在他边上坐下,“怎么样,感觉还好么?”
他之前被魏嘉栩割伤手腕, 魔障渗入血液,操控着他伤了聂槃, 清醒后又受了刺激,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
“还好, 让你挂心了。”
“那……你和聂槃,还好么?”
魏嘉泽沉默了一下,轻声开了口,“他把我照顾的很好,只是我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五年前和五年后,两次,我……”
他垂下眼,“其实魏嘉栩说的也没错,若是我肯全心全意信他,哪里会经受这么多事?”
祁昭轻声叹气,“你这样的想法,就是在第三次诛他的心,他承受诛心之痛两次,肯往前继续走要很大的勇气,得到的却是你的回避,该有多伤心?”
魏嘉泽一愣。
半晌,他咬了咬唇,眼神坚定起来,“我……我知道了,稍后我就去寻他,我会好好待他的。”
“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祁昭笑起来,将身后的食盒递过去,“这是我做的酒酿圆子,原本想着若你还是执迷不悟,就不给你吃了,算你运气好。”
魏嘉泽也笑了,将食盒接过来道了谢,祁昭看着他,这才发现魏嘉泽笑起来其实很好看,温柔清润,和原先冷冰冰的模样一点都不像。
都是爱情的力量啊。
祁昭在心里感叹了一句,眯着眼睛笑了笑。
晚一些的时候,祁昭出了城主府。
城主府外是梧桐街,这个时候有些冷清,祁昭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把神木图腾画卷戳出来,凤凰神木的图腾已经被点亮了,灼灼如火。
【当当当——恭喜祁昭昭点亮凤凰神木图腾,成为大赢家指日可待!】
“不要说什么大赢家了,我怎么觉着我其实就是拉个红线的?”
【你对你的定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完全没有。”祁昭凉凉的说,“天墟城和凤凰城都是因为感情纠葛,我掺在中间,觉着自己差不多就是红线童子。”
【红线童子没你这么老……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谁告诉你凤凰图腾的点亮是因为聂槃和魏嘉泽复合的?】
祁昭很惊讶,“难道不是?”
“看来我真是太高估你了,咸鱼昭。”小九语气很不屑,“梼杌图腾点亮是因为秦戮神魂未消,凤凰图腾则是因为凤凰心没被夺去。”
“说到底还不是殊途同归么?”
【嗯?】
“秦修因为舍不得秦戮,有了求生之心,所以秦戮神魂不散,魏嘉泽这边也是因为误会消除,聂槃化成凤凰神木后听到了他的话,心不死,于是涅磐重生,凤凰心才得以保留。”
【……】小九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反驳的点,沉默了很久,愤愤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红线童子。】
祁昭不打算和他斗嘴,那太幼稚,想了想,又说:“其实我总觉着这事还没完,池木在这里面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不夜和他有什么关系……还有其他,想不明白。”
【总会水落石出的。】
小九轻声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了,祁昭也清楚他不愿意说,也没继续问,缓步回了凤凰客栈。
此时天已经暗了。
祁昭在楼下要了饭菜,用木托盘端着上了楼,敲门,“客官,饭菜来了,特殊服务需要么?”
他在某个夜里玩小情趣的时候给谢慎说过这样的话,谢慎自然清楚是什么意思,轻笑一声后起身打开了门,眼尾微挑,“哪里请来的小二,这么标志?”
噫。
祁昭把托盘放在桌上,将碗筷摆好,“都是你爱吃的,来尝尝。”
谢慎伸手环住祁昭的腰,低头靠在他颈窝,“不想吃。”
祁昭以为他是嫌客栈的不对胃口,“是不喜欢么?那你想吃什么?我去借下厨房给你做。”
话音落下,听着谢慎在耳边低低笑起来,“不是说有特殊服务么?”
祁昭干咳一声,正经脸道:“你听错了。”
“是么?”谢慎低头亲亲他的耳垂,“真是我听错的?”
“你撩我也没用,确实是你听错了。”祁昭将谢慎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扯下去,神情很是严肃,“吃东西,不许说别的。”
谢慎便笑了,不再闹他,坐下执起了筷子。祁昭不饿,在边上托腮看着他,眼角余光一瞥,看到桌上放着本书,应当是谢慎之前在看的。
他有几分好奇,将那本书拿了过来,封面素雅干净,看起来应该是正经书。
祁昭放了心,伸手翻开扉页,只低头看了一眼,脸顿时红了。
小黄书也就罢了,他之前不是没看过,可这本尺度也太大了些。
祁昭面红耳赤合上书,那边谢慎已经放下了筷子,正眼含笑意看着他,眼瞳湖光水色一般。
自己钻进套里的小傻子支支吾吾开了口,“这,这是什么?”
“你不喜欢么?”谢慎唇角带着缱绻的笑,“第三页第二个姿势,我以为你会喜欢。”
祁昭顺着他的话翻开了第三页,看清楚谢慎所说的姿势后手指一颤,摇头,“这个绝对不行!”腰会折的。
“那上面那个?”
“……”
“第一页的最后一个?”
“……”
祁昭幽幽看向谢慎,“你休想套路我。”
“不是要套路。”谢慎轻笑,“我只是觉着这几个都不错,想要和你都试试罢了,看起来你比较喜欢最后一个?那我们今晚就先试试这个,嗯?”
说着,他眯了眯眼睛,“至于其他的,我们……慢慢来。”
最后三字说的缓慢且意味深长,祁昭毛骨悚然,小动物的直觉在此刻终于起了用处,起身就想出去,刚走到门边,一枝玄色金纹藤蔓自他身后而来抵住门,挡去了他所有去路。
祁昭慢慢转身。
谢慎缓步走到祁昭身前,俯身将他拦腰抱了起来,低声一笑。
“没事,还有一夜,你究竟喜欢哪一个,我们可以挨着试。”
……
回晚景城的日子定于十月十九。
也就是三日后。
第二日的黄昏,祁昭去了凤凰山不老树那边,打算把秦修带回去。
不老树依旧被簇拥在最中间,枝叶似火,光芒灼然,祁昭用藤木印章打开方界走进去,不老树明显还记着他,横在半空中的几枝藤蔓垂下来,被拢在中间的正是秦修。
之前刚被放入结界时,梼杌神木枝叶暗淡,了无生气,如今过去不到二月,再见已是光华流转模样。
祁昭惊喜将它抱了起来,弯着眼睛看向不老树,“谢谢你。”
不老树枝叶晃了晃,声音慈祥平和,“没关系。”
说罢,它垂着的藤蔓往上卷了卷,再回来时,藤木中央便多了一截赤金色的树枝,往祁昭手边靠了靠,“拿着吧,你会用得到的。”
祁昭将树枝接了过来,触手温暖,他小心翼翼将它放好,再次道了谢。
不老树缓声笑了笑,没说话,枝叶一颤后,布在他周围的结界再次亮起,祁昭只感觉眼前晃了一下,人已经站在了结界外。
祁昭遥遥朝它躬身,抱着梼杌神木下了山。
回去后,祁昭先去寻了魏舟木。
魏老正在打点行囊,听到脚步声后头也没回,“秦修接回来了?”
祁昭应了一声,走到他边上帮忙打点,“不老树还送给了我一截树枝,说我之后会用得上。”
“不老树枝?”魏老一顿,突然笑了起来,“这你得藏好了,不老树树枝只赠有缘人,凤凰城植灵殿那些人闲着没事就到山上套近乎,都没人拿到,你来了不足两个月就有了,他们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话这么说,语气却很高兴,“不过没事,你若是想,拿去气气他们也挺好,尤其给傅一承看看,多长脸。”
祁昭笑了,“好。”
师徒二人把行囊整好,魏舟木到桌后坐下,抿了口茶,“秦修怎么样了?”
“好了很多。”
但还是不够,回来的路上祁昭尝试和秦修说话,没得到回应,也就是说他血脉还未好全,不能重塑。
“不用灰心,虽然还不够,不过我看着也差不多了,不会等太久。”
祁昭嗯了一声。
魏老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明日就要走了,我得去和那几个老东西道别,否则他们又要编排我,这可不行。”
祁昭站了起来,也起身,和魏老一起往外走,出了门,魏舟木又像想起什么什么一般,回头叮嘱,“还有,你和谢慎今晚也消停点,清晨应该会有不少人来送,旁人看出来了不好。”
祁昭脸颊顿时滚烫,干咳一声,“……好。”
魏舟木这才满意了,摆了摆手,转身下了楼。
留下祁昭一人面红耳赤站在原地,等脸颊的热度彻底褪去了,才回去推开了门。
……
隔日清晨,回晚景城。
果真有不少人来送。
大多人都拢在谢慎和魏舟木那边,祁昭这边只有几人,徐岩很舍不得祁昭,眼角都耷了下来,“真是的,你走了,过几日秦慵和元崎也要回去,连能同我战个痛快的人都没了。”
“你不打算回去么?”祁昭记得徐岩不是凤凰城的人。
“说起这个我就绝望。”徐岩叹气,“我是从遗风城来的,你是不知道,那里大多都是文人,平日里之乎者也,吵的我头痛,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祁昭忍不住笑了。
温文尔雅,君子遗风。遗风城里的人不图权势不爱财,就爱琴棋书画诗酒茶,修炼切磋不爱,赏花饮酒人不会少,在浮生界里宛如一股清流。
徐岩这样的好战分子在那里,确实煎熬。
祁昭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我打算先去岐木城看看,那里强者为尊,应该能寻到不少同道同人。”徐岩爽朗一笑,“此去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不过你也不用想我,等我在岐木城待够了,就去晚景城找你。”
祁昭笑着应了一声。
那边笼在谢慎和魏老周围的人终于散了,谢慎走到祁昭身边,“走吧。”
祁昭点了点头,同元崎三人道别后上了马车。
五日后,归于晚景城。
此时初秋,晚景城里已经有些凉,清风细细拂过角落里的花,花瓣掠过城门落入人家,又缓缓沾在人们肩头。
祁昭觉着他还是最喜欢晚景城的月光,这么给谢慎说了,谢城主偏头一笑,“你难道不是应该最喜欢晚景城的城主么?”
魏老:“……”
渡闻:“……”
谢清:“……”
魏老摆摆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矜持,老人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了走了。”
说罢,他将怀里的草木交给边上的大管事,转身离去了。
谢清心里其实很苦,他得知城主和祁先生今日会回来,特意早早到城门等着,不曾想猝不及防就被被喂了狗粮,虽然同他一起的还有渡闻,可那位也是个有道侣的。
相比之下,简直扎心。
谢清抱着草木沉默的避到了后面。
渡闻对此倒是无所谓,见到祁昭回来很高兴,“你终于回来了,怎么样,在凤凰城过的还好么?”
“还不错,多谢你的卦文,你很厉害。”
“当然了,你不要听死奸商叫我小神棍,就觉着我是招摇撞骗的,铁口直断不是闹着玩儿的。”
祁昭摸了摸鼻子,在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是这么想的。
渡闻一看他的模样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撇了撇嘴,“我伤心了,你必须好好哄我,没有五盒花茶是过不去的。”
“好。”祁昭笑了,眼睛弯成极好看的弧度。
他这般纵容的样子,谢慎只有在腾蛇神木的时候才见过,不由眯了眯眼睛,将他们隔开,淡淡道:“该回去了。”
渡闻无声对祁昭做口型——大醋包吃醋了,你哄的了不?
祁昭笑了笑,食指在嘴唇上一碰,渡闻会意笑起来,比心。
谢慎没有见到渡闻之前的口型,只看到了他最后比心的手势,眼神立即暗了,将祁昭的手紧紧握住了。
渡闻得逞笑了,给了祁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祁昭昭,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先回去了,改日再来找你。”
祁昭点了点头。
渡闻又一笑,挥了挥手,身影很快消失在了巷口。
祁昭用空着的那只手扯了扯谢慎的衣袖,“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谢城主很好哄,听到他说家,眼神立即缓和下来,让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迈开了步子。
城主府。
祁昭和谢慎这次出去的久了些,最受苦的是谢清,最忧伤的是小黄鸡。
祁昭一走,没人给它梳羽毛,没人喂它肉糜,没人用温柔的声音哄它,只剩下晚景城那十三位终日面无表情冷冰冰的人,再加一只笑面狐狸。
这日它醒来,抖了抖羽毛,突然间敏锐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祁昭回来了。
小黄鸡立即精神抖擞,乖巧蹲坐在花园边上等,不久,遥遥看见缓步而来的身影,开心的蹦蹦跳跳跑了过去。
祁昭刚拐过长廊,就被脚边突然出现的一团东西惊了一下。
那团东西抖了抖,似乎很急切的模样,“叽叽叽叽!”
有点耳熟。
祁昭迟疑了一下,“……小黄鸡?”怎么这么快就长残了?
见祁昭认出了自己,小黄鸡开心的啾了一声,用头顶的羽毛蹭了蹭祁昭的衣摆,它小时候做这动作的时候是很软萌可爱,但颜值即正义,如今再坐起来,就很是……一言难尽了。
祁昭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外表如今十分粗犷的小黄鸡有颗敏感的心,伤心的后退了一眼,黑豆豆的眼睛水润润看向祁昭,“叽叽叽叽叽!”
你不喜欢我了?
可是我这样不好吗?可以保护你哒!
祁昭愧疚了,沉默的盯着小黄鸡看了半晌,慢慢觉着其实看习惯了也没那么丑,便蹲下去摸了摸它头顶的毛,“乖。”
小黄鸡被治愈了,上前一步低头蹭了蹭他的手,祁昭笑起来,轻声说:“我现在有些累了,你先自己去玩,晚一些的时候我去找你好吗?”
小黄鸡歪头看了祁昭一会儿,确定他不是在骗自己的后抖了抖羽毛,往边上跳了跳。
祁昭起身朝它摆了摆手,回了住处后,突然发觉谢慎这一路似乎没说过话,疑惑看过去,谢慎正面无表情看着他,瞳孔漆黑,沉沉的一片。
他虽然什么都没说,面上眼底也没太多情绪,但祁昭就是觉着他看出了谢慎眼里的意思。
——你对那么一只丑东西都如此纵容,为什么不能对我好一点?
吃醋的谢城主真的好可爱,祁昭眯着眼睛笑了笑,凑过去,学着谢慎的语气开了口,“吃醋了,嗯?”
他离谢慎很近,无奈身高不够,说话间的热气便尽数洒在了后者颈间,谢慎耳尖不自觉红了,目光沉沉看向他。
祁昭被红耳尖还吃醋的谢城主萌的肝儿颤,胆子也就大了些,“怎么不说话?”
四周万籁俱寂。
良久,谢慎突然笑了,微微俯身,嘴唇距祁昭的唇只有不到一张纸的距离,低声说,“我觉着,比起说,不如好好做,嗯?”
而后就是一声轻笑。
唇上是温热的触感,耳边是又苏又撩的低笑,这段数太高,祁昭有些招架不住,怔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谢慎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你,你别乱说话。”
谢城主之前因为不平衡差下去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目光缱绻看着祁昭,没再撩,伸手将他散在脸颊的头发拨到而后,微微一笑,“好了,不闹了,带你去吃东西。”
真温柔。
祁昭看着他,觉着眼又要被晃了。
……
回来晚景城的第二天,祁昭挂念着洒金街的草木们,清晨便带着梼杌神木去了。
草木们昨日就得知了祁昭回来的消息,眼巴巴等着,却在一夜后才见到了祁昭,有些不高兴,觉着自己失宠了,叶子花瓣都失望的拢着。
不过草木们很好哄,听祁昭温言软语说了几句话后便不生气了,开始关切的问祁昭在凤凰城的经历,祁昭简单给它们说了,报喜不报忧,草木们放下心,齐声开了口。
“祁昭昭么么哒,欢迎回家!”
祁昭眼神骤然软成了一滩水,边上秦初见了,笑着说:“草木们是真是很喜欢你,你走的这些日子里,它们身上的光就没像今日这么亮过。”
祁昭抿唇笑了笑,“这一个多月里,辛苦你们了。”
“不会,草木们很单纯,不用说场面话做场面事,我挺喜欢的。”
二人在藤木桌后坐下,秦初给他倒了茶,“戚誉去给书院送笔墨了,稍后就会回来。”
祁昭点了点头,和戚誉说了会儿话后,看到梼杌神木的枝叶有些乱,便抱着它去了窗台修剪,窗外的光正暖,祁昭小心翼翼修剪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停了手。
他低头看了看,觉着很满意,提起边上的花洒给它浇了浇水,一切完备后,祁昭转身,突然听到身后响起了枝叶掠过窗户的声音。
祁昭一怔,而后就有慵懒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祁昭,好久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喜欢你。”
祁昭昭:“我也是。”
渡闻闻:“我有道侣无所畏惧。”
谢清:“造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