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人皮经衣
忽然，刘半仙抓住要漂走的小船，又跳进洞庭湖，往落星墩去了！
倒斗行业，有句黑话，叫复水。
复水的说法起源南方。
南方水层密集，泥沙松散，大部分古墓说是土葬，其实挖开了都泡在水里。
一座古墓陪葬的冥器很多，几个人不可能全部拿走。
通常一个墓，几百年下来有好几批甚至几十批的观光者，鸡零狗碎，多少能捞点油水。
去别人去过的斗里捞冥器，这个就叫复水。
刘半仙不死心。
黑衣娘娘在洞庭的年代很古老，那些怕死的地主老财没少给它上贡，以前还用过童男童女。
俗话说，破船还有三斤钉。
见玉祖仙三人走远，刘半仙划着船返回落星墩，迫不及待的去复水。
重新登上落星墩，天还没亮，四下依旧死寂，不过那团诡异的妖雾却散开了。夜风刺骨，隐有山雨欲来之势。
刘半仙来到土庙前。
他无意打量几眼，墙角的婴儿狐狸尸，居然不见了！
嘶！刘半仙觉得此事非同小可，那狐狸被扒了皮，跟个死婴差不多，怨气极重，莫不是又变成了鬼？
刘半仙怀疑自己记错了。
但墙头还有绿色的血迹，狐狸尸体真的不见。
乖乖的，玉祖仙他们只取了狐狸皮，这尸体哪去了，还能长翅膀飞走？
心里毛森森，刘半仙扣紧牙关，再次进入土庙，看见两侧花花绿绿的地狱壁画，线条扭曲之间，一团猩红似血的雾气随时要将他吞灭。
被吓得后退几步，刘半仙拔出他的洋火，一枚子弹打了出去。
啪！
糅杂的颜色失去了立体感。
几块墙皮剥落，刘半仙借着外头的月光观看，竟发现了土庙的秘密！
壁画有玄机！
若非刚才子弹射穿了墙皮，连刘半仙都被骗过去。这平平无奇的古庙，壁画竟是罕见的双层。
上面是普通的十八层地狱
，扒皮抽筋之类，旧社会神棍用这些来恐吓乡间的愚夫愚妇捐香火钱。
但第二层壁画，年代之古老，大有玄机。
土庙仅有二三十平米，院墙都塌了，连玉祖仙三人都忽略了它的存在。
谁知意外之下，刘半仙揭开了前人藏起来的秘密。
那真是：长啸惊天舒壮志，奔腾卷地起雄风。
按照刘半仙自己的话，他当时恨不得脱光了跑三圈，要不是不合时宜。
第二层壁画之下，描绘了一张张鬼神狰狞扭曲的奇异面孔。与人类似，却都不是人。
数了数，壁画上画满了鬼怪的脸，有三千之多。
这些脸互相挤压叠放，形成一处洞窟一样的奇观，一层层往地心延伸，直上直下，有通天之势，堪称神迹。
脸的画法，和藏传一些佛教密宗的金刚相仿。
皆怒目圆睁，红眼蓝眉，獠牙外露，耳似蒲扇，额凸唇凹。
与中原佛像不同。
中原的弥勒菩萨，全都慈眉善目，西北藏地那边，相对粗犷很多，有些不比厉鬼好看多少。
壁画年代之古老，用的全是天然矿料，宝石的颗粒开始重新结晶，至少有上千年。
千年前，不可能有如此珍贵的佛壁画出现在落星墩。
经过辨认，刘半仙发现，这些压根不是佛像，是更古老的傩神图腾！
傩神始于神巫时代，史记曰“天下厚葬，自无怀氏始”。无怀氏继位，三月暴毙，为了平息他的亡灵，才有厚葬之风、祭祀礼仪。
刘半仙暗道，这些傩神壁画，在竭力描绘一个巨型洞窟。
洞窟四周，刻满了傩神图腾，有成千上万，像是祈祷，或是镇压来自地下的一团黑气。
仅是粗略一看，笨拙的线条，简陋的结构，单调的色彩，丝毫不能表达洞窟的万一，其中有不可思议的大法力，不似中原产物。
刘半仙觉得，那些壁画，有一种蛊惑人
心的魔力。
因为壁画的篇幅很短，大概是描绘了一段下葬的场景。通过壁画的景物判断，那个地方位于西北荒漠之中。
单靠这些，即便刘半仙通晓营丘九头书，也万万找不到那方宝穴。
正纳闷，他看见摔碎的神像附近，有几滩绿色的血痕。
血痕一头钻入法坛裂开的缝隙里。刘半仙不迟疑，用降魔杵将砖头的法坛砸开。
法坛下，是一条天然形成的隧道！
好像陨石碰撞燃烧后形成的天然缝隙，绝非人工打磨。洞穴深入落星墩的核心，九曲十八弯，既狭窄又幽闭。
感觉，是巨人的肠胃，刘半仙往里艰难的爬动。
降魔丈士的标志便是降魔杵。经过精心设计，能拆开当匕首，又可作为撬棍、榔头，还能折叠，组装成手脚架。
意外发现了落星墩的地下隧道，刘半仙兴奋异常，往里爬了七八里的深度。
底部是一条相对平坦的斜坡。斜坡底部，有口二十多米深的竖井，其下黑暗，散发恐怖的气息。
此时，刘半仙恍然大悟。
鬼眼狐狸压根不是黑衣娘娘。真正的黑衣娘娘，恐怕在竖井之下！
看竖井的结构，有点类似壁画描述的洞窟，不过是山寨版，并无通天绝地之势。
刘半仙将火把丢入竖井，全神贯注往下窥看。
一团火星从地下迸溅四散，跌了五六次，方才不动。
那是一个非常复杂的空间。
很多类似蜘蛛网的铁链互相穿插，将竖井分割成很多块。
在竖井底部，有口悬空三丈的青铜丹炉，约有千斤重，被铁链吊着，气势宏大。
丹炉之下，隐约有个盘膝坐化的人影，身材娇小，连铁链的影子都比她大上不少。
竖井空间极为幽闭，加上铁链横绝，几乎无落脚的地方。
刘半仙有办法。
普通人爬墙，多是腿脚用力，双臂保持平稳和抓握。
出身
降魔丈士的刘半仙，爬墙功夫与人不同。西北地势悬殊，山头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过百米，盘山公路却有几十里长！
那里的古墓也会因为地质运动产生断层。
刘半仙爬墙，以双手十指按住左右，腹部贴岩壁，略带鸡胸，两脚像钩子挂在缝隙里。
普通人只能从下往上爬。用刘半仙的方法，从上往下也行。因为手上动作必须要快，很像唐卡里的时轮金刚，因此有了刘八臂的绰号。
他身如蜘蛛，灵敏的绕开那些铁链，很快到了竖井之下。
那口炼丹炉价值不菲，绝地气，引龙脉，位于落星墩陨石穴眼的中心，造化极大。
刘半仙对丹药不感兴趣。
真有长生不老药，下面那具尸体早就复活了。
怕有机关，他一个猿猴翻身，跳到了丹鼎上，脚尖像钩子挂在外壁的花纹之间，像腊肉倒悬下去。
丹鼎下罩着的空间，果真有一女尸！
肌肉完好，形神尚在。
唯一让人觉得恐怖，那女尸好像没有皮，青白暗红的筋骨从肌肉绽开，像一个被打碎的玻璃人，分裂得不像话。
女尸身下，压着一张雪白绒皮。
皮上写有金字鸟篆，洋洋洒洒数千字。火光照上去，金白交错，辉煌夺目。
刘半仙瞪大双眼，脚尖颤了颤，险些倒栽葱摔下去。
那张白绒金漆皮，竟是传说中的人皮经衣！
有些大人物怕人窥视自己的秘密，便把秘密纹在奴隶的身体上，将皮取下，洗濯百次，制成人皮经衣。
据说奴隶的灵魂会附在上面，杀死触碰经衣的任何人。
刘半仙倒挂在鼎上，大脑充血，脑门几滴汗水已经滑了下去，正淋在女尸脸上。
女尸獠牙外翻，虽没有起尸的征兆，大晚上看了谁不怕。
忽然，刘半仙又看见女尸怀中胀鼓鼓的。仔细一瞧，竟是鬼眼狐狸的肉身，像婴儿那样，蜷缩
在女尸怀中！
人皮经衣的工艺在隋唐便失传。
是一种古老邪恶的神巫秘术。上面记载的内容，恐怕更是不为天地所容。
刘半仙倒卖过不少干尸和佛经。这种品相的女尸和经衣，他还是头回见。心中难免有了胆怯，踌躇不前。
又僵持片刻。
女尸身上没有起尸毛，刘半仙才敢靠近。
最要命的，鬼眼狐狸的尸体就在女尸怀中，两个都扒了皮，好像婴儿汲取母乳一般呓语熟睡。
刘半仙不知道鬼眼狐狸为何在这。
可能狐狸压根没死，拖着半口气找到黑衣娘娘才断气。
眼下是去，还是不去？
黑衣娘娘坐在陨石的穴眼中，早把洞庭的龙气吸干。千年下来，指甲骨骼仍在生长，只是头皮被揭掉，没有毛发而已。
走三步退两步，刘半仙磨磨蹭蹭，还是决定去取人皮经衣。
他用如意袋罩住尸体。
如意袋是降魔丈士用山魈的皮硝制，混合植物汁液捶打而成，十分难得。
面料很有弹性，能大能小，可隔绝尸气，刀剑都划不开。
隔着滑腻的面料，刘半仙将女尸搬起，背靠背挪到旁边。不等他喘口气，肩膀一沉，袋子中的女尸，好像充气的气球开始膨胀！
不好。
女尸坐着的地方，恰是龙穴的位置。
尸体一挪，便有诈尸的迹象。刘半仙吓得屁滚尿流，上去拿起人皮经衣要跑。
哗啦声，刀都割不开的如意袋裂成几块，一条漆黑无皮的尸手，伸长指甲朝他抓来。
布帛撕裂的声音，令刘半仙大脑放空，跟粽子玩起了拔河。
啪嗒声，人皮经衣裂成两截，刘半仙只抓到一半。
“姥姥。”
刘半仙顾不得裤子湿了，拔出腰间的洋火便开枪。
子弹打不死粽子。他瞄准上头，用枪把吊着丹鼎的铁链打断。
轰！
千斤丹鼎失去平衡，携风雷之势，猛烈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