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0章物是人非事事休
“这叫，这叫。”我拖长嗓门。
菜头大舌头一卷，唾沫横飞：“这叫两个臭皮匠，顶半个诸葛亮。”
砰砰。
外面传来砸门声。
哐当。我以为亡命之徒上门抢东西，几乎和菜头同时钻到桌子下面。
菜头道：“这些人有千里眼不成，咱们还没开始造谣呢。”
“喂，是我。”南风在外面喊道。
原来是自己人。我和菜头哆哆嗦嗦从桌子下爬出来，做了亏心事，就怕鬼叫门。
打开门，我没个好气：“干啥，有话说。”
南风拿着铁锅铁铲：“你们商量事我不管，问题是晚上我们吃什么。”
我道：“不是买了菜吗？”
南风不爽：“谁去做。我？炒菜是先放盐还是先倒油。”
“炒个菜都不会，白瞎了个高手。菜头，你去，给他演示。”
“咳咳，炒菜倒是简单，不过菜爷做出来的，有个外号，叫赛砒霜。”
“问问大白牙，让他去。”我忙着考虑菜头的计划，压根没心思。
大白牙听见吃饭，立刻冲了过来：“先说好，我只负责吃，不会做。老青倒是懂点，要不让他试试？”
我黑着脸道：“算了吧，我可不想我家的燃气灶也死于非命。行吧行吧，坐沙发上吃现成的，我下厨房。”
菜头：“你早这么懂事不就结了，菜爷帮你摘菜。”
“我是劳碌命。”我道。
以前一个人吧，得自己下厨房。现在都五个人了，还得我下厨房。
苦瓜地里种黄莲，苦上加苦，我这个苦命劲。
南风道：“我要吃糖醋鱼。”
大白牙也说：“来个锅包肉，少蒜。”
菜头比较客气：“有啥吃啥，菜爷艰苦朴素，不挑食。”
“你们”我气得半死，一把夺过铁锅和铲子，走出去笑眯眯问青八子：“两百块啊，你吃点什么。”
“喏。”青八子坐在铁炉边往里添炭。
我道
：“还是他好养点。我看看厨房有没有耗子药，干脆咱们每人一把，吃完拉倒。”
吃多了压缩饼干和罐头，正儿八经吃盘家常菜，反而是奢侈。
这几位大爷都成了祖宗，我倒混成了伙计。没找到耗子药，我只好往里加盐，寻思是不是找个保姆，顺便还能帮我看着青八子。
大白牙朝青八子喊了声：“开饭啦，别玩火了，晚上尿床。”
我打了盆水，端到青八子面前，肩膀还搭了条干毛巾：“来，洗手，不洗手容易有细菌。洗完了咱们擦擦手，去吃饭。”
拉着他去客厅，我竟然有种带儿子的错觉。
菜头道：“当爹的不容易啊，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掺和大。你现在也算他半个保姆，多积累点心得，以后有孩子了，免得手忙脚乱。”
“丫的，你怎么不来帮帮忙。”我让青八子坐好了，别往门口的火炉看，搞得谁要抢他宝贝似的。
菜头道：“这不是锻炼你嘛。想想咱们以前，菜爷带着你到处跑，不也把你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冷笑几声：“对啊，就是有一次你一屁股把我撞进了池塘。”
“嘿，你少提点以前的事，往前看。你小子，善了个哉，还得感谢那池塘种的藕，只有淤泥没有水。”
大白牙道：“吃饭的时候，你们能不能提点有胃口的事。”
“好啦好啦，开饭。”我早就饿了，这年头吃口家常菜不容易。
正吃着，菜头用手在桌下拍我。我抬头看他，他努嘴朝向青八子。
却见青八子坐在椅子上，歪着脑袋，手里把筷子像匕首那样拿着，正木纳的盯着瓷碗发呆。时不时用筷子戳米饭，好像饭跟他有仇似的。
我道：“什么情况，你们又得罪他了？”
菜头道：“嘿，菜爷是坏人吗，他都失忆了，我们上哪得罪。”
“那他怎么满脸不高兴。”
“王母娘
娘的胸围，天晓得。”
“两百块，咋了，菜咸了？”
我搬了把椅子，关切的挪到青八子身边：“不合口味？”
大白牙狼吞虎咽的刨菜：“我觉得还行，比方便面强。”
菜头道：“你说他失忆了，会不会忘记筷子怎么用的？”
细想想，还真有可能。怪我粗心，之前吃方便面的时候，还真没注意他会不会拿筷子。
看他把筷子像匕首那样握着，我叹了口气，得，他还真搞忘筷子怎么用了。
便把他筷子拿过来，夹了菜：“忘记了不要紧，咱们一起努力，慢慢的就想起来了。来，张嘴，啊，对了，乖。明天咱们上街买个勺子，这事不就解决了。”
难怪他对烤红薯感兴趣，吃这玩意不要筷子！
菜头抽抽嘴，乐道：“他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
“我看也差不多。来，张嘴，啊，多吃点。咱们再刨一口饭，对了，慢慢吃。”
喂青八子吃饭，我立刻觉出勺子的发明多么重要！
吃了没几口，外面传来敲门声。
我以为是那个奸商老板良心发现，便去开门。
发现门口站了个铁塔似的壮汉。穿着皮夹克，五官刀刻般古板严肃，手臂肌肉拧结成团，女人跟他上街肯定非常有安全感，一个打两三个没问题。
他拉着行李箱来的，冲我笑了笑，还有点腼腆。
我道：“你收电费的？”
对方摇摇头。
“房东派你来的？”
他还是摇头。
我不耐烦了：“干啥的快说。”
“那啥。”他很不好意思的抓脸，严肃的表情出现不协调的羞涩：“少东家，二爷派我来的，我是稀粥。”
“那个西周青铜器？”
稀粥是二伯的伙计，派来盯梢的，我便没有好气：“原来是你啊。”
“嘿嘿，少东家，得罪了，我”
砰！
我反手把门给关了，并且上锁。稀粥在外面拍门：“少
东家，是我，我是自己人，开门啊。”
“你认错人了，哪来的回哪去。”
稀粥敲了几下，见我不开门，便没了动静。
我进去继续给青八子喂饭，完事给他擦嘴，请他像个大爷似的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旁边放着茶水和糕点，伺候得那叫个无微不至。
快吃完的时候，我打开院门，心说那人应该走了。
结果出门一看，那家伙像个小媳妇似的坐在门口，正在地上叠衣服。见我来了，那副无辜的小表情，眨巴眼睛的看我。
“喂喂，你干什么。”我问道。
稀粥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二爷说了，你不收留我，我就得睡大门口守着。咳咳，没事，我不怕冷。”
“嘿，二伯这个无赖，他不是虐待员工吗？你睡我家门口，算怎么回事，不知道还以为我人贩子呢。”
稀粥摆出饥寒交迫的可怜表情：“我连帐篷和煤油灯都带来了。”
“你”我心软，见不得他这模样，再说天气转冷，他睡门口真有些麻烦：“算了，你进来吧，我给二伯打电话。”
丫的，二伯不愧是几十年前有名的二世祖，这招真损，比要债还缺德。
稀粥笨手笨脚拖着行李箱进门，看见青八子在那赏月亮，先朝他讨好的点点头。
他不好意思的说：“少东家，你正吃饭呢？”
我看他那表情，就像个卖火柴的小姑娘？怎叫个饥肠辘辘，风尘仆仆。
随口道：“要不坐下吃两口？”
“好啊好啊。”
“那你自己去厨房拿碗吧。”我说道，莫非二伯抠门，连饭都不给他吃？
稀粥端着碗，刚坐下，便开始风卷残云，气吞山河。
大白牙还没吃完，瞪着眼张着嘴，挤着鼻拧着眉，眼看着稀粥一划拉，半盆汤就没了。再划拉，碟子跟水洗过一样。
“你上哪找的饿死鬼！”大白牙急了，反手拿筷子
，像匕首那样戳中最后一块烧白。
稀粥还真不客气，对大白牙说：“谢谢啊。”
顺手一抄，连盘子都给大白牙端走。大白牙那个憋屈啊，老鹰扑鸡似的，把最后两盘菜护住：“你，你几天没吃饭了。”
稀粥欲哭无泪的说：“三，三天。”
“丫的。”大白牙学我的口气：“大口对着天，小口对着地，上下通吃，你牛！”
“你应该吃饱了吧？”稀粥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没有！”大白牙抢过菜盘子。
眨眼间，紫菜蛋汤也没了，大白牙冲我咧嘴：“你那还有豆腐乳吗？”
我看得头疼：“没有！没有！吃完了把碗洗了，丫的，二伯这招真损，找个人吃穷我，逼我回去，太缺德了。”
大白牙摸自己肚子：“就是，我还没吃饱呢。”
“自己烤红薯去。”我看着稀粥把半锅饭盛到自己碗里，心说二伯派的哪是保镖，简直是个大号饭缸啊。
打电话过去，我劈头盖脸的问二伯：“喂，喂，二伯啊，我是小白，你派的那个人，是不是有点你多少天没给他吃饭了。我告诉你啊，员工有劳动保护法，你干啥饿他三天，跑我这吃大户来了？”
“谁让他上次迟到了。怎么样，这人还是很优秀吧？当你保镖，绰绰有余。”二伯云淡风轻的说。
“嘿嘿，他有多厉害，我没看出来，反正饭量顶个，您故意找人整我呢。”
“臭小子，我不是替他给了伙食费。再说了，他吃了你的饭，就得给你卖命，我是帮你卖人情呢。”
我差点抽过去：“您就给了二十八块九毛五，让我管饭，我总不能顿顿给他喝粥吧。”
“啥？你说啥？”
二伯突然选择性失聪：“啥？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见！”
嘟嘟。
我再打过去，二伯那老狐狸关机了。
风水轮流转，我是遭了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