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对影成双人
客栈后院里，是一间柴房和两间厨房挨着，房里堆放着杂物，院中倒是宽敞整洁一口水井坐落在西南角天上明月一半映照在井里，变得一半明一半暗。
夜已深，院子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房屋上，坐着两个人，他们拿着酒迎着月光对酌。
月光皎皎，人影飘动。
“这酒不错。”方寻喝完几口后不禁赞美。她一向不爱喝酒，也很少喝酒。
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答应楚霖峤的邀请来屋顶上。
还好，这酒确实不错，比起师父往日里给她专门酿制的药酒好喝许多。师父的酒总是又苦又涩，辛辣刺喉。
楚霖桥的酒不同，入口淳绵，丝滑清香，有种拨开云雾见晴空万里，万里之下见百花盛开的迷醉感。
楚霖峤喝完一口淡淡笑着：“这不算好酒，我曾经喝过这世间最烈的酒。”
方寻扭头看向他，楚霖桥似乎和往日不一样，他眼睛蒙着以至于他所有神色很难让人看出些什么，只不过他拿着酒瓶的手微微捏紧，果然他不是他表现得那么简单。
就比如现在，他是有一丝丝遗憾和淡然并存。
方寻本不是个爱打听事情的人，但刚刚楚霖桥的神色让她动了恻隐之心。
她顿了顿郑重其事问:“你还喝过其他什么酒吗?”
楚霖峤闻言低头：“烈阳！那是世间最烈的酒，一口下去，血热沸腾，仿佛置身于烈日下。”劲儿一旦过去便就如同被人挖空一般空虚。
烈阳，楚霖峤仿佛看见曾经骑着马在带着青草气息的炽热光芒下奔跑的自己。
“从前，我最喜欢喝完一壶酒后躺在草里，沐浴着阳光睡觉。”
从前?方寻总算知道他为何与之前看起来不一样，原来这一刻流露模样都是他最为真实的样子。
他脸上写着眷恋，仿佛对于过往的不舍。楚霖峤绝没有这个人没有面上的冷淡和决绝。
他是个喜欢喝酒喜欢跑马的少年郎。
方寻知道楚霖峤这是在与自己交心，明日就是比武大会，结果未知，前路谁也不知道。
“其实，我不喜欢喝酒。”方寻忽然开口。
楚霖峤扭头看向她，方寻继续说：“我自幼跟着师父，师父不爱这些。只是小时候练武时伤着自己，师父会拿出酒对我说，喝酒就不疼。”因为他没有糖。
楚霖峤忽然笑了，方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渐渐在这场谈话中一点点有松动的痕迹。
“你武功高强，幼年习武受过不少苦吧。”
方寻想想曾经觉得也没什么，她看着远处说：“还好。楚霖峤！”
楚霖峤感受到方寻语气里的郑重，他抬头应声：“嗯？”
方寻拿起酒壶自顾自地在他酒壶上碰了一下：“你是我这么多年来除眉婼以外的第一个朋友！”
酒壶撞酒壶，楚霖峤猝不及防也被撞了一下，手微微抖了下，他拿住酒壶：“方寻，明天这场会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你保护好自己。”
方寻的过往楚霖峤不知道，背后有着千丝万缕的经历。
眼下他并不急着弄明白他只是不希望方寻受到伤害。
同样方寻也知道，楚霖峤不是一般人。他肯定有着不同常人的过往。方寻和楚霖峤不同，她一向都不在乎这些，也不会轻易向别人透露自己。
今夜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让她有点头昏眼花，月色下楚霖峤的脸，他的人都显得极为迷惑甚至是诱惑。
尤其是那张脸，月色与他的姿色相比都黯然失色。
方寻有点头晕，她想要站起来又有种要倒地的感觉，就在自己要倒下时一双有力的手抱住她，随后她没了意识。
好轻，楚霖峤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随后就是左右为难。
酒壶掉落屋顶滚下去，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震得他心头一颤。
他万万没想到方寻看着豪言壮志，喝起酒来也是给人一副久经沙场的感觉。结果酒量不行，一壶倒地，看来以后不能同她喝酒。
从容不迫的方寻此刻因为喝醉而倒在楚霖峤怀里。
楚霖峤看不见，不敢贸然下去。这一下去两个人都可能摔倒，早知道刚刚应该拉着方寻不上房顶。
哎，楚霖峤没办法，只得一手抱着方寻坐在夜色里。
还有，总是有一些神奇的人总在神奇的时刻出现，比如……下面传来一声“噗嗤”的笑声。
这个声音，楚霖峤一听就知道是谁。这大晚上不睡觉出来瞎晃除了百里寻欢也不会再有第二个人。
百里寻欢看着屋顶上的两人，忍不住偷笑，实在没忍住发出了声音。
原本他是去找楚霖峤，一看房间没人才找到后院，好巧不巧看见楚霖峤抱着方寻。
“楚兄！”反正被发现，百里寻欢干脆不躲，直接走到院子中心，“这月黑风高的，你在这里抱着姑娘做什么？”
他不怀好意，别有深意的语气，让楚霖峤不禁有点难为情，方寻身上淡淡的花香夹杂着酒香飘进鼻息。
“枉我以为楚兄你，坐怀不乱，清心寡欲呢！没曾想……”
他话没说完，楚霖峤抱着方寻跳下屋顶，直直落在他身前。
楚霖峤冷冷道：“胡说什么，赶紧带路。”
“不对啊，”百里寻欢突然道，“你刚刚怎么不下来？”
哼，楚霖峤冷笑一声，回头看他：“你说呢？”
对啊，百里寻欢这才想起来楚霖峤看不见只能靠声音：“我要是不来，你不会打算在屋顶坐一晚上？”
还没等楚霖峤说什么，百里寻欢自己先否决这个想法：“应该不会，楚兄你可不是这般呆木之人。”
准备这么干的楚霖峤选择沉默不语。他将方寻送回房间后再去到百里寻欢房中。
“为什么不歇息？”楚霖峤开门见山地问。他坐在凳子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茶喝一口，茶凉，茶香也淡。
“楚兄，你到现在都没同我说过你的来历。”百里寻欢坐到他身边紧紧注视着他。
楚霖峤饮尽杯中茶，略微苦涩的口感让他眉头一皱，片刻后他说：“很重要？”
百里寻欢之前觉得楚霖峤是何人来自何方不重要，他一向自恃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套，交友也是如此。楚霖峤虽未与他坦诚相待，他认为自己不会被他所伤害。
只不过那晚他得到的线索渐渐指向楚霖峤。
师父临走前告诉他要去北漠，而楚霖峤是不是从北漠来呢？
“楚兄，师父让我找的人是你吗？”
楚霖峤沉默几秒后摇摇头：“不是！我未曾见过酒剑仙前辈，怎会知道他所寻之人是谁？怎么，百里兄想要告诉我？”
这个回答天衣无缝。
“不对啊！”
百里寻欢突然疑惑。
“什么？”
“你之前不都称呼我为寻欢?怎么改口了？”
这跳跃的思维让本来十分严肃的楚霖峤猝不及防一怔，他真想找个瓢敲他脑袋。
“算了，”百里寻欢见楚霖峤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懒得继续这个话题，他回归正传，“楚兄，我师父曾经教我凡事凭我心，既然交你这个朋友，那么是好是坏都是我百里寻欢的事情。”
楚霖峤忽然看向他，郑重道：“一切皆有定数，不问凶吉！明日切记要当心！”
“嗯！”
这场试探，因为百里寻欢豁然开朗而结束。至于他想的要结果是不是楚霖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明日要拿到鹿活草，治好楚霖峤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