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野蜂飞舞
南方的春季来得早，乱石坡上的草根已经开始冒出绿芽，路边一些耐寒的花也星星点点地绽放。
胡蜂央着罗阳，现在到它筑巢繁殖的时候，该上山去了。
罗阳看看它光秃秃的身子，道：“你都飞不起来，上山有啥用”
“我感觉翅膀又长回来了”胡蜂说。
罗阳把它托到手心，仔细看，去年烧掉的翅膀，隐隐长出了一截，距能飞起来早着呢，果断拒绝了它。
“当神迹出现，我会恢复得更快”胡蜂继续说“神迹快复苏了。”
这句话打动了罗阳，正好也该修下到羊圈的水泥台阶了。
罗阳找来鼠大“我要上山去，你的子孙们可以开始祭拜那个山泉了。我带几只老鼠上山熟悉一下。”
“好，期望我们能成功”鼠大道，挑了五只大老鼠。
罗阳给大伯打电话，让大伯找龙干事再买一套铁皮房的材料，他要继续来山上修整乱石坡。
第二天一大早，罗阳背着五只老鼠和胡蜂，来到悬崖平台。
他放下老鼠，指着靠山一侧垒起的山泉“以后你们把找到的野果、板栗、大米、玉米之类，只要是你们能吃的，都这山泉的石头上供一点，磕头祭拜，一定要被人看见，然后在立刻跑入山坡里面。”
就这么简单？五只老鼠有点都点头表示了解。
罗阳一一指导，教它们祭拜的时候，一定要先站立起，然后再全身匍匐在地，把头和嘴巴上下点三次类似磕头的样子，这样循环三次，形成三跪九叩。
五只老鼠都做得像模像样之后，罗阳让它们自己从山泉这边寻路跑回村里，这也是计划的一步，以后老鼠需要定期从村里来祭拜，它们自己得熟悉路径。
等五只老鼠首尾相接地消失在路边的草丛里，罗阳看着山泉上方，上面还是山坡，满是丛生的枯草和灌木。山泉另一边因当初修路挖开的山坡下，山壁倒是有三四米高，全是石头。
就是这山壁了，罗阳选好地方，做牛角要慢慢来，以免显得太刻意，后续不定期描轮廓就行了。于是趁着没人，罗阳搓了一些地上细石头，用手一颗颗射进山壁，形成一副模糊的牛角模样。
做好这事，罗阳就沿着斜坡的泥路下到羊圈。
大婶已经起来了，在羊圈下铡草，大伯在铁皮屋里烧水做早饭。
“小阳来啦，早饭吃过了没”大伯问
“吃了，大伯”罗阳把背包放下，“已经开春了，你和大婶是不是快要去侍弄田地了？”
“嗯，快了，总归种些粮食”
“大伯，我打算把我家另外那几块田地也一起用起来，还得麻烦你和大婶帮照料呢。”
“唔，没问题的，就是那些田背阴产量不高。”大伯说。
“不碍事，不种粮食。”
大婶喂完羊进来，听见罗阳这话，好奇地问“不种粮食？那吃饭不就成问题了”
罗阳知道大伯和大婶还是那种传统的想法：手中有粮，心中不慌。回想到老两口喝着红薯稀粥，吃着发霉的菜的样子，罗阳把心底的想法说给他们听。
老鸦村就是一个山村，自古就是七三二山一分田，老罗家分到的还是最差的。所以种粮食，只要种够吃的就行，不能指望粮食卖多少钱。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其实就是靠山就利用山赚钱，靠水就利用水赚钱。就算不种粮食，用赚来的钱去买粮食，也不算事。
大伯大婶的羊有13只怀上了，那假定今年生了13只小羊，按罗阳查到的行情每只小羊能卖500块，那就是6500块。
羊一般是两年三胎， 28只大母羊，以后按只生一只算，两年就是84只小羊，500一只就是42000，一年21000。这还只是小羊，小羊养大了卖肉羊，那就是一千四五百，翻个三倍，那一年就63000，肯定比种田划算，这还仅仅是养羊的收入。
羊现在都是养在羊圈里，所以主要一个人就能照看，另外一个人则可以照料其余的田地，这些田地，按罗阳的设想，可以种植一些年份长价值高的作物。
老鸦村的水田都是用山溪的活水灌溉，罗家的田背阴，反而溪水多，不易干旱，因此适合种植山葵这种需要山溪活水的多年生作物。
至于山葵的销路，罗阳告诉大伯大婶完全不用担心，只要种出来了，大不了请几个日本人来考察试吃，这事让另外一个股东小李子搞定就行。
大伯大婶听着罗阳关于水田的种植计划，将信将疑“那个山葵真有你说的那么赚钱？”
“质量好的真赚钱，这东西生长要求比较高，咱们的田种出来，又不打农药，肯定质量好。日本人就爱这种原生态的”
说服完大伯和大婶，罗阳拿出雨靴，带上一把镰刀，沿着蓄水池的溪水上行。
快到巨木林外围了，罗阳把胡蜂从雨靴里抖出来，“把你放在这里，你吃什么？”
胡蜂爬到浅浅的溪水边，吸了几口，触须指向一朵野花，道“看见那花上的野蜂么，吃它们”
罗阳看见那朵野花上，一只腹部干瘪的野蜂正趴在花蕊上，显然刚苏醒不久。
“算了，它们会飞，你压根抓不到”
“我捡地上的吃”胡蜂道。
罗阳仔细看，果然野花下面躺着一只死蜂。
“算了，还是我喂你吧”罗阳直接否定了胡蜂的想法“你满地爬爬的，要找你都不好找”
说完罗阳就用镰刀在溪水旁一块巨石后的泥土里挖出一个拳头大，半肘深的洞，把胡蜂和雨靴里的羊毛都放进去，“你自己呆在这，把洞打深点，我定时来给你投喂”
罗阳又从溪水边割了一些新长出的杂草，把洞口盖住。
大伯在下头的羊圈喊“龙干事帮买的材料到了”。
罗阳换上雨鞋，拎着鞋子向下走去。
溪水两侧那些矮小野花开的倒也不少，上年建羊圈的时候，整个乱石坡还全是高大的野草，估计去年清割加上老武放的那把火，给了这些野花生长的空间。
此刻太阳升高，天气更暖，罗阳一路下来，发现了十几只野蜂，嗡嗡地飞舞着。
这次搭第二套铁皮房，不用另外请人。罗阳和大伯两人拿着锄头铁锹挨着老铁皮房又挖出一块地基，四周打好木桩，围上四块保温铁皮，地面铺好一层从乱石坡挑来的小块石头，石头上再架上一层木板，屋顶用去年剩下的那些杂木做好架子，盖上保温铁皮，用铁丝绑好。
看着简单的几步操作，两个男人忙活了三天。
期间又罗阳又托龙干事带了一套铁床、小桌板、凳子、被褥和一套风光互补发电机，这些东西买下来又花了2500块，光发电机就2000块，大婶直呼在山上有个太阳能充电器就够了，根本用不着买发电机，罗阳只好向她解释这个是罗阳自费，比太阳能充电器好用多了。。
把房里的东西都放好，罗阳架着梯子把发电机装到羊圈上，把电线引到大伯住的屋里，那里放着蓄电池，方便给他们两口充电，大婶便立刻喜笑颜开了。罗阳把太阳能充电器拿回自己屋里，这东西暂时用不着了，先收起来再说。
气温回暖得更快了，乱石坡的草芽冒得越发的多。罗阳把羊群放出来，任由它们在乱石坡上啃嫩草，去年大伯大婶回村的那段时间，他已经自己用烧焦的杂木围了一圈围栏，不怕羊跑出去。现在更是直接通知黑皮，给所有羊下了禁令，严禁羊进入巨木林范围两百米内。为此罗阳还专门在那里立了几根醒目的树桩。
风和日丽的三月里，放羊是一件很舒服的事。山区的环境好，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香甜的空气，很是让人沉醉。
是的，这空气带着香甜，在巨石、杂草和灌木的焦土上，开满了野花，红的、蓝的、粉的、黄的、紫的，点缀在茵茵绿草上，嗡嗡成群的野蜂自在地飞着，罗阳凝神能听见它们在说着“呸，才一点蜜”、“这朵花的花粉好多”、“嗡嗡嗡，我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不长眼啊，撞到我了”之类的话。
巨木林上，有飞鸟站在六株矮的大树上，从一个枝头蹦到另一个枝头，婉转啼鸣。罗阳眯着眼远远地望向最中间的巨木，暂时没有见到什么异象。
他来到胡蜂的洞穴，发现今天这家伙的洞口有好些野蜂尸体，罗阳问胡蜂“你能感觉到神迹什么时候降临嘛”
胡蜂爬出来，抖抖背上半截小小的翅膀，“我感觉到当第一场雷雨降临，神迹就会再次复苏。”
罗阳讶然看着它的背“你的翅膀竟然真的长这么快”
“我说了在神迹这里恢复会很快的”胡蜂骄傲地说，“对了，我抓到一只活的野蜂，问到了它们巢穴的位置。等我完全恢复就不担心食物来源了。”
“你为啥不直接吃了它，活的不是比死的新鲜吗？”
“一巢源源不断的野蜂比一只野蜂更有用，再说我恢复好了就要筑巢生育后代了，那时候食物需求量很大。”
罗阳很好奇胡蜂有这种可持续发展的想法：“养蜜蜂做食物这事，以前你们蜂王也这样干？”
“我们一直这样干”
“它为什么不逃走？”
“我已经把它翅膀咬断了，以后它就是奴蜂，这些死蜂就是我与它拖回来的。”
“那你抓的那只野蜂以后也会被你的后代吃掉？”
“对的。”
“其实我更好奇它为何能直接把巢穴位置告诉你”
“我需要更多的奴蜂，它是第一只奴蜂，自然能根据我的命令管理其他奴蜂”
“所以，野蜂的族群里，有一只野蜂被你抓住，奴役，最后它叛变了？”
“你可以这样理解，我肯定会杀掉它们的蜂王，而它们终将全部成为我后代的食物。”
罗阳感叹道：“所以作为第一只被你俘虏的胡蜂，即便你咬断它的翅膀，奴役它，它也不会对你怨恨，反而甘心被你奴役，为了能活得更久一点，更是毫不犹豫地背叛了自己的族群，。”
“是的。这是它和它们族群的命”胡蜂说道。
罗阳慨叹一声 “我这算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蜂奸，我以为只有我们人类才会这样。”
然后抬头看看最高的那株巨木，又问“要是神迹降临了，你还会杀它们做食物吗？”
“神迹降临之时，万物都需要保持和平，神迹结束之后我依然会杀。”
“哦，晓得了。你要筑巢了提前跟我说，可不能在这里筑巢，我养了羊。喏，这是今天的肉”罗阳从裤袋里掏出一块肥肉，抛给胡蜂。
胡蜂叼着肉钻进洞里。
罗阳也不再问野蜂以后会否恢复逃走的事，既然胡蜂有饲养蜂奴的习惯，自然有长久控制的办法。以前只知道蜜蜂是一个社会化很高的昆虫群体，现在看来，胡蜂也不简单。
此刻，他看着那些飞舞的野蜂，眼里忽然多了些怜悯。
多可怜的打工蜂啊，从出生就注定打工，成为蜂王的工具，就算蜂王死了，也逃脱不料被肉食者控制并作为食物的结局，它们要是知道这辈子的命运就是这样注定了的，还能那么无忧无虑吗。
罗阳想起先前听的的那只野蜂的哼唱“嗡嗡嗡，我是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也许无知才是快乐的本源呢。
他哂然一笑，想那么多做什么，自己不也就是总部的一个打工狗嘛。
喂完胡蜂，罗阳看见前面草丛里探出一只鼠头鼠脑的老鼠，嘴里叼着几根草茎和野花，看见了罗阳，便立起来再匍匐下去叩头三下，再站起来继续匍匐叩头，连续做了三次。
罗阳噗嗤一笑，挥手招呼它过来“你认得我”
“认得，老祖说这个祭拜方式是你教的，我方才做的像不像”老鼠吐出嘴里的花草，站着身子，挥舞爪子比划
“还挺像，不过只能祭拜让你们祭拜的东西，不能对着我祭拜。”罗阳说，问“你有名字吗？”
“我叫五十灰，自己取的”
“你们来了多少，你怎么跑到这里下面来了，不应当在山泉上面吗？”
“神迹即将复苏，老祖让我们提前来，抢个好地方祭拜神迹。我在这里找一些吃的，这些花草味道很好的，我会按照你说的，把它们也供到山泉上。”
罗阳想象了一下水雾中漫山遍野，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想到除了老鼠，还有遍地的蛇，青蛙、癞蛤蟆、蜈蚣、蜘蛛、蝎子、毛毛虫、鼻涕虫，更别提那些胡蜂、野蜂飞鸟、走兽之类……这特么哪是神迹，是兽潮吧。
到时这乱石坡肯定呆不了，不行，不能让这些东西一股脑出现，得想办法拦住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