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西月斜街上门
菜头流口水：“你说油辣子的辣椒是用朝天椒还是小米辣，热油浇烧几成熟。啧啧，加点陈醋，那滋味，给个青铜鼎菜爷都不换。”
大白牙不信我的鬼话，认真反驳：“屁咧，豆腐脑有啥好吃，酸辣粉才叫美。”
南风路过，嘲讽道：“你们几个够闲的。”
我趴在院里的石桌上伸懒腰：“不然怎么办，我发现最近确实有点无聊。要不咱们再讨论一下明天吃什么。”
“你的好日子快到头了。”南风提醒我。
“嗯？菜头，你弟弟什么时候兼职算命。”我觉得自己的脸色挺不错，不太可能印堂发黑啊。
“直觉。”南风惜字如金。
菜头道：“男人嘛，行走江湖，多才多艺。菜爷还会测八字，要不给你批个流年，看看你多久有桃花？”
“你一个已婚的老男人，安分点。”我教训菜头，不要想着沾花惹草，万一有女人抱着个小小菜上门认亲，看你咋办。
“嘿，你们两条光棍好意思说菜爷，咋地，羡慕菜爷家庭美满，婚姻幸福？”
大白牙咧开一嘴小白牙，酸道：“你说他带我干什么，招你惹你了。”
“大白牙，你什么意思，我们两个是一条战线的。”我道，菜头这种已婚的老男人，不损他两句，他能嘚瑟上天。
“哎呀，菜爷懂你们，毕竟是两条光棍，夜半无人的时候，难免被冷冰冰的床板膈着，会空虚会寂寞会孤单。”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你都埋坟里了，别诈尸。”我对菜头道。
咱们这个院里，都是一群倒斗犯罪分子，挖死人坟不计其数，挖婚姻的坟墓还不曾有经验，不介意拿你试试手。
南风刚才莫名其妙的提点我，我有点犯嘀咕。
最近日子确实清闲。
吃了睡，睡了吃，吃了还睡，睡了还吃，没事调戏青八子
找点刺激。冷不丁听南风说我好日子到头，他到底啥意思？
我便去后院找他。
南风出了一身热汗，将一桶水浇在头顶冲凉。
翻腾的水珠从他凌锐的脸上跳开，手臂展露的线条极有爆发力，整个人势发如剑，却不过分张扬，恰到好处的东方气质。
南风的战斗力比全盛的青八子弱点，却也不差很多。
“干啥。”南风没看我，胡乱用毛巾擦脸。
我纳闷道：“刚才那句话，啥意思，你还真能算命？”
“不是算命，是直觉。”南风强调。
“说说你的依据。”
“不说。”
“啧，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南风的尿性和菜头差不多，非常能端架子。菜头说话也是如此，歇后语跟连珠炮似的噗噗往外飙，说到关键点就卡住，吊人胃口。
“小风风啊。”我恬着脸叫他。
“不要用那么恶心的语气。”南风嫌弃的躲开：“你没发现，附近的气氛有些不正常吗？很平静，过于平静了。你惹的那些事，还远远没有结束，不觉得反常？”
“平静有啥不好吗？”我不懂，难道每天冒几个黑衣人来杀我，才算正常？
之前的事是意外，那伙黑衣人简直是群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现在我有了准备，我不信在南方还有势力敢公然对付我，绝对不可能。
老爷子当年，是南七省的龙头把子，人死尚有三分威名。那些档口即使不再是我家的产业，却也不敢不卖我面子。
“啧，你快大祸临头了。”南风看向灰蒙蒙黯淡的天空，潮湿的地气卷起狂风扫荡老城区，幽冷死寂，空气隐隐透着股压抑劲。
“你没开玩笑吧？”
“山雨欲来风满楼。越是平静，底下越是暗流涌动，建议你好好排查一下南方那些档口，会有发现的。”
“好吧，我派稀粥去问
问。”
南风平时不太爱说话，这人比较毒舌，一开口非死即伤，范围太大。
当他认真跟我分析目前的局势，我还不敢小瞧了他。论经验，他确实比我丰富，我以前压根没接触过所谓江湖。
既然他反复提醒我，想来不是无的放矢。
于是我打发稀粥去附近的档口问问，最近道上是否发生了大事。
半夜的时候，稀粥回来告诉我，最近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各个档口呈良好的持续发展，整体来说就一句话：屁事没有！
南七北六，是明朝定下来的地域划分。
自宋太祖创长拳以来，民间习武之风日趋兴盛。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产生了帮派、绿林等势力。互相争斗，占地为王。
到明朝中叶，江湖“海底”问世，开始注重门派出身。自清康熙以来，江湖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红花绿叶白袍哥，自成一派天地，不受朝廷王法约束。
三百六十行，倒斗为王。
赚死人钱，没赚活人钱那么勾心斗角。民国以来，大浪淘沙，一番乱世也在江湖掀起轩然大波，无数英雄折戟沉沙，又诞生无数新生势力。
南七省，每地都设有档口，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俗称黑市。
其中可以杀人买命、打家劫舍、销赃绑票。档口相当于一个介绍所，类似于中介，有大小、红白之分，历史悠久。
倒斗仅是其中很小一部分。
盖因白月妹三人的影响，南七省所有档口，大部分收益都和倒卖古董有关，祖上也多是些倒斗的老贼。
传到当代，旧社会档口十不存一。
经过合并，有六大家、九小家，共十五抬红花大棍，是响当当的金漆招牌。
以前老爷子在世，尚且能镇住这十五抬大棍。他死后，十五个档口分散在南七省占地为王，平时互相排挤火拼，各有各
的地盘和发展方向。
到我二伯这辈，几十年下来，大部分开始洗白做正经生意，家族的影响力便削弱了。
不过名义上，南七省十五抬红花大棍的老祖宗，都受过我家族的栽培，平时虽不说关系多好，至少能维持正常的交际。
打个比方，我家的地位，相当于春秋战国时期的周天子。
名义上还是龙头青竹竿，实际上十五个档口各自为政，一般也不怎么联系他们。
真正受二伯他们控制的，大概只有三分之一的档口，我以前压根不怎么在意。那帮老油子，没一个省油的灯，全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
我可是个三好青年，五好学生，跟那些档口保持距离，也是老爸的意思。
稀粥盘问了附近的档口伙计，最近南方并无大事发生，连小规模的火拼都没有。
我在家等了三天，连坨鸟粪都没落在头上，哪来的大祸临头？
就在我纳闷南风的话，院子外头，传来嚣张的汽车喇叭声，刺破多日的平静！
“去看看怎么回事。”我一皱眉，南风的嘴还带开光的，找我麻烦的人来了？
“喂，你们谁啊。”
“滚开，没你的事！我们来接我们老板，人呢。”
老城区坑洼的土路外，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蛮横闯进来，手上戴着几个大金戒指，脑门梳得锃光瓦亮，一股子倨傲的态度，斜眼看人。
他后头，跟着四个黑衣保镖，大墨镜黑西装，不知道还以为搞行为艺术的。
我对这种三流的货色没兴趣，淡淡倒了杯茶，懒得起身，抬手指着那老东西：“进屋叫人，进庙拜神，你插的哪炷香，跑我这点青烟。”
“你小子谁啊。”那老头一扬眉毛，蛮横的推开稀粥：“闲杂人等滚远点，否则伤着了，别怪老子不客气。”
“你可真是个地痞流氓，跑
我这逞威风？”我脾气虽好，但这种关键时期，不是谁都能踩我两脚。
“小子，你敢骂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哦？”我一看他暴发户的打扮，便笑了：“你是有多自卑，穿得跟个狗熊似的，还戴两金戒指，觉得很有气派？我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不管你是谁，滚出去！”
听见门口的动静，大白牙跑出来支援。
一看那拽得人五人六的老头，大白牙气乐了，语气不善：“赖皮头，你跑这干什么，拜寿？”
“是你啊。以前我还让着你，现在你靠山都没了，还敢这样跟我说话？”赖皮头发怒了，他戴着假发出门，最记恨人说他长了牛皮癣的脑袋。
“等等。”我问大白牙：“他是你们西月斜街的人？”
大白牙揶揄道：“以前是条看门狗，现在不知道认谁当了主人。赖皮头，你来这撒野，看清楚形势了吗？”
赖皮头确实是个蠢货。
我算是看出来，他是别人派出来“点炮”的混子。所谓点炮，就是踩雷，又叫送死，对方莫不是冲着青八子来的？
“你不是四大掌柜，没资格和我说话。”赖皮头不可一世，相当得意。
我打量大白牙，笑他：“看来你的面子不好用。赖皮头啊，说说你主人派你来，想干什么。”
“小子，你怎么跟我们庆爷说话的？”赖皮头的保镖先出声打断。
大白牙没心没肺：“哈哈，小子，看来你的面子也不好用。他们想带老青回燕京，老青现在落他们手里，只怕没好下场，你得担起责任。”
“牵扯到青八子，我不会退步的。”
如果青八子恢复记忆，是去是留我管不着，赖皮头这种三流货色，根本不可能入青八子的眼。
问题是青八子现在失忆了。英雄也有打盹的时候，不能让青八子的敌人趁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