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饥荒
我放下茶杯，连忙起身去开门。
“姜师傅在吗？”门外站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戴着斗笠，脸上遮着黑色面纱的人。
虽然看不到面容，但听声音，这应该是个老者。
我告诉这老者，姜师傅出门了，可以先将尸身放在这儿，他晚上回来就能给缝好。
老者沉默了片刻，再度开口：“小兄弟，我这活儿急啊，要不，你来吧。”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停着一口棺材。
本来我也想着要是来活儿，我就给做了，让姜师傅看看我的本事。
可眼前这老者奇奇怪怪，不以真容示人，我也不敢贸然应下。
“这样吧，我先看看这位客人的情况再做决定，您觉得可以吗？”
我一边打量着那口棺材，一边提议道。
老者干脆的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
我和他一起将棺材抬到了姜师傅做活儿的那间屋子。
“老先生，这位客人是您的什么人啊？”过程中，我用一种很随意的，唠家常的语气问道。
老者说，这是他儿媳妇。
我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他，他儿媳妇这是遭遇什么意外了？
“回娘家的路上被狼咬了，让她不要大晚上的赶路，非不听，唉……”
老者的反应非常自然，不像是有什么问题。
我说
了句得罪，而后将棺材掀开。
一股淡淡的尸臭从里面飘了出来。
以前人口稀少，城与城之间都是大片大片的荒地。
晚上赶路让野兽袭击了，几天后才找到人都还算好的，一般情况下，根本是找不回尸体的。
粗略的观察了一下，我暗暗叹息。
老者的儿媳这脸都被野兽啃烂了，浑身上下也到处都是被野兽啃食的痕迹。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除了盖在她头顶上的一块花布。
我微皱起眉头，问老者，这花布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老者说，这是他们那里的习俗，给死者脑袋顶上盖一块其身前最喜欢的衣料，能让死者走得安心。
我从未听过这种习俗。
但我仔细观察过这块花布，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可能是我孤陋寡闻了吧。
“小兄弟，能快点儿吗？下葬的时辰已经选好了，改不得。”老者轻声催促道。
我心想自己可能是被人设计得太多，得了疑心病。
虽然这老者打扮奇怪，但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问题。
既然人家着急，我就赶紧把活儿给做了吧。
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那时候没有照片，老者身上也没有画像，幸好这死者的脸部也只是皮被咬破，没损伤肌肉什么的，要不然让
我在没见过她的情况下把她的脸重塑出来，我还真做不到。
下午那会儿，我总算是把活儿做完了。
老者检查了一番，满意过后，给了我整整一袋钱。
里面装的还不是什么铜钱，而是银元宝！
我愣住了，连忙告诉他给多了。
“不多，小兄弟，你的手艺很不错，值这个价，谢谢你了。”
老者执意要给我这钱，不容我推辞。
我只能帮着他把棺材抬上板车，目送他离去。
掂量着这沉沉的钱袋，我心想，这么多银元宝，能买多少火烧和包子啊？
只要体验过一次几乎饿死的滋味，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以前我没觉得钱有多重要，但现在不一样了。
我犹豫了一番，从里面拿出一枚银元宝揣进自己的怀里，剩下的都收好，放在桌子上。
晚上，姜师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和我年纪相近的少年。
这少年看着面善，感觉好像我以前就认识他。
姜师傅介绍说，这是他儿子，也是个二皮匠，叫姜毅。
他前段时间接了一桩大活儿，一直在外面，现在才回来。
姜毅是个挺外向开朗的人，刚一见面就对我很热情，拉着我聊天。
姜师傅让我们先聊，进屋放东西。
才刚进去没一会儿，他就喊我了
：“小陈，这钱是哪儿来的？！”
我进了屋，如实将上午那会儿自己把活儿给做了的事跟他讲了。
姜师傅很震惊，上下打量着我，好半晌，他敲了我脑袋一下，怒道：“胡闹！你知道那老头儿是谁吗就敢接他的活儿？也得亏你是有点真本事，要是把事情办砸了，你小命不保！”
此刻的姜师傅脸上除了愤怒还有后怕。
难不成，我又差点就闯祸了？
“兄弟，可以啊，那位的活儿都敢接，还给做好了，这么多银子，看样子他对你挺满意啊。”姜毅的反应和姜师傅完全不同，一脸的羡慕和佩服。
我懵了，连忙问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一解释我才知道，那老者并不是活人，那棺材里面装的也不是他儿媳。
关于他的身份，姜师傅父子俩也没跟我多说。
就说这老者喜欢考验我们这些手艺人。
棺材里装的，全都是死在荒郊野外没人管的可怜人。
老者会拖着这棺材到处去找二皮匠帮忙。
看到那块花布之后，要是还敢接活儿的，就等于是接受他的考验了。
要是让他满意了，自然会得到很大的奖赏。
可要是失败，小命就没了。
死后要给这老者打工一百年才能去投胎转世。
这父子俩说的
好生邪乎，吓得我后背都被冷汗湿透。
“如此年纪就有这般手艺，你小子还真有点天赋啊。”端起我之前倒好还没来得及喝的茶，姜师傅缓缓说道。
旁边的姜毅拿胳膊肘杵了杵我，让我赶紧磕头拜师。
我犹豫了。
我这身本事是跟爷爷学的，按理来说，他才是我的师父。
但我没有行拜师礼，这师徒关系其实也不作数。
姜师傅的本事应该不在我爷爷之下。
或许爷爷来不及教我的，他能教给我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一咬牙，在这么个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的地方拜了师。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只能是跟着直觉走。
就这样，我成了姜师傅的徒弟，姜毅的师弟，每天跟着姜师傅学本事，跟姜毅朝夕相处。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
提示迟迟不来，我却没有再觉得焦虑。
过往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好些人我都想不起来了。
我甚至萌生了就待在这里，不再回去的念头。
至少在这里没人追杀我，也没人希望我赶紧死。
每天就扫扫院子，跟师父学手艺，隔一段时间就有活儿做，这样的日子多好啊。
可是，好景不长。
我来到这里的第二年，这座城周围爆发了一场严重的饥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