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林渺的过去
新民县,临海镇,闲龟村
迟兰瞥了一眼见钱眼开的武大娘,拉住林渺的手,走出院子。
傍晚时分,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橙红。
凉爽的海风徐徐吹来,轻轻拂过林渺的面庞,带来丝丝凉意,让林渺不禁打了个寒颤,伸手裹了裹自己的衣衫。
站在海边,闭上眼睛,静静地感受这股海风,仿佛能听到大海深处传来的低语和呼唤。
林渺站在海边的礁石上,静静地望着远处。
“你知道吗?我是被武大柱绑来的。
我本是华宁县林县丞家的女儿,在我十四岁那年,我随着祖母上山礼佛。
还记得那天,原本还是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好天气,谁知眨眼间,天空被乌云笼罩得严严实实,一片阴沉压抑之色。
不多时,硕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下来。
这崎岖不平的山路本就难以行走,如今又遭遇如此瓢泼大雨,更是泥泞湿滑无比。
我与祖母所乘坐的马车一个不慎,车轮深深陷入了泥沼之中,任凭小厮、马夫以及丫鬟们齐心协力地奋力推车,那马车却是纹丝未动。
此处距离山中寺庙已不算太远,祖母当机立断,派遣几名小厮前往寺内寻找住持,请他下山接应我们上山。
过了好一会儿,寺里倒是派人来了,不过只借来一顶别人家的小轿。然而这轿子空间狭小,仅能容纳一人乘坐。
祖母年事已高,身体又一向孱弱,我心中实在放心不下让她独自乘轿上山,于是便果断决定让马夫带着几位小厮先护送祖母坐上轿子上山,而我则稍作等待,稍后再自行跟上。
至今回想起来,那日的暴雨可真是倾盆而下、如注如泻!
即便身上披着厚厚的蓑衣,可那密集的雨点仍旧无情地抽打在脸上,打得人双眼几乎都无法睁开。
雨水猛烈地撞击在粗壮的树干之上,发出阵阵清脆响亮的“噼啪”声,仿佛要将这世间万物都一并击碎。
就在这般恶劣的环境之下,我们几个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向山上行进。
没想到啊,武大柱就是在那时候出现了,只见他身披一件破旧的蓑衣,头戴一顶斗笠,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武大柱便已手持一根粗木棒,朝着那小厮和丫鬟狠狠砸去,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晕倒在地。
而我,则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什么反应都没有,呆呆的看着他。
他什么都没说,一把扛起了我,把我放在他肩头,就那么一步步走出了暴雨,走出了那个大山。
我中间趁他不注意,跑了一次,可他抓我回来之后,只是把我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这中间不知道翻过了多少座大山,我每天像头牲畜一样,被他扛在肩上,饿了就吃些野果,困了就睡在山坳里。
大概走了20余日,终于走到了这个村子。
到了这里,我全身都没了力气,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我觉得我生病了,身体都是滚烫的。
可是谁又会管我呢?
武大柱当晚就强奸了我,和今天武春生对我做的一模一样。
你说可笑吗?
他们父子俩就连绑我的姿势都是一样的。
我已经快要记不得那天的痛苦了,可是今天我又想起来了。”
林渺的声音平缓,目不转睛地看着远方的大海。若不是话语里藏着那些痛苦,迟兰都会以为林渺真的已经忘了。
“你今天问我,为何还在这个家里生活。
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不想逃出去,回到华宁县,回到我的家中。
可是我跑不掉,逃不了。
第一天过后,武大柱就把我绑在了柴房里,他不出海打鱼的时候,就会把我扛进正屋,第二天他出海之时再把我绑在柴房,他娘会来给送饭。
我记不得时间了,感觉过了好久,武大柱终于放松了警惕,不再想着绑我。
我趁他出海打鱼的早晨,跑出了院子,那是我第一次出这个院子,没想到,我面前的,就是这冰冷又无边无际的大海。
我在村子里绕来绕去,走到天黑,我也没看见一个能走出村子的出口。
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人,他从山上下来,我急忙跑过去向他问路,还没等我打听出什么。
就被他扛起来扔回了武家,武大柱她娘看我跑了,又被人扔了回来,什么都没说,也没再绑我。
第二日,我又继续跑,可是还是被扔回了武家。
第三日,我往山上跑,可是还是被扔回了武家。
第四日,第五日
之后的每一日我都往出跑,我跑出了村子,跑进了大山,可是有时在村子里就会被抓回武家,有时在山里转着出不去,最终被村里人抓回武家。
之后,武大柱回来了,他听说我天天往外跑,也和他娘一样,放任我跑,像是笃定我一定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一样。
就这样,我和武家和村里人像是捉迷藏一样。
终于有一天,武大柱像是倦了与我这般游戏,打了我一顿,
我被打得奄奄一息。
武大柱丝毫没有什么怜惜之心,那次我觉得自己快死了,我当时想,我要是就这样死了,也难保不算是一种解脱。
可是我活了过来,我依然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
武大柱去镇里换来了一个拴狗的铁链,把我拴在了家里。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有了自由。
我每天要做的事,就是陪武大柱睡觉,就这样,没过多久,我就怀孕了,生下了一对双胞胎。
怀孕的我,更加痛苦,我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们就是我耻辱的象征。
可是我也受够了像狗一样的生活,我就像是那个等待交配的母狗,生活在充满了恶臭的房间里,没有尊严。
我都快忘了我的名字,我的故乡,我的一切。
我妥协了,我求着武大柱把我放出去,并且答应他不再逃跑。
就这样,这几年,我才能在院子里干点家务,能睡在床上。
我受尽了屈辱,却始终无处可逃。”
林渺转过头,看着迟兰。
“我本不愿挣扎了,想着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可是没想到,老天还是不放过我,你知道武春生那个混蛋和我说什么吗?
他说他不想娶妻了,要和武大柱一起
还说要和武大柱去商量,他们竟然还要商量。
我是什么,我到底是什么,我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林渺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砸在了礁石上,砸进了大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