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皮大王
冬日第一波寒潮终于到来，自塞北一路向南席卷万里，威力丝毫未减。
凌晨五点多，吴法就开着车到了县郊的养殖场。
养殖场灯火通明，五个工人已经在羊圈里面开始抓羊了，外面风寒且大，他自是不用去干活。他摇下一丝车窗，点了支烟，水桶般的肚子鼓鼓顶着方向盘，手机就放在肚皮上斜靠方向盘，右手刷着手机短视频里一个个丰乳肥臀美女们的舞蹈视频，妖娆的扭动、妩媚的眼神、呢喃的呓语，啧啧，真得劲儿，令他又想起了被窝里那个小妖精温香软玉腻滑的肌肤。“来太早了”，他咒骂道，早知道出门前应该再温存一下。
一个多钟头，工人把六十只羊都送上了大卡车里，一名工人来敲敲他车窗“老板，羊都捉好了，可以走了。”
吴法打开车门，扭动肚子，扶门跨下来，冷风一吹，他赶紧拉起领子，小步快跑到卡车副驾那边“那赶紧走吧，别耽搁了。”
工人和另外一人也上了车，启动卡车向老鸦村驶去，这一趟来回起码得六个小时呢，若非要当场要收钱，吴法可不想去，大冷天的就应该待在暖烘烘的被窝里面。
悬崖下，罗阳与大伯起来，又简单搞了两盆挂面，往羊圈里给黑皮丢了半把草料，俩人就上到坡顶，走到悬崖平台这边，等吴法的卡车，大婶也从家里赶来。三人缩在靠山壁的一侧，悬崖口上风实在太大了。
大伯大婶对即将到来的60只羊颇为期待，而羊圈虽已建好，但后面需要处理的事还挺多，三人也就谈着后面要做的一些事：比如把上半截乱石坡被烧秃的杂树都砍完；把老武他们先前开出来的路再拓宽一些，最好用水泥砌整平；趁着冬天的功夫把整片山坡四围都打上木桩围栏等等。
“可别忘了买些豆粕之类的，好掺着喂羊” 大婶说道。
“好的大婶，我把这事记着”罗阳道。
“到时候请龙干事帮着带就行”大伯道“给点油钱”
“你就不能自己赶集的时候去乡里或者县城买？犯得着花这点钱吗”大婶冲大伯埋怨
“那就自己买吧”，大伯觉得大婶说的有道理。
罗阳道“还是请龙干事帮着带好，打好关系，以后能帮我们多买东西，村里的一些事以后也容易跟他打听”
见侄子都这么说了，大婶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九点不到，一辆大卡车沿着公路驶来，不时有“咩咩”声响起。见到三人站在山壁下，卡车喇叭响了两声，缓缓减速靠前。
大伯道“是吴老板到了”，站起身，挥手示意，走在前面指引卡车靠着路边停好，跟着胖成桶一样的吴法攀谈起来，罗阳忙跟上去，给吴法和两名工人发烟。
吴法道“罗老板，羊都在这了，你们羊圈在哪儿啊？”
大伯带着吴法走到悬崖边，指着下方乱石坡下远远搭着的一排羊圈“那里呢，看见没，那排羊棚”
山风凛冽，吴法草草瞄了一圈就退回山壁边“养在那里啊，啊你们把这半个山坡都烧了，草料啥你都应该准备了吧”
“都准备了，这山坡是干活的工人烧的。”
“那我也下去参观一下你们羊圈吧。”吴法，转身吩咐两个工人“卸货啦。”
一人便叼着烟爬上车斗，，提着一捆绳子，逮住一只羊就把它脖子系上，拖到车尾，拎起来递给地面上的工人，那人接过羊，直接把绳子一头系在车斗的铁栏杆上。没多久，路上就挤满了羊，叫声不绝。罗阳和大婶分别点了两遍，60只没错，工人还特意把四只公羊指出来了。
大伯、罗阳、伯母、吴法、一名工人，一人拖着四只羊，走过悬崖，沿着斜坡的路向下。吴法圆滚滚的身子走在陡峭的山路上，大伯实在担心他一不小心就会滚到底。
吴法兴致倒是挺高，随意与大伯攀谈着，问羊圈啥时候建的，大概花了多少钱之类。大伯也没隐瞒，一一告知。
到了羊圈，见到到羊圈边满满当当还带着绿色的杂草堆，吴法点头赞许“嗯，在乡下就是好，到处是草，随随便便就能割到，不像我还得四处处花钱买，不然也不会因为养不起卖羊了。”
大伯笑道“吴老板你说笑了，你这种是做大生意的，考虑得长远，哪像我们这种刚开始学的，还得你多指点呢”
五人把20只羊关进羊圈，黑羊还在慢条斯理地吃着罗阳扔的那半把草料，叶子吃得差不多了，粗粗的茎秆踏在蹄下，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见到圈里已经有了一只黑羊，吴法倒没说什么。
罗阳、大婶和工人继续回去拖羊，大伯则邀吴法进铁皮屋里坐坐。劈了几片薄柴，引燃火苗，放到火塘中间，又添上一些干树枝，一会儿火就旺起来。大伯递了张小凳给吴法，自己蹲在火塘边，俩人伸着手烘着火，舒服多了。
吴法烘着手心，道：“罗老板呐，你们羊圈里面怎么没有放草架啊？刚才就瞧见你们直接把草扔在地上，羊是喜欢吃比自己高的草啊树叶啥的。”
“啊？”大伯听到这话一愣“忘了这出”
“还有那些草杆子，太粗了，羊吃完叶子估计就不吃了，你们要么买个铡刀或者粉碎机啊、饲料颗粒机之类，把草弄碎一些，不然花那么多气力去割草，结果羊不吃，那就太浪费。”
大伯回想刚才黑羊脚下的大截草秆，连连点头“是的，那么粗的草秆不吃实在浪费”。
“还有啊，虽说你们在羊圈下面囤了那么多草，但是这草得吃到开春，你们就那么放着，后面时间长了会风干脱水，草的养分可就少了，你们有准备精料和饲槽给羊补料吗？而且饮水槽我看你们也没有啊，后面是怎么给羊喂水呢？这冬天了，可不像夏天随便往山上赶呐……”吴法随意一条条说道。
“还请吴老板你教教我”大伯听着吴法指出的一条条，心里一阵虚，这些小阳都没提过啊，，连忙向吴法求教。
吴法见他问得诚恳，便道“我的养殖场一般冬日都是把收来的玉米杆、花生秧之类，直接封装打包，让它们发酵，做成青贮饲料，发酵后的饲料微酸，特别适口。你这里的话，可以挖个地窖，把你那些草都放进去密封发酵。你这里就在山坡坡上，夏天肯定是凉爽了，冬天这风嗖嗖的，得弄一些挡风的帘幕或者草帘，要是天实在太冷，还得晚上烧些炭火给羊群取暖，另外冬天也不能一直给它们喂冷水，水温起码要适当高一点点……” 吴法细细说了一大堆，最后补充道“我厂里面后续会陆续淘汰一些粉碎机啊，料槽之类的，你要是想要到时候我给你留着”
大伯本就受益匪浅，此刻自是迫不及待道：“要，要，你一定给我留着”
待罗阳三人把剩下四十只羊全部拖回来，大伯连忙跟罗阳说了这些事，罗阳沉吟片刻，轻声道“大伯，咱先把羊钱付了，后续那些东西，能做的咱们做，不能做的再另外跟吴老板买”。又对吴法道：“吴老板，你那边有骟羊的师傅不？要是后面我们这生了公羊，还得请人来骟呢？”
吴法拍拍胸口“只管找我，到时候给你们优惠”。
“有你这话我们就放心了，以后要多向你请教了”
“没问题”
羊已经全部齐全，罗阳当场给吴法转了六万，陪着大伯送吴法和工人返回，大婶则留下在羊圈下面剁草，刚刚大伯已经交代让她先把草剁碎点再喂羊。
下山容易，上山难，尤其对吴法这样的大胖子来说。
方才下来不觉得多累，现在爬上去，才爬了有几十米，他已经两股战战，酸痛不已，心也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罗阳三人只得陪着他，慢慢一步步往上踱。四人愣是爬了三刻钟才爬上坡顶来到路边。吴法里面的衣衫已经湿透了，额头、鼻尖全是汗；其余三人则是冷得发颤。吴法与工人向卡车那边走去，来到山壁下，工人道“老板，这里有山泉，喝点吧”
“也好”，吴法就俯下胖胖的腰，用手捧着水，喝了几口。
泉水甘冽，凉风习习，“爽！”他又喝了几捧，然后掬起水糊了一脸，舒服多了。
坐上车，他对一直守在车里的工人道：“再接点水，这山泉味道挺好。”
工人闻言，从后面翻出个矿泉水桶和一个饮料瓶做的水瓢，舀了满满一桶，用塑料袋套好水桶口。
三人驾车离去，罗阳大伯就在路边与吴法挥别。
羊圈里，“砰、砰、砰”声音连绵不绝。
黑皮嘴里咀嚼着嘴里的草秆，头正对着面前的一群羊：“还有要试的咩……？”
羊群与它之间的空隙，跪伏着一只羊。
又从羊群里面站出来一只公羊。
黑皮把嘴里的草秆吐掉，同样低下脑袋。
三、二、一，似谁发号施令般，二者分别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同时向对方冲去，低头、弓脖，后退猛蹬，砰!一下，再退，再冲，砰!两下，砰!砰!三下、四下，公羊四肢一软，也跪伏在地，它脑袋嗡嗡的，整个世界都在转。
黑皮继续叼起一截草秆，嘎吱嘎吱嚼着，嘴里溅出的草汁散发出诱养的清香，看得一众羊直咽口水“还有咩？你们不行咩……”它趾高气扬地嚼着草，神色颇为不屑，“你们这些家伙，空有一身肥膘，太不经壮了。”
这话太气羊了，羊群一阵咩声，又有两只羊从羊群中挤出来，分两个方位站好。
“二打一，来咩” ，黑皮浑然不惧。
三羊各自后退，而后同时蹬地猛冲。
“砰、砰、砰、砰……”撞击声连绵不绝
“还有谁……？”黑皮霸气地叫道，脚下伏着刚刚顶晕了的两只肥羊。
羊群噤声了。
“从现在起，这里我说了算，听到了吗”它说道，低头对着第一只刚刚有些缓过来的公羊脑袋又顶了下去，“砰”，那只公羊又倒下去。
“听到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全部听你的”
“能不能给口吃的，一早没吃东西了”
……群羊七嘴八舌。
黑皮道“那以后，你们都要叫我黑皮大王，凡是不听我的，就与它们四个一样”
“黑皮大王”，众羊陆续喊道
“很好，以后什么时候吃，吃什么，怎么吃，都得听我的，知道咩？”
“是，黑皮大王”众羊答道。
“等着吧，人类马上要给投食了，这几根草秆赏给你们，要宝贝些，这可不是一般的草”
群羊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几个胆大的张嘴咀嚼着黑皮脚下的的草秆，眼睛一亮“咩，好吃！”
大婶剁了一堆碎草，拿个蛇皮口袋装着，背到上层，还没放下口袋，就看见蔫吧吧跪在地上的四只羊，血压当场就上来了：“老头子！快拦住那个吴老板！有四只羊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