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发家史
又过了半小时,白雾彻底消散,那几个厉鬼也走了。
老爷子战战兢兢从神像后面爬出来,整个人都瘫了。
高护国还算冷静,推测这座土地庙,根本不是什么风水眼。
明朝的那个阴阳先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把土地庙修在朱家村的古墓上面。
有神仙镇压,地下的墓主和殉葬的奴隶,全都永不超生。
鬼太后应该是辽国或者金国的人物。神庙压在她坟头上,夺了此地所有风水气运,修仙不成,怕是成了厉鬼。
眼下神州大地盗匪横行,军阀割据,偏偏这时候王灵官开了神眼。
只怕天上神仙也管不了朱家村的祸事。
老爷子被吓呆了,不敢说不信,问高护国怎么办。
高护国说,不能见死不救,赶快下山通知朱家村的人全体撤离。
几百年前地下的诅咒毒誓,今晚就要应验。
他们推开破败的木门要出去,走了没几步,忽然来了阵狂暴的山风。
紧接着乌云压天,雷霆阵阵,降下瓢泼大雨,顷刻洗礼天地。
雨太大,夹杂天地之力,万马齐喑,人走出去几乎要被拳头大的雨水砸死。
无奈之下,他们又退回古庙躲雨。
当时高护国还惦记鬼太后的事,想着是不是改变风水格局,帮朱家村无辜的老老少少躲过一劫。
人算不如天算。
冀州地区旱了两个月,百草干死,土石开裂。
朱家村靠近滦河,本是方风水宝地,旱涝不愁。
偏偏两个月下来,烈日炎炎,把滦河附近的堤坝给损毁了。
换在太平年间,还有官府来管。
当今兵荒马乱,人命如草芥,军阀之间枪林弹雨,哪个狗娘养的管那些屁大点的民生。
今夜方圆千里,突降暴雨,滦河水位猛涨,眨眼间洪峰攀爬,冲开了那座泥沙堆成的大坝。
轰轰轰!
一马平川的大水冲出滦河,向着四面八方
荡开。
洪峰一座高过一座,吞日月,平大地,几个呼吸,便有十万百万的力量,将几十个山头轻易淹没。
天灾降临,万家还在熟睡呓语,或是骂骂咧咧不做美的天公,谁能想到这场灭顶之灾。
滦河决堤,洪水暴涨。
万亩良田成泽国,人畜家禽做鱼虾。
顷刻间,朱家村三百多人,连带那些房子和良田,全部被洪水吞了进去,尸骨无存。
土地庙在两山的山坳里,洪水暂时冲不过来。
两座高山挡住大部分洪水,让庙宇成了避风港。
然而外面的风越来越大,摧枯拉朽,夹杂那些雨柱把山巅都冲毁大半。
王朝末年,龙脉断绝,国运衰落,必有妖孽现世。
洪水太大,居然把藏在山腹深处的太后陵墓给挤了出来。
这座古庙刚好在陵墓地宫的中轴线上。
地宫崩塌,二人脚下一空,便和那尊神像跌入十八层地狱,摔了下去。
数百年的神像,化为飞灰。老爷子和高护国两个活人,也因此闯进幽冥。
鬼太后的地宫修得霸气。
上下有三丈高矮,穹顶隆起犹如蒙古包,地宫用青砖混合鱼胶,可谓铜墙铁壁。
他们当时恰好摔进了地宫的甬道尽头。老爷子有点艳福,身下抱着个软乎乎的东西,还有些温润。
等老爷子爬起来,借助地宫中镶嵌的宝石光辉一看。
身下抱着的软玉,分明是具腐烂得成咸鱼的殉葬宫女!干黑的尸脸缺水收缩,青白的牙齿翻出腐化的嘴唇,正瞪大空洞的眼睛望着他
讲到这,二伯的叙述戛然而止。
我还没回过味。心说这故事,提心吊胆的,是老爷子后来回忆,大部分是高护国的事。
“嗯?”等二伯喝茶润口,我才反应过来,活动压得发麻的腿:“完了?”
二伯道:“你小子以为茶馆听书吗?还下回分解。肯定完了啊。
”
“怎么又烂尾了。”我不满道:“后面呢?半腐化的宫女尸体,鬼太后,地宫里的珍宝和机关,总有个说辞吧。”
二伯不冷不热:“我又不是当事人,我又不在现场,怎么知道。反正老爷子就说了这么多。”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那个辽金时期的皇家陵墓,机关极多,高护国是肯定死在里面了。死之前,把他祖先的鉴宝术倾囊相授。老爷子能发家,还真得感谢他。”
得了高护国的鉴宝术,老爷子靠着人脉,又学了江湖上的机关术,陆续发了几个汉斗宋墓。
小鬼子投降前,他便洗手不干。
靠着墓中金银,开始倒腾起生意,后来买房子买地。
按理说,我们家族,和倒斗这行瓜葛并不深。可我听完二伯的叙述,怎么有点剪不断,理还乱。
老爷子在陵墓里,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只不过不愿提起。
那高护国也算一号人物,稀里糊涂死了,有点怪。
看出我的疑问,二伯道:“好啦,不管怎么说,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你也别管,对你没什么好处。”
“那洪天康呢,跟老爷子啥关系。”我又问。
洪天康这名字,我还是听青八子说的。
通过在祭坛上的老照片来看,二伯和小叔,在老爷子死之前,和他都有联系。
提起洪天康,二伯的脸色明显沉下去,显然没想到我能说出这个人名。
二伯考虑了片刻,用春秋笔法说道:“反正就是那种关系嘛。老爷子倒斗发家,总得找个地方销赃不是。他们啊,算合作关系,互帮互助。后来洪天康移民了,基本没啥联系咯。”
果然是春秋笔法。
你乍一听,感觉头头是道。可仔细分析,又啥都没说。
那种关系,到底是什么关系。
不知怎么回事,我鬼使神差的,想到黄昏浮动的夕阳下,蔚蓝的海滩边,
老爷子和洪天康光着身子,手拉着手,逆着夕阳在海滩奔跑,留下一连串并排的脚丫子印,洒下一串银铃似的欢笑。
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都想了什么。
找机会,问问老饼头。如果高护国真是个奇人,对方应该知道些东西。
我是真的缺钱。
那把苏鲁锭之兵,我连定金都给了。要是对方拿钱飞出国,钱不是打水漂了。
试着用春秋笔法跟二伯谈谈借钱的事,谁知二伯直接开启焚书坑儒模式:“要钱没有,我是不会借钱给你,让你出去鬼混的。”
“我真的没有鬼混!”
“大哥都跟我说了,你啊,居然去那种挂了红灯笼的地方,小孩子不学好。老老实实的,给咱家传宗接代,我随你怎么浪。”
二伯说完,下了逐客令。
亲戚之前不要提钱,敢提钱就翻脸。二伯把脸翻了,我稀里糊涂被赶出来。
嘶,冀州唐城附近的朱家村,那个地宫还在吧。
其实想想,如果老爷子真没得手。二伯和小叔他们,恐怕也已经把地宫开了。
线索基本全断了。
以前的问题没解决,又冒出新的,让人头疼。
我在本家住了几天,实在没钱出去吃饭。
大概初七的时候,我想回杭城租的房子,找房东把钱交了,免得家当被他拉废品站卖掉。
收拾衣服我正准备回去,大伯突然把门推开走进来。
“大伯,怎么了?”我莫名其妙的问道,大伯的脸色很沉重。
春秋笔法肯定无法描写,我看他脸上欲语还休,有点司马迁的意思。
“大伯,咋啦,你偷腥被抓到了?”我幸灾乐祸的问。
“你。”大伯举起粗糙的巴掌,又撂下,憋着铁青的老脸:“你小子,让我怎么说你。哎,让人揪心啊。”
“我又做错什么了。”
“算了算了,我告诉你啊,小孩子偶尔犯错,做长辈的都
有一个原谅。但是,一定要从正确的角度出发,不能乱来。”
“您老啥意思,自己反省自己?”
二伯也从外面进来:“你小子啊,真是比我还风流。风流就风流吧,流归流,不下流。我现在还是情愿你去那种地方,找小姑娘谈谈心。”
我眯起眼端详这两个老家伙。
集体吃错药了?跑进来说些有的没的,好像我得了绝症似的。
地下墓室,我稀里糊涂把盒子里半颗丹药吃进去。这几天没有任何异样,可能真的过期。
几十年前的麦丽素,最多拉个肚子。
大伯母进来了,拍了拍我的肩膀:“小白啊,家里还指着你传宗接代,有些事,不能乱来哦。”
“我乱来什么了!”我几乎跳起来。
“你和那男的,哎,我都没脸说了。别人过年都是带女朋友回来,你就算没有,也不能”大伯怒其不争道。
我脑袋晕乎乎的,想了片刻,忽然记起来。
前几天菜头打电话,说铁王爷回京了,他和老饼头出来躲躲。
当时我就把地址告诉他,让他来太湖边的本家。
半个老城区都是咱家的,这铁王爷还敢跑到南方来咬人?
出去一看,还真是菜头。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家当,还有搪瓷水杯。一副中年丧夫,遭受过重大打击的妇女模样,小心翼翼坐在条凳上。
我心说你哪是避难啊,简直是搬家。
拉着菜头,我咬牙道:“这是我小时候的发小,是朋友!他在北方有点事,出来躲几天,没有其它什么意思!”
“哦!”大伯和二伯垂死病中惊坐起:“原来是小白的兄弟啊,快坐,怎么站着说话,喝水不?”
菜头还有些放不开:“你家怎么那么大,刚才进来差点没迷路。好家伙,这冷板凳给我坐得,啥毛病。”
“这叫先抑后扬,你不懂。”我懒得解释:“老饼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