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夏日惊魂
父母总是说要做一个乖孩子。
但是小豪并不认为自己只是一个孩子。他已经上小学四年级了。在班级中，他是大家公认的‘大哥’。上个学期，他就已经和高年级的大孩子们躲在厕所中抽烟。
他不敢让父母知道他已经学会了这种特别男人的放松方式。正如他们只敢躲在学校的厕所中避免被那些高大的男老师抓住一样。
小豪曾经对‘成瘾’这两个字毫无概念——甚至他都不会写‘瘾’字。原本只是想让自己看上酷一点，不过当体会到了香烟带来的蚀骨快感后，他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
他几乎把所有的零用钱都花在了买烟上，又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抽烟不被家人和老师发现上。放了暑假，老师就不再是顾虑之一，但成天待在家里也有不好的地方。他不可能在妈妈的眼皮底下抽烟，所以他只能时不时的借口跑出去玩，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抽烟。
小豪不想跑得太远。不想把仅有的零钱都花出来坐公交地铁上。他只能在家的附近找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享受属于自己的小秘密。
最近他找到了一个好去处。那是一间距离家只有一条街远的废弃无人的门市房。卷帘门不知是年久失修还是遭人破坏，露出了一个几十厘米高的破洞。或许那些大人们想钻进去有些困难，但对于小豪这样瘦弱的身板而言，只要一弯腰就可以钻进洞里，进到这间安静黑暗的门市房内。
这是他的秘密基地。
几乎每天他都会来到这里几次吞云吐雾，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每次钻进洞内时心脏扑通扑通狂跳的紧张刺激。他从来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
今天一如往常一样。
顶着烈日骄阳，小豪快步向这间门市房走来。他裤子的口袋中放
着皱巴巴的半包烟，烟盒中是他从爸爸哪儿偷来的几根高档香烟。他要好好享受一番。
弯腰钻进门市房前，他四周看了看街道上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和这间破败的门市房。确定没有熟识的人在街上，小豪像是一条泥鳅一般快速的钻进洞内。
这间门市房的面积大概只有他家客厅再加上厨房那么大，但对于一个孩子而言，已经很大了。由于门市房里漆黑一片，即便已经在这里逗留了许多次，门市房后半部的空间小豪还没有探索过。
这一次他特地从家里带来了手电筒。一想到妈妈还不给自己买手机，他就十分的烦恼。如果能有自己的手机的话，那该有多酷啊。他也用不着专门去拿一个沉甸甸的手电筒来了。
打开手电筒的开关，刺眼的光线充斥在这间飞舞着灰尘的破败房间中。小豪第一次看清了房子内的全貌。让他惊讶不已的是，房间内地上散落着许多的杂物。
有食品的包装袋，有动物的粪便，还有一地的烟头。他能从中分辨出是自己丢下的，但大部分并不是他扔下的烟蒂。意识到这里并不完全属于他一个人后，小豪多少感到有些失落。
他摇摇头，举着手电筒向他从未踏足过的门市房的后半部走去。后半部被墙分割成几块区域。他试着推开玻璃推门，看向房间里。他隐约看到了一张破桌子和几把塑料椅子。满地的废弃纸张。
把推拉门轻轻带上，小豪接着向门市房的后面走去。后面是厕所的位置。后门被一道卷帘门完全遮挡住了。外面的光线一丝一毫都透不进来。
站在狭窄厕所的门前，小豪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恐惧。他想要掉头就走，离开这里。但是心中的好奇心驱使他强迫自己伸出手，握在了厕所的门把手
上。
在按下把手的时候，他突然渴望这扇门被锁住了，他打不开，但是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门开了。
战战兢兢地把手电筒伸向卫生间内，小豪看到了一个肮脏的便池。在洗手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鼓鼓囊囊的。
小豪咽了口口水，把手电筒的光束照向这个黑色塑料袋。透过那破损的袋口，他看到一抹白色。当他意识到那东西的真面目的时候，小豪不由自主的发出一连串凄厉的惨叫声。他丢掉手电筒，手脚并用的向出口跑去。
这一刻，他不想成为班级中的‘大哥’，他只想回到妈妈的怀抱里
————，————
听着清脆的风铃声响起，黄粱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事务所大门的方向。他在脑海中思索着应该用什么话把上门来的无聊顾客打发走，却发现走进客厅的人影是个熟人。
“宋宁，你怎么来了？”
距离黄粱上一次与宋宁见面已经时隔几个月之久。虽然在之前的案件中他们消除了多年的隔阂，不过双方对彼此的看不过眼依然如旧。
宋宁穿着一身灰色的西服，衬托他瘦小的身体与不成比例的大脑袋更显夸张。他把西服外套脱下，整理好挂在衣架上。
“大热天的，你穿这么多不闷得慌吗？”黄粱自己是一身大裤衩大背心的打扮。
“能不热吗？”宋宁没好气的说道，“这不，上你这里来蹭会儿空调。”
“空调只有芷晴的卧室中有。我的房间和客厅可没有。”黄粱懒洋洋的说道，“不过电风扇应该够你用的了吧。”
“还成吧，至少比站在太阳底下工作要强得多。”
“我说嘛，外边儿怎么听到了警车的声音，闹哄哄的，原来是你们在打扰这条街区的清净。”
“打扰这条街
道的清净可不是我们。而是那一袋儿尸体。你应该听到了吧？”
黄粱扬起一侧眉毛：“听说了，说是有人在这条街上发现了一袋儿尸骨。你就是为了调查这个来的？”
“没错。这有可能是一桩杀人分尸案。上头对此十分关注。让我们尽快查明情况。”宋宁活动着酸疼的脖颈。“工作不好干啊，这大热天的。”
“听说是一个小孩儿发现的？”
“对，那个小屁孩打算钻到一间废弃多年的门市房抽烟，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儿，那里面是腐烂的尸骨。”
“这孩子可真倒霉的，我要是他父母的话，我肯定得带他去做心理辅导。”
“看他父母有没有正事儿了。不过据我看那孩子没什么心理创伤。说起当时的场景一套一套的。看上去反倒是有些兴高采烈。”
黄粱哈哈大笑：“这小子可以啊，能吹一辈子了。”
“简而言之，事情有些难办。现在正在试图查明死者的身份。黄粱，你应该认识石若谷吧。”
“当然。”黄粱点点头，“我和若谷姐在一起工作了几年，私底下也是要好的朋友。”
“由她来负责这起案件的尸检工作。”宋宁感慨了一句，“这活可真不好办。现在才找到了三袋儿尸体。据她所说应该至少还有两袋儿才对。石法医正在试图把那些零零散散的尸块拼凑起来。”
“尸体还没有找全？”黄粱皱起眉头，“已经发现的那三袋尸骨你们是如何找到的？”
“那个小男孩偶然间发现了一袋，然后我们就用了老办法——人海战术——在方圆五公里的区域之内进行地毯式的搜查。就是笨办法，不过能够弃尸的地点也就那么多。这里毕竟是城区，虽然地点不是那么繁华——”
黄粱没好气的说：“不
用你来提醒我这地方房价不高。”
“——在地下管道中发现了两袋。目前已经发现了三袋，其余的两袋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凶手可真是下足了力气。”
“谁说不是呢？虽说都是在这一片城区中，但是目前已经发现的三袋尸骨被抛弃的地方相互之间还算有段距离。看样子抛尸的人是不想让其他人把这些尸骨凑全。”
“真是羡慕不来啊。”黄粱揶揄道，“我这都已经快一个月没什么正经委托了，你那里却是忙得热火朝天。”
“别说这些风凉话。”宋宁翻了个白眼，“那丫头呢？”
“上课去了。芷晴只有当班主任上课时才不会逃课。”
“她怎么样？”
“恢复的还不错。”
“从那场事情中走出来了？”
“不知道算不算是彻底走出来了，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她晚上没有做噩梦。”
宋宁脸上浮现一抹坏笑：“她做不做噩梦你怎么清楚？”
这回轮到黄粱翻白眼儿了。“你也知道我有轻度睡眠障碍，晚上经常睡不着觉。失眠的话，我就会坐在客厅里读书打发时间。芷晴做噩梦的时候会大喊大叫，所以我知道。”
“你能让自己信服就成，不用试图说服我。”
“你小子给我滚一边儿去！大老爷们嚼老婆舌。要不要脸啊。”
“脸那东西不就是用来不要的吗？”
“你这话跟王建仁说的话，他肯定深有体会。”
“王建仁，那个王胖子？”宋宁抽动了一下鼻子，“我和那家伙打过几次交道。人不坏，但就是嘴太损了。”
“甭提了。往事不堪回首。”黄粱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是啊，大王要是个哑巴该多好。”
与此同时，正趴在办公桌上睡大觉的王建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