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死后也能分娩?
能赤地千里,令北方干旱,人畜死于酷热和烈火之中,道行通天,功参造化。
菜头呼哧呼哧拼命挖土。
越往下挖,土里的水越多。
到后来,完全是在水里挖沙子,再也挖不动了。
菜头伸手摸了几下,将土里一个巨大的硬物从水中抬起。
我和青八子赶紧跳下去,用水壶、脸盆,抓紧将里面的水舀出去。
天空的裂变愈发恐怖。
雷霆交错,电弧碰撞,放眼望去,尽是毁灭之色,刺目的电光覆满云翳。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无数电芒居然朝着我们这片森林不断压下来,空气开始飞速升温。
雨水被烤得蒸发,一股湿漉漉的潮湿热气弥漫森林,毛孔吸收,连骨头都酥了,好像往通红的铁上浇了瓢冰水。
我牙齿抖得厉害,像快板那样上下打节奏。
菜头脸色惨白,难看到极点:“咱们真是中奖了。谁能想到,这儿埋了个鲍鱼人参馅的粽子!”
将土坑内的臭水舀掉大半,菜头用力把埋在土中的硬物扒开泥皮,目光扫视,我惊呼声:“居然是具瓦棺!”
青八子也难以冷漠:“麻烦了。咱们还有多少固体燃料?”
固体燃料不怕水,甚至能在水面燃烧。但刚才验骨的时候,我用了不少,连忙清点背包,只有两罐半。
菜头没见过这种棺材。
所谓瓦棺,就是陶土烧制的棺材,整体像个圆锥形的瓶子。两头小,朝中间不断扩大,有点像钓鱼的鱼漂。
我阴沉脸,幽道:“瓦棺之葬,始于陶唐氏、有虞氏。如果这具瓦棺内的女人是那个时候埋进去,至少有四千年道行!”
“奶奶的!”菜头赶紧撂下瓦棺,离得远远:“咱们三个加起来,撑死了一百多岁,还不够女粽子塞牙缝呢!”
倾盆大雨,狂泻如瀑。
一连串雨水打在瓦棺上,土黄色瓦棺表面,竟升起一股白烟。
冰冷的雨
水刚落下来,就被瓦棺温热的火气蒸发,像火堆浇水一般,散发刺鼻恶臭。
旱魃,绝对是旱魃!
我记得以前有人和我说过旱魃。有旱魃的地方三年不下雨,要等到旱魃出世,才会雨水不断,甚至酿成洪灾。
有些说法是旱魃将龙王抓了起来,抽血吸髓,等它成了仙才会将龙王放走。
无数雨柱浇在瓦棺上,又以极快速度蒸发。瓦棺里面好像埋着燃烧的炭火,周围温度越来越炎热,我们甚至汗流浃背,人已快虚脱。
菜头看了看我和青八子:“哥几个,咱们咋办,给个章程。”
我扫了瓦棺两眼。上面彩绘的矿物颜料尚未完全脱落,可以确定是个古董。瓦棺两边有碳化的麻绳,可能是被人迁坟移到这,用连环棺将其压住。
除了玉祖仙,我想不到谁有这种手笔。
“固体燃料不多,咱们现在开棺,万一没法烧死它,咱们必死无疑。”我道。
青八子目光一闪,划过坚毅之色,果决道:“必须试一试,把我们身上能引火的东西全部拿出来。”
菜头应了声,响应号召,连冲锋衣里的棉花、兜里的餐巾纸,甚至连蜡烛都算在其中。
瓦棺愈发滚烫,伸手摸过去,就像倒在铁杯子里的开水,连皮都能烫下来,一摸一个大水泡。
青八子用外套裹住手掌,斜身挤过去,两腿蹬在土墙之间,膝盖抵住瓦棺下边缘的陶片挡板,用肩和手肘发力,手掌按住棺盖使劲往前推。
菜头用工兵铲砸那具瓦棺。
高锰钢的刃口彻底卷成麻花,瓦棺表面仅有几道白茬,转瞬被蒸汽抹平。
我道:“别白费力气了,先准备好点火,咱们今晚来个红烧旱魃。”
烧制陶器,需要在近千摄氏度的土窑进行。成型的黄土非常坚硬,硬度不下于钢铁,只是没有韧性,容易碎。
古人用陶片做棺,就是为了保护里面的
尸体,缝隙用鱼胶混合粘住封死,子弹都未必能打进去。
逸周书、尚书,都曾记载过古人用瓦棺安葬的史实。
瓦棺通常用来给夭折的小孩、妇女入葬,据说跟当时的社会等级有关。目前国内最早出土的瓦棺,能追溯到仰韶文化前期,不止四千年。
我怀疑压在舜帝庙下边这具无名氏瓦棺,可能和禹王弑舜的神话有关系,总之里面不可能埋了个善类。
传统汉族棺材,类似于一个长方形的木头箱子,除了顶部略有弧度,下边都是棱角分明的木板拼凑而成。绘以彩漆,饰以金玉,上罩棺帷,以超度升天。
外称为椁,内匣为棺,天子用七,诸侯用五,大行皇帝则称梓宫,以黄肠题凑为贵。
现在电视剧和农村处理丧事所用那种“四块半”棺材,是清廷入关以后才有,不是传统形制。
咔哒。
硬如金刚的瓦棺忽然颤抖几下。青八子抽搐脸颊,嘴唇肌肉抖了抖,再一发力,才将那棺盖完全开启。
轰!
一股滚烫气浪直袭我和菜头脸上。
头发湿漉漉瞬间干燥,好像连眉毛都着火了!
我们惊恐后退几步。
天上的雷声阵阵轰鸣,耳膜全是嗡嗡余音,几近聋哑。雨水愈发狂躁,噼里啪啦往人身上乱打,落在棺中,则立刻化为蒸汽,潮湿与干燥并存,水火相济。
瓦棺之内,仰面朝天躺着具人形尸骸。
半笼罩在白雾之中,犹如仙人临世,仪态缥缈,煞是不凡。
待到水汽散尽,我和菜头踮起脚尖,目光畏惧且躲闪,不敢与棺内正主直视。粗看几眼,我叫了声,怀疑自己看错了。
棺材里面,居然埋了个大肚婆!
是具女尸,从发辫和身材能依稀判断。已变成干粽子模样,尸皮起皱如同包子褶,呈青黑色,头皮像椰子壳从脑袋脱离。半泡在水中,水面浮着明晃晃一层油腻尸油,泛着彩
光。
女尸肚子高高隆起,两腿岔开,盆骨高抬,产口扩大,竟是一幅临盆生产时的痛苦画面。
好像是难产而死,匆匆入殓,整个尸体保持扭曲狰狞状态。十指成爪状弯曲,指甲都抠断,卡在瓦棺断裂处。
青八子松了口气:“这是具现代女尸,埋下去的时间不超过清末。”
“呼!”菜头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快:“哎呀呀,吓死菜爷了,还以为真是四千年前的老粽子,那得多大道行,大罗金仙来了也得被弄死。搞了半天就个民国货啊。”
“你不怕了?”我问道,刚才你可差点尿了裤子。
“旱魃少说要三百年时间,等吸干了方圆百里的龙脉地气才可能尸变,清末到如今,撑死也就两百年。再说了,菜爷啥时候怕过?”
既然是个假旱魃,菜头也不客气,横着嘴斜着眼,一副黄世仁模样:“算了,看这位大姐是难产死的,多半没啥陪葬品,菜爷就不发死人财了,点三根烟,算给你上香。”
倒斗最忌讳孕妇和死孩子,菜头按老礼鞠躬,用劣质掺了辣椒面的香烟冒充高香,插在坟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猴子满山走。鸡是鸡狗是狗,路上堵车大声吼,这位大姐你冤有头债有主,千万保持冷静,认准仇人再诈尸,南无阿弥陀佛。”
棺内女尸半漂在粘稠尸水中,肚子高抬露出水面,像黑色的小山,所幸并无尸变迹象。
我看向青八子,他也松了口气,额头微微有汗水,和冰冷的雨水混合,脸上表情看不清。
奇怪啊。
连环棺下,埋的也不是玉祖仙,而是仰韶文化,或是尧舜时期流行的瓦棺。
瓦棺是给非正常死亡的妇女幼儿所用。看棺内这具尸体扭曲成团,面容塌陷,黑色尸嘴大张,想必是难产而死。
可是,从衣服和头饰看,分明是不早于清末埋下去的。
四千年前的瓦
棺,几十年前的死人,这两件事怎么都不可能搭在一块。这比唐代墓挖出元青花还离谱,相当于原始遗址发掘出了智能手机,太穿越了吧。
出于好奇,我又看了看棺内女尸的保存状况。
看她肚子高抬,子宫隆起抵达剑突,根据验尸之法目测,确实是快临盆的产妇。
民间有怀胎一月如白露,二月如桃花的说法。单从隆起的剑突和产门来看,这女人还没生下孩子,就意外断气了。
这么说,她肚子里,岂不是藏着个死婴?
我想起北海皇陵中,遇见过的婴儿孕母尸,如今想来倍觉恶心,不由反胃,喉咙阵阵发痒作呕。
菜头纳闷,惊诧道:“你,你咋开始吐了,莫非你也怀上了?”
“怀你妹啊!”我骂道。
倒斗最忌讳孕妇死孩子,我们好巧不巧,全部遇见了,简直是出门踩狗屎,倒霉到家,真不知是福是祸。
“那你没怀孕,你反胃啥。”
“我只是想到些很不好的东西。算了,看来玉祖仙不葬在这,把土填回去,咱们打道回府。”
险些撞见旱魃,我对玉祖仙的秘密没了兴趣。不能说我三分钟热度,主要玉祖仙太丫的老狐狸了,这种人敬而远之,不要企图和他斗法。
青八子见瓦棺中是个假旱魃,人也松懈下来,赞同我回去的决定。
菜头没捞到冥器,还有些依依不舍,把烟头熄灭,对着棺内女尸道;“这位大婶,我们走了啊,您老老实实睡在这,千万别起来送。等等,妈呀!”
刚才满嘴跑火车的菜头忽然惨叫声,吓得我毛骨悚然,险些被他惊死:“你,你干啥,吃错药了?”
“不不不,不不。”菜头满脸惊恐,仓惶后退几步,贴在挖出的土坑内壁上:“动了,它,它,这位大婶动了!”
话音刚落,我和青八子猛地回身,双手架在胸前,全神贯注戒备,以防尸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