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上万摄氏度
“对，对不起。”见刘半仙三人脸色不对，大九咬咬牙，低声服软，语气并不诚恳。
他气质完全变了。
看似木纳的他，眼中暗藏怨毒和愤恨，抽搐着脸颊呈现扭曲之色，连向导都被他恨上。
发现了宝石，只要能活着出去，很容易变成亿万富翁，将是人上人，岂是等着娶婆娘吃面馍的西北穷娃子能比？
刘半仙见大九心术不正，暗暗吃惊，心道遇见毒娃了。
若是再带着大九，万一他趁着自己睡着，半夜将自己抹了脖子，咋办？
铁王爷见大九口服心不服，便有了杀人灭口，以绝后患的心思。
刘半仙拉住他，示意不到时候。
眼下还需利用向导带路。
虽说无人区内，杀几个人不算大事。
向导见刘半仙和铁王爷交头接耳，知道他们手里沾过人命，心里也是咯噔作响，生怕火拼。
踹了大九两脚，向导将几颗宝石隐秘的塞进自己衣兜，对着郑金舌笑道：“小孩子不懂事，让三位先生笑话了。还不滚起来，给老教授让个地方。你小子，看见钱走不动道，你能全部带出去？”
“是。”大九忍气吞声，十分不善的用眼角余光瞥着众人。
刘半仙和铁王爷加了小心。倘若大九不知进退，他们当即用石头将他脑袋砸烂。
二人均是浪荡江湖的老梆子，岂是大九这种心眼小、鼠目寸光的恶汉能比？
石头山内部，有种非常粘稠的黑色油膏物质，大概有几寸厚，像胶水涂在岩壁表面，有点类似铺路的沥青。
沥青之下，有很多五颜六色的透明结晶体，是天然形成，未经人工打磨。
撇开那层黑色污垢，璀璨结晶，体散发柔和之光，在夜幕下动人心魄，价值不菲。
郑金舌看了大九两眼。
大九此刻模样，像盯着骨头的恶狗，
喉咙里发出咕咕的沉重呼吸声。
他目不转睛看郑金舌蹲下，从泥泞中抠出几颗拇指大的宝石。比挖了他心肝还疼，目光再也移不开，恨不得活吞了郑金舌。
郑金舌隐秘的按住揣衣兜的手枪，将宝石拿到煤油灯下细细观赏。
忽然，郑金舌啧了声，从旁边捡起石头，啪嚓一下，将几枚宝石砸成了粉末！
“老先生，你”刘半仙大惊。
哪怕附近有宝石矿脉，也没这么暴殄天物的啊。
郑金舌讥讽：“屁的个宝石，你们真觉得值钱，自己拿锄头来挖吧。运出去，五毛钱十斤，看有没有人要。”
“什么？”向导从天堂掉进地狱，模样比大九还贪婪暴戾，挺起胸口：“老先生，咱们发现了宝石啊，是大家共有的。”
“屁。”郑金舌直接骂开：“宝石你个仙人板板！睁大你眼睛看清楚，这他娘就是玻璃，值个屁的钱，你拿去玩吧。”
玻璃？
铁王爷半信半疑，捡起几枚祖母绿的宝石，用刀片去割。
哗啦声，宝石竟然从中裂开，硬度非常差，绝不是矿物能有的质地。
郑金舌叹了口气，带着讽刺和轻蔑的语气对大九说：“严格讲，玻璃是人工烧制的。用石英砂的古法，利用高温稀释出石矿中的稀有金属，令它们再次结晶，千年前的古人便掌握了这种工艺。”
铁王爷心服口服，抿了嘴，略有不甘又无可奈何。
埋在油膏下的结晶体，绝不是宝石。
“那么老先生，这里是无人区，莫非还有玻璃厂？”
郑金舌道：“用专业的名词形容，我们手上拿的，是琉璃。琉璃最早是天然形成，档次比玻璃高，通常在火山喷发地带，因地岩浆的温度超过上千摄氏度，能瞬间融化钢铁，令石头内的矿物二次结晶。”
“结晶后
的琉璃，大部分是我们看到的不规则形状，通常只有拇指大，数量多，分散在岩石内部。我推测，无人区内，上古年代有大规模火山喷发。也许这座石头山，曾经是活火山。”
西北流沙，多戈壁滩、盆地、沙漠，并无藏地高原那种高海拔地质结构。
祁连山余脉，平均海拔不过两千米，还达不到古火山形成条件。
郑金舌用信誓旦旦的语气推断。
附近千里之内，绝对有火山口！
可能地岩浆喷发后，下面的地壳版出现松动，导致陆地沉降，才有今天几万里的盆地。
岩层中的天然琉璃，也许是几千万年前，甚至几亿年前留下的裂变痕迹。说夸张点，整个石头山，就是包了一层石皮的琉璃！
可惜琉璃并不是多么值钱。
向导没读过地理书，看见亮晶晶的透明物体便以为遇见宝石。
真把琉璃抠出来，运到外面也是论斤卖，值个屁的钱！
“还是老先生读书多，见识广，不是我们能比的。”向导不好意思的抓他满是油脂的肥腻头皮，尴尬的给郑金舌道歉。
大九眼中贪婪的火热瞬间凝固，显然是入了魔。
他刚才以为自己发财了，恨不得把整个石头山霸占。结果宝石变琉璃，他的发财梦破灭，顺带把郑金舌恨上。
从某种角度，是郑金舌“耽误”了他荣华富贵。
刘半仙用石头片把那层黑色油膏刮下来：“那么，这些像沥青的东西，也是古时火山的产物？”
郑金舌顺口道：“那个叫石漆，是古代的建筑材料，和石油类似。瞬间的高温燃烧了岩层，将地脉中远古动物的化石融化，凝固之后便形成你们看见的石漆。”
石漆不值钱。
几人兴致缺缺，纷纷坐下歇脚，将喝干的水壶打开，仰着头往下倒，希望能再挤出几
滴水。
周围全是石漆，沾在身上洗不掉。郑金舌心疼他丝绸的中山装，没有坐，蹲在那数琉璃珠打发时间。
忽然，郑金舌自己都有点搞不懂：“不对头啊。”
铁王爷对郑金舌的学问很佩服：“老先生，咋了。”
“据我所知，石漆形成的条件非常苛刻，除非当地的地下埋了很多远古动物的尸骸。所谓石漆，其实是高温提炼的尸油以及岩石颗粒的混合物。最开始是黑色，接触空气氧化后，逐渐变成黄色，像黄油那样凝固。”
出门在外，任何细小的细节都可能决定成败。
眼下向导和大九心怀鬼胎，刘半仙三人不敢放松警惕。
见郑金舌对石漆的形成有怀疑，他们乐得转移注意力，缓和队伍紧张的气氛。
郑金舌较真的说道：“你们看，岩壁上的石漆，还保持液体和固体之间的状态，颜色发黑，如果按照地质学推测，形成的时间不超过半年。但是，西北现在没有火山啊，怎么会有地岩浆。”
“会不会是人为造成？”刘半仙问道。
流沙之地，眼下还有一支失踪的飞鹰探险队。
郑金舌摇头：“你们不懂，所谓瞬间高温，除非是处在爆炸核心，普通火把、汽油，是不可能上升到几千摄氏度。你们看这些石漆，明明还很新鲜，而且那么多，蹊跷啊。”
向导说：“附近确实没有火山。最近，离定西有几千里，方位不对。”
“可能是某种自然现象，老爷子不必多想。”铁王爷存着保持体力的心态，等外头风沙减弱，还要继续赶路。
按照现在的情况，可能两天都撑不过！
两天之内找到傩神窟，希望何其渺茫。这个道理，郑金舌懂，向导懂，唯独刚才被宝石蒙住眼的大九不懂。
众人讨论石漆，只是想调换注意力。
免得还没渴死，人先吓死了。
铁王爷提议：“我看咱们找个地方睡一觉，等体力补充好了，外头的风沙也停了。这里到处是石漆，沾在身上容易皮肤溃烂。往里走，石漆可能少点。”
“也好。”刘半仙没意见。
扶着郑金舌，三人在前头，约莫走了几十步，来至峡谷底部。
其实石头山地缝的深度，远远超过人的想象。
之所以不再往前，因为路被堵住了！
那是一种奇异的物质。
带着几分人为，几分天意，像垃圾场般塞住地缝的底部。
物质不同于外头的石漆。颜色也是青黑色，带着非常腥臭的气味，靠近了给人中毒的窒息感，黏糊糊好像水泥，像山那么多。
甚至，刘半仙怀疑，外头融化的石漆，如垃圾烤出来。
整条裂谷，是一个类似“勺子”形状。
从狭窄的地缝抵达底部，底部的空间，呈现山体自然裂开的半圆形，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
几人抵达篮球场边缘，那些黑色的垃圾堆在场地中心，像小山那样高高隆起。
景象尤为壮观！
抬起头，能看见山顶上广袤的天空，好像站在井里往上看。
那些垃圾从上面空洞丢下来。
几千年，淤积得太多太多，连山体内的溶洞地窟都被填平。
再过几年，可能石头山都会被掩埋。
向导是当地人，号称活地图，对流沙之地非常了解。
眼下进入一片神奇洞天，他表示从未听老人提起过。捡起那些垃圾来看，垃圾呈青黑色的半固体，带有浓烈臭味，好在没有腐蚀性。
过了片刻，向导用舌头舔了两口，表情古怪：“这些，好像是鸟粪。”
“鸟粪？”郑金舌不敢信。
你说这东西是石油，是外星人不讲公德丢下的垃圾，甚至是神仙挖的鼻屎，郑金舌都不会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