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断脚(2-3)
“什么?图片?”黄粱挑眉问。“事情有些复杂。三两句话说不明白,得细说。领导,”王建仁看向辛雨,“这事儿我来说还是你来——”“你说吧。”“好好,那就我说。”王建仁拍了拍满是食物残渣的手,在其他人嫌弃的目光中用自己的裤子上擦了把手,兴致勃勃的讲述起来:“遇害的姑娘名叫刘雨嫣,现年27岁————”在大学毕业之后,刘雨嫣和同龄人一样,入职一家普通的公司,进入一个普通的部门,从事着普通的文职工作。每天的生活就是朝九晚五,时不时的加个班,谈不上是007,但也比996劳累一些。和绝大多数忙忙碌碌的都市白领一样,她没多大怨言,但也谈不上多么享受。刘雨嫣是京阳市本地人,不过在上大学后就不在家中住了。大学毕业后,她先后换了几份工作,每换一份工作都会搬一次家,她尽可能在公司附近租房子,以此来减少通勤时间的浪费。一方面是出于不想折腾,一方面虽然住的远房租会便宜一些,但交通费一个月积攒下来其实也没差多少,反而白白浪费了好几十个小时在通勤上。因为住得近,平时刘雨嫣上下班都是步行,从她租住的那处小区到任职公司,走路只需要十几分钟,快一点的话在十分钟之内也能到达。这就导致刘雨嫣经常踩点上班打卡,验证了那个朴实的真理:住的越近,来的越晚。因为父母家在京阳市的另一端,距离刘雨嫣工作的单位和租住的地点很远,因此她经常十天半个月也不回家中一趟,即便平时会打电话联系家人,但也并不频繁,和家人的关系谈不上疏远,但也说不上紧密。若即若离。每个人都在努力经营着各自的生活,以至于刘雨嫣失踪的第三天,她旷工了整整两天,刘雨嫣的部门主管才给她的父母打去电话询问——刘雨嫣在‘紧急联系人’一栏留下的是自己父亲的手机号。刘雨嫣的父母对自己女儿的失踪一无所知。当得知自己女儿毫无征兆的音讯全无,这对中年夫妻立刻乱了阵脚。他们第一时间跑来公司询问情况,急的话都说不明白了。好在刘雨嫣的一名同事去过刘雨嫣住的出租屋,知道具体地址。这位同事自告奋勇,带着心急如焚的夫妇找到了刘雨
嫣居住的屋子。一番叫喊后,防盗门后没有任何回应。那之后通过小区物业设法联系到了出租屋的屋主,一番协商后,总算是让这名屋主打开了这间一居室的防盗门。这间房子四十多平方米,对于一名独居的年轻女性而言是相当不错的居住环境。房子内并没有刘雨嫣的踪影。迎接她父母的是整洁的客厅、温馨的卧室、一尘不染的卫生间,一切的一都显示着岁月静好。只有一点,住在这间屋子内的女人消失不见了。在阳台的衣架上还挂着早已晒干了的衣服,却再也不会有人将这些衣物穿在身上。在一番鸡飞狗跳的寻人无果后,这一对惊慌失措的夫妇总算是想到了应该去报警,寻求警方的介入。可报警之后,他们却没能再见到自己女儿。刘雨嫣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没有人知晓她究竟遭遇了什么,没有人清楚她为什么会突然之间杳无音讯。警方在介入这起诡异的失踪案后,对刘雨嫣的人际关系进行了调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没有哪一个和刘雨嫣关系紧密的人有异常举动。刘雨嫣交过几任男朋友,不过这些人要么早已离开京阳市,要么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一切现有手段都无法寻找到刘雨嫣的下落,因此她的失踪案就只能暂时搁置下来。几名负责调查的警员安慰刘雨嫣的父母,说她可能只是突然想去散散心。过几天说不定就回来了。但即便是他们自己,也不相信这番苍白无力的安慰。没人相信。在刘雨嫣失踪了整整23天之后,他的父母收到了那个彻底毁灭他们生活的快递。那个快递出现的方式就非常诡异。刘雨嫣母居住的那栋居民楼的四单元开着一间小超市,附近几栋楼的居民平常都是去小超市取快递,快递小哥们习惯把快递都寄存在这间小超市里,每个月给小超市老板发个红包,这样做可以极大减轻他们的工作量,小超市的老板也乐于见到来取快递的人顺带着买点东西,多赢的局面。有些白天上班不在家的人也习惯于让快递小哥把送达的快递放到小超市里,下班回来后就顺带取走。
但这个充满恶意的快递却不是这对夫妇下到楼下小超市取来的,而是刘雨嫣的父亲在下班回家时,在自家门外的脚踏垫上看到了那
个孤零零的快递盒子。棕黄色的快递盒子上印着他家的地址,收件人的姓名则是刘雨嫣。看到自己女儿的名字,作为父亲的中年男人当然是满心悲痛,拿起快递走进家内,他甚至没有力气去将快递拆开,看看自己女儿究竟买了什么东西。直到刘雨嫣的母亲下班回家,夫妻俩在吃着简单晚饭的过程中,才聊起了这个收件人是自己女儿的快递。做母亲的立刻就坐不住了,找来那个鞋盒大小的快递盒子,手忙脚乱的用剪刀把封在盒上的胶带划开。打开的一瞬间,夫妇俩没发现这东西的真面目,这只属于他们女儿的断脚被一层层的包装裹的严严实实,上面贴满了透明胶带。在一番折腾后,总算是用剪刀把所有的包装都拆开,呈现在夫妇俩面前的是一个大号的塑料盒。这盒子并不是全透明的,只能隐约能在这个比饭盒大、但没鞋盒大的塑料盒子中发现有个什么东西。刘雨嫣的父亲像是有什么预感,伸手拦住了打算打开盒子的妻子,将盒子放到自己面前。做了个深呼吸后,他将盒盖打开。
当看清摆在盒子内的那一只惨白的断脚时,夫妇俩瞬间失去了理智。
“————真是太惨了。”王建仁边说边摇着头,“刘雨嫣的母亲直接就被吓昏迷了,她的父亲则是陷入了失心疯的状态,把自己家的客厅砸了个稀巴烂。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听到他家传来的阵阵声响,觉得不对劲,才去报的警,把附近派出所的民警叫了过来。总之一地鸡毛啊。”
张芷晴失落的说:“这真的是——真的是太惨了我完全无法想象他们俩看到自己女儿的断脚是什么心情”
“杀人的心情都有了呗。”王建仁闷声闷气的说,“刘雨嫣的父亲由于砸东西砸的太用力,把自己的手掌都砸骨折了。这就是凶手邮过来的东西,被害人刘雨嫣的左脚。除此之外,那个快递盒子中就再也没发现其他东西了。
“那个塑料盒到处都能买到,没啥特别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在拆开那个快递后,刘雨嫣的父母没有像很多人那样,将快递盒上的便单给涂抹掉或是刮掉。”
“黄粱就是那种必须把快递单上的地址和手机号,用剪刀刀尖彻底划烂的人。”张芷晴指着黄粱说。
“我那
是注重保护隐私。这么说在快递单上隐藏着重要信息了?”黄粱皱眉问。
“对,要是没了那张快递单,就绝对不可能找到进一步的线索。”辛雨回答,“那张快递单上不光写着被害人的姓名和他父母家的地址,还有快递单号。”
“这是肯定的,既然伪装成快递,怎么也得编个快递单号吧。”张芷晴说,“这么说是那串快递单号中隐藏着凶手想要传达的信息喽?”
“对,就是那个快递单号。”王建仁语气得意的说,“要不是哥哥我,这个重要的线索说不定就被忽略了!”
“谁会忽略啊,别放屁。”辛雨瞪了王建仁一眼,“撑死了就是多走几段弯路而已。”
“究竟你们从快递单号中破解出了什么信息呢?”黄粱问。
“梁子,你听我慢慢说,这故事啊精彩着呢。”王建仁有意卖着关子,“是这样的,拿到那张快递单后,调查人员肯定得对上面的所有信息——哪怕是标点符号——认真研究啊,姓名、地址和订单格式都没啥可说的,一番折腾之后就剩下那连串数字最有可能隐藏着什么信息。领导,”王建仁看向辛雨,“我听说你们一开始还把那串数字当成密码来破解,有这回事吗?”
辛雨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搭理他。
王建仁讪讪的笑了下:“嘿嘿总之啊,我听说有一串伪装成快递号的数字难住了总局的同事们,我就寻思啊,这肯定是轮到我王建仁表现的机会了。平时个我都是不显山、不漏水的,尽量把机会让给同事们,可真到了关键时刻,没人能顶用的时候,那哥哥我必须站出来!起到表率的作用——”
“你给我闭嘴!赶紧的吧,你究竟发挥啥作用了?”黄粱不耐烦的说,“话说你真的发挥作用了吗?辛姐,大王该不会只是在满嘴跑火车吧。其实这事儿跟他没什么关系。”
“问题是这事儿还真跟他有关系。”辛雨一脸挫败的说。
“真的?”黄粱半信半疑的问,“大王,这么说你是踩了狗屎运了?”
“什么话这叫!哥哥我那纯叫实力!别总用鼻孔看人,哥哥我这脑袋平时要么不用,要么就一鸣惊人!”
“您的脑袋的确是比我们绝大多数人要金贵的多,拿出来往外卖的话,肯定能卖出个好价来,至少比
我、黄粱和辛姐加在一起都多。”张芷晴笑呵呵的说。
“还是丫头慧眼识珠!可不咋地,咱这脑子千金不换!”王建仁相当受用。
“那是自然的,都没怎么用过,99新的当然比我们这些用的比较勤的更能卖出个好价钱。”
“诶,你看看,就是这么个理儿!”王建仁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由于他腿不长,看起来姿势很是别扭。足足过去了十几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诶,不对呀,丫头,你这话好像不是在夸我”
“您就把这当成是夸奖听吧。”
“得嘞。总之是哥哥我的聪明才智在这关键的时刻发挥了作用。要我说啊,他们这些人就是脑子里缺根筋,一目了然的问题让他们弄得那么复杂!多简单个事儿啊,不就是一个快递单号码吗,直接复制粘贴到网页上,一查不就啥都知道了。”
“啊?”黄粱难以置信的看向抠着耳洞的王建仁,“你说啥?把那串快递号直接拿去网上搜?”
“对啊。”
“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黄粱看向辛雨:“这是真的吗?”
“是啊,没想到就这么简单。”辛雨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我们几个人研究了一整宿,连摩斯电码都搬出来了,套了一大堆理论,查了相当多的大部头,可最终解决问题的竟然是路过的大王!他把那串号码看了过去,直接就拿手机搜了下。
“然后就出结果了。”王建仁拍了下手掌,“看吧,有时候解决问题就是这么简单。这叫什么?这叫大道至简、大智若愚!”
“然后呢?你们通过这个快递单号就查到了发件人的个人信息了?”张芷晴迟疑着问,“应该不能这么直给吧”
“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没这么简单。那串订单号是伪造的,根本就查不到对应的快递信息。不过那串数字倒是指向了一个奇怪的网站。就是在这个诡异的网站上,我们第一次见到了那张诡异的照片。”辛雨边说边掏出手机,把那张让她和一众同事们死了不计其数的脑细胞的诡异图片放大在手机屏幕上,然后将屏幕冲向张芷晴和黄粱的方向。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专注的盯着屏幕上呈现的照片看。照片的内容一句话就可以概括:是一朵掉落花瓣、正在凋零的蓝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