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3章 公敌
一行人溜达着返回那栋洋楼，时间还不到晚上九点半。不过对于一名五十多岁的老同志而言，这个时间已经到了上床休息的时候。倪梦佳和诸葛梦陪伴高志仁去到了他位于三楼的房间，其余人留在一楼的客厅内打发时间。
虽然发生了之前的不愉快，但这些曾经的老同学们的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分毫，毕竟都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许多年的成年人了，即便内心对彼此充满了隔阂，表面上仍可以谈笑风生，像是最亲的兄弟。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黄粱感慨人是有多么的虚伪，而让他更感无奈的是，他也是虚伪中的一员。心情烦躁的他回到楼上的卧室独处了一会儿。
当黄粱再次返回到一楼的时候，人们已经划分成了几个小圈子。徐娅和石雄两人坐在角落的小吧台旁，边喝酒边低声聊些什么。两个差别不大的大胖子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在打扫冷盘中剩余的食物。倪梦佳拉着王旭梅和张芷晴走进了位于地下的活动室里去唱歌。黄粱想了想，没有跟着一起下去，而是迈步走向通向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上的刘尊。
“嘿。”黄粱坐在刘尊斜对面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介意我坐这儿吗？”
刘尊摇了摇头，射来的眼神中的那抹难以言明的复杂让黄粱微微有些动容，这是一双疲惫麻木的眼睛。
黄粱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弥漫在他和与这位陌生的老同学之间，让他倍感煎熬。想了想，黄粱用轻松的口吻问道：“我听说你目前在石雄的公司中任职。”
“对。”
“担任什么职位呢？”
“司机。”
“司机？”黄粱轻咳一声，徒劳的掩饰着他脸上浮现的惊讶，“这有点太大材小用了吧。”
刘尊没有吭声，实现盯着黄粱头
顶的方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不知道你要来。”
“什么？”黄粱愣了一下，“啊，其实我也是。”
“好多年没有你的消息了。”
“是啊，我也是好多年没有你的消息了。”黄粱点了下头，“很抱歉，如果我得知郑冰冰葬礼的事情——”
刘尊摇了摇头：“没什么。”
“好吧。”
令人窒息的沉默。
“当警察很忙吧。”
“还好。”黄粱很高兴刘尊能主动抛出话题，他方才正盘算着用‘尿遁’的借口结束这场对话，“忙的时候就不觉得了。”
“这样啊很危险吧。”
“嗯有时候的确很危险。”
“也挺好的，至少你们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
“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话出口一瞬间黄粱就后悔了，这t不是废话吗？
“我曾经认为我知道，但现在看来我想错了。”刘尊凄凉的一笑，这是黄粱今晚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如此生动的表情变化，他之前一度怀疑那场车祸不光夺走了郑冰冰的生命，还顺带着夺取了刘尊的面部神经。
“无论命运多么残忍冷酷，你都只能向前看。”黄粱说道，“我经历过失去挚爱之人的痛苦，我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你灵魂中的一部分剥离了。”
“是啊灵魂中的一部分被剥离了”
“原地踏步不会解决问题，你只能迈步向前。”黄粱说，“抱歉，我似乎说了一些毫无意义的话。”
“你的话很有说服力。”刘尊转头看向黄粱，“只不过我还无法理解。”
“总有一天你会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黄粱故作轻松的说，“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和一点点的耐心。”
“希望吧。”
两人的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刘尊的手机响
了。他站起来走到窗前去接电话。黄粱转头看向其他人的情况，他留意到房间一角的吧台旁只剩下徐娅一人独饮，石雄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杨森和张申武已经把食物吃的一干二净，两张大胖脸被香烟的烟雾环绕着，聊得似乎相当尽兴。
“我出门一趟。”刘尊对黄粱说了一句，向门口走去。
“你要出门？”黄粱下意识的站起身跟上了他。
“对，出去买点夜宵。”
“你没吃饱？”
“是石雄。”
“啊”
黄粱停下脚步，目送刘尊向门口走去。当刘尊路过徐娅的时候，两人交谈了几句，徐娅似乎说了些什么，让刘尊改变了想法，他又转身折了回来。
“徐娅说她方才订了外卖，可以让给石雄。”刘尊向黄粱解释。
“徐娅她方才好像没怎么动筷子。”黄粱看了眼坐在高脚凳上饮酒的徐娅，“可能是饿了吧。”
“可能吧。”丢下这句话，刘尊迈步走回了沙发。
黄粱想了想，没有返回到沙发旁，而是走到了餐厅，坐在了杨森和张申武的身旁。“嘿，介意我坐一会儿吗？”
“怎么可能。”杨森笑着拍了拍黄粱的手臂，“可以啊，黄粱，比咱那会儿更帅了，你小子不地道啊。”
黄粱微微一笑：“劳碌奔波的命。”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奔波点了。”杨森拍了拍张申武的大肚子，“这东西张容易，想要下去就t费死劲了。”
“没事。”张申武笑呵呵的说，“时间长你就习惯了，我从娘胎里下生就胖，还不是活的有滋有味的。”
“我可没你那好脾气。”杨森说，“媳妇跑了都不生气。”
“嘿嘿，有啥可生气的，虽然她分走了我不少钱，但至少我懂得了一个道理。”张申武吐出一个圆圆
的烟圈，慢悠悠的说道：“老子还真对女人没兴趣。”
“对男人呢？”
“嘿嘿，也没兴趣。”张申武淡然一笑，“只要能睡好吃好，哥们就没别的要求了。”
“你t就一辈子心安理得的混吃等死吧。”杨森笑骂道，“我要是有你这好心态，让我拿多少钱换我都认头。”
“心态不好也没办法啊，我也不能管我前妻把钱要回来。”
“你至少可以试着管石雄要钱啊。”
“石雄？”听的津津有味的黄粱突然一愣，“石雄他欠你钱吗？”
张申武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边指着杨森边说：“石雄这孙子从我和杨森身上可没少弄钱。”
“是吗”黄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你也被他骗了啊”
“咱们班里出了实在没有利用价值的和你这样他联系不到的，石雄这孙子几乎把所有人都骗了个遍儿。”杨森憎恨的说道，“我亏得算少的，就几十个——虽然他t险些给我送进局子里，老张被石雄弄去一百多个呢。”
“一百多万？”黄粱不由得瞪大眼睛。
张申武点点头，吐出一大口烟后，慢悠悠的说：“当时也是我脑瓜子正迷糊的时候。我家拆迁款下了不少钱，人整天都是晕晕乎乎的。那段时间我被好多人骗了，但是我最没想到的是石雄。”
“这孙子打着老同学的幌子到处招摇撞骗。”杨森恶狠狠的啐了口痰，“t的，真是没想到这孙子变成这幅德行了，上学的时候人不错啊。”
“是吧”
黄粱回想着自己高中时期对石雄的回忆，的确，他几乎找不出这人身上有什么黑点，虽然石雄学习成绩靠后，但是和同学们的关系都相当不错，称得上是班级里的社交小能手。果然人缘
好的孩子都擅长说谎，黄粱暗自思忖。
“我不知道子哪儿听过一句话，原话我想不起来了，意思我还记得，大概就是说一个人拥有了远超过自己认知的财富，肯定是会遭倒霉的。”张申武苦笑着说道，“我那时候真是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才认识到这一点的啊。”
“你总共损失了上千个了吧？”
“差不多，我没算过，不过肯定大几百个了。”笑容又回到张申武的脸上，“无所谓，想开点就好。反正我银行卡里的钱足够我用一辈子了。”
“羡慕不来啊。”杨森毫无掩饰自己的嫉妒之情，“我t一年起早贪黑的忙，赚的钱还没有你被人骗的多，干，我爹当年怎么就不知道去买房置地呢？”
“那你就得和他老人家研究了，时间不早了，我要上楼睡觉了。”张申武慢吞吞的站起身，用两条大象腿慢悠悠的向楼梯走去，刘尊恰好和他擦身而过向门口走去，两人没有任何交流。
“老张还是气不过。”杨森压低声音说道，“别看他嘴上说的好听，那t可是一百多个呢，他能真的咽下这口气？我可不信。”
黄粱默默的点了下头。
“刘尊这小子来回折腾什么呢？”杨森好奇的站起身看向门口，“他要出门吗？”
“可能是去取外卖吧。”黄粱推测道，“石雄好像是饿了。”
“饿死丫的。”杨森坐回到椅子上，“这孙子好像窜稀了，应该不是装的吧。”
“我看不像，他都拉脱相了。”
“该！最好丫直接拉稀拉死，到时候我肯定给他随个大份子。”
黄粱笑了笑，没有吭声。对于高志仁方才的忠告，黄粱逐渐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在所有人的口中石雄这个人都是个毫无底线的损人，这说明他的确就是个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