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7章 显老
就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样，黄粱前脚刚把心事重重的陈静送走，还没等他把事务所的门关好，紧接着华莹莹就打来了电话。
“喂，华小姐，是我。”
“你在忙？”
“刚把陈静送走，她方才来我事务所坐了一会儿。”
“有时间？”
“对，你是要去——”
“等我。”
华莹莹挂断了通讯。黄粱站在门口愣了几秒钟，苦笑着摇摇头，索性依靠着门框望着街道上的景象，在微风中等待华莹莹的大驾光临。
黄粱并没有等多久，不到二十分钟后，华莹莹开车一辆白色的suv停在了解忧事务所的门口，按下副驾驶的车窗，她对黄粱歪了下头，示意他上车。
把大门锁上，黄粱乖乖的拉开车门坐上副驾驶的位子，华莹莹一言不发的发动车辆，在温暖的午后暖风中向着目的地驶去。
“那个”黄粱局促的坐在皮座椅上，手轻轻的抓紧身前的安全带，“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见人。”
“见谁啊？”
“潘伟。”
“潘伟？这人是——”
“宋明的学徒。”
黄粱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同时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为自己竟然连事件相关者的名字都没认全这件事感到些许尴尬。
车厢内沉默了几分钟，在等待绿灯亮起的时候，华莹莹突然出声问道：“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默默发呆的黄粱疑惑的看向她，“谁？”
“陈静。”
黄粱回答道：“啊陈女士也没说什么，其实完全可以不用走一趟，发信息就行。我之前问过她凶手带进卧室的那座钟之后的下落。她今天给我了一个明确的答复，那座钟被凶手带走了。”
华莹莹淡淡的说道：“啊，是那座钟啊。”
“听陈女士说，她和
宋明居住的那所房子中有十多座钟表？是真的吗？”
华莹莹点了下头，“大大小小总共有十三座钟表，全部都是由齿轮和发条组成的老式机械钟表。相对应的，那所房子中没有用电池的钟表。”
“还真是符合宋明钟表匠的人设啊。”黄粱苦笑着说道，“十三座钟表全部被认为损坏了？”
“对。无一例外。”
“这些老物件肯定相当值钱吧？”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在我眼里那堆破烂一文不值。不过据说被损坏的时钟的经济价值在三十万左右。”
“三十万？”黄粱微微有些咋舌，“行吧宋明还真是狠得下心啊。就算他心灵手巧，也不能把这些钟表完全复原吧？”
华莹莹冷淡的说：“甭想了，那些时钟被摔得粉粉碎。”
“粉粉碎吗？嗯”
华莹莹快速转头看了沉思中的黄粱一眼，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没有。”黄粱缓缓的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凶手这样做很奇怪。”
“具体说说。”
黄粱花了几秒钟整理一下脑中纷乱的思路，开口说道：“凶手破坏那些时钟一定存在某种动机——我再问一句，除了钟表外，发生命案的房间中还有其他物品被人为破坏了吗？”
“房间内其他损坏的物品基本都是在凶手破坏钟表时波及到了。”
“很好，这样我们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凶手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那栋房子里所有的机械钟表。”
“然后呢？”
“说回到动机。破坏十三座机械钟表至少也需要几分钟的时间吧？对了，华检察官，你去过发生那间的那所房子吗？那栋房子的面积大不大？”
华莹莹仿佛是背书一般的回答道：“实际使用面积在六十平方米左右，两
室一厅的格局，位于一处中老年住户占多数的老旧小区。”
“ok，面积并不大。十三座钟表是分布在——”
“集中摆放在客厅的一个简易书架上。”
“是集中摆放吗？嗯或许用不上五分钟的时间。”黄粱沉吟道，在脑海中计算着损坏十三座时钟所需要的大致时间，“动作快的话，一两分钟应该足够了。考虑到时钟被破坏得很彻底，最多也不会超过四分钟吧。”
“差不多。”
黄粱皱眉呢喃道：“凶手为什么要浪费宝贵的逃跑时间去损坏陈列在客厅内的时钟呢？如果只是零星几个也就罢了，凶手将十三座时钟全部损坏，这种行为就不能用随意发泄来解释了他一定有着某种明确的目的。”
专心开车的华莹莹用冷淡的语气说：“专案组的看法是凶手破坏钟表的行为是出于报复。”
“报复？报复宋明？”
“不然呢？还能是陈静吗？她又不会为了那些老旧破烂的损坏而受到伤害。”
“如果凶手是为了报复宋明才破坏那些价值不菲的钟表的话，倒是勉强合理，不过我不这样认为。”
“认为你相信宋明是凶手？”
黄粱摇了摇头，“因为我相信犯下这一连串罪行的人不是个头脑发热、一时冲动的疯子，他是个很有条理的人。很难想象他会做出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举动。”
“那你说他为什么这样做？”
“我要是知道我就不纠结了。”黄粱无力的笑了笑，“不过我想大致是他不得不这样做吧。如果我们假设凶手就是宋明本人的话，会是怎样的动机驱使他不得不把自己珍藏的钟表破坏呢？一定是足以威胁他杀人计划能够成功实施的理由。”
“有点道理。”华莹莹若有所思的
点点头，“还没有人站在这个角度上看待凶手破坏时钟这一举动。你继续。”
“继续不下去了。警方没有在那些被损坏的时钟的残骸中发现可疑之处吗？该不会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对那些时钟残骸进行——”
“当然仔细的调查过，不过鉴定报告中没有提出任何疑点。”
“好吧”黄粱感到些许失望，“看来最为关键的还是被凶手带来又带走的那座时钟，如果能找到它的下落就好了”
华莹莹泼了一盆冷水过来，“甭想了，案件发生已经过去这么久了，那座时钟如果能被找到的话，早就被找到了。”
“倒也是。”黄粱苦笑着点点头，“如果我是那名戴着猪头面具的凶手，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作案时用到的所有工具彻底处理干净，免得生出祸端。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就是不信邪，在收集癖的驱使下把犯罪证据都保存起来。”
“你遇到过这种白痴？”
“这种白痴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
“行吧。”
华莹莹开着这辆suv在黄粱陌生的街道上行驶着，当这辆车停在一间不大的门市房前的空地上时，他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街道两旁是六层的老式居民楼，墙壁斑驳脱落，一副萧瑟的景象。破旧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几乎看不到年轻人的身影。停在路旁的一辆辆车蒙着一层尘土，像是已经被遗弃多年的样子。
不知是否是错觉，黄粱感觉这里的温度似乎低了很多，呼啸而过的风挂起尘土，显得恶意十足。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甚至有好几棵正在输液的树，树干上挂着像是营养液的袋子。
华莹莹没有给黄粱太多时
间欣赏风景，她自顾自的向钟表店走去。
“这地方和我上午去的那座小区有些相近。”黄粱跟在她身后说道，“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世界吧，京阳市繁华的商业区反而显得太过虚无缥缈。”
“你上午去干嘛了？”
“见一个人，和王涛有点渊源，那人名叫陈旭峰，是——啊。”走到玻璃推门前的黄粱被突然打开的房门狠狠撞到了肩膀，发出一声痛呼。站在他身旁的华莹莹灵巧的躲开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推门走了出来，停下脚步瞥了眼揉着肩膀、疼得愁眉苦脸的黄粱，视线定格在华莹莹的脸上，他用低沉的嗓音说道：“您又来了。”
“不欢迎？”
男人摇摇头，“不敢，不过我有事情要出去一下，您得换个时间——”
“你走你的，我今天不是来找你。”
男人冷冷的一笑，冲华莹莹点了下头，又打量了黄粱一眼，随后从黄粱和华莹莹中间挤过，他走下几节台阶，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的走远了。
望着男人略有些驼背的背影，黄粱后知后觉的问道：“这人该不会就是宋明吧”
“就是他本人。”
“感觉比照片上的他还要阴沉”黄粱嘀咕道，“这人真的不到五十岁吗？说他七十了我都信。”
“人不修边幅就显老。”华莹莹瞥了黄粱一眼，“你自己就是例子，说出去谁信你才四十多岁。”
“我才三十出头！本来也不是四十多啊！”
“这个笑话是我今天听过的最好笑的冷笑话。”华莹莹说完后不给黄粱反驳的机会，推开门径直走进了昏暗的钟表店里。独自站在门前水泥平台上的黄粱愣了几秒钟，连做了三个深呼吸才勉强控制住情绪，翻着白眼推门走进了拥挤阴暗的店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