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云气图
“吓死我了。”即使那具女尸不会复活，我还是忍不住喘粗气，人瘫软的躺在地上，根本提不起力气。
“起来。”青八子没兴趣对人嘘寒问暖：“看看怎么走。”
墓门已被我推开，露出漆黑幽长的甬道，底部是一片白蒙蒙的灰色建筑，不知是不是内宫回廊的影壁。
既然进到这，不进去看看我是不甘心的。
况且青八子在这，我很镇定说道：“此地和玉祖仙脱不了干系，进去看看，不过得小心些，只怕还有机关。”
我的机关术是玉祖仙传承下来的，如果玉祖仙故意留些埋伏，我根本察觉不出来。
进去归进去，多几分小心总没错。
菜头在附近转了几圈，见青八子把冲动女色魔甩在墙角，便看中那具水银女尸头上的点翠发钗。
“你说这玉祖仙真是够极品的，门口摆了个仰韶文化时期的瓦棺，墓门是殷商皇族风格，门背后又杵了个清朝格格当门栓，难道几十年前就流行混搭风了？”
我道：“这些东西，应该是从别处移过来的，不过这座殷商王陵本来就在这，瓦棺和女尸是后面才放进去。”
菜头不解：“有啥特别用意？反正看着挺穿越的，里面说不定还有八十年代晶体管收音机。”
忽然，青八子说道：“也许，这是一个仓库。”
“仓库？”我没明白青八子的意思。
此地明明是座古墓，为殷商皇族风格，只不过被玉祖仙改造了。
“嗯，这里很多东西，本来不应该出现，但确实存在，明显是人为刻意造成。这里，应该是玉祖仙的私人仓库，专门用来储存‘货物’。”
“有道理。”我忙不迭点头，拍青八子马屁：“说得好，真知灼见，字字珠玑，一针见血，太，太”
“太他妈优秀了！”菜头帮我
搭腔：“小白啊，菜爷知道你很崇拜老青，但拍马屁这种功夫，你是学不来的，太假了。”
“我说的是真话！”
我只能出点小聪明，通常剑走偏锋，并非正道。往往大主意大方向，都是青八子决定，我在后面摇旗呐喊，不过他会尊重我的意见。
和他搭伙，压力不算大，过程挺愉快的。
青八子分析得没错。
除了仓库，没法解释这里的冥器为何如此混搭。只有仓库，才有五花八门的货物，只不过这些货物，全都是死人用的冥器而已。
见水银女尸的关节都烂了，菜头走过去，朝那位大姐招招手：“这女流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敢调戏良家妇男，实在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哥几个，咱们是不是得找她索赔精神损失费？”
我道：“莫非你还想去阴曹地府跟她打官司？”
“菜爷倒是没那么想。不过这位清朝格格头上的发钗，倒是值点钱，咱不是倒斗啊，咱们是做科学研究。不过天大地大道理最大，这女尸非礼男人，实在伤风败俗，咱们找她索赔医药费、精神损失费、青春什么乱七八糟费，让她赔点东西总是可以吧？”
我听明白了菜头的意思。
合着他就是老毛病犯了，想弄点冥器改善生活。
当然，人做事总喜欢找借口，菜头也不例外。倒斗不能说倒斗，叫帮我索要青春损失费。
反正这女尸也不可能尸变掐他脖子，菜头颇有点乞丐抓跳蚤吃，穷日子穷过的心思，反正道理都让他说尽了。
青八子从未对墓中冥器有过兴趣。
整个西月斜街现在都是他的，换我有那么大家产，也看不上这点死人货。
眼见菜头要挖封建主义墙角，我阻拦道：“行了行了，即使真有青春损失费，也是赔给我，关你啥事。”
“菜爷帮你保管嘛，男人有钱就容易出去鬼混，菜爷是帮你走正道，对不对老青？”
“得了吧，你那模样，整个一潘金莲见西门庆，色急都到眉毛的主。实话说，点翠发钗，就是用翠鸟羽毛嵌进去的，属于可分解有机物。看女尸年代，估计下葬有两百多年了，头上点翠发钗拿出去晒了太阳就会分解，最多当破铜烂铁卖给收废品的，能值几块钱。”
“是嘛？你小子别欺负菜爷读书少，老青，你说说看。”
青八子懒得理他，利益从来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何况只是个女人用的发钗：“确实不值钱，劝你别动。通常水银女尸是被活着的时候弄死的，怨气很重，容易招惹邪祟。”
青八子的话明显比我权威许多。
见状，菜头收回贼兮兮的眼神，把手在肩膀拍了拍：“晦气，真晦气，菜爷怎么就发不了财呢？”
“行了，往里面走吧，小心点，注意机关。”
从墓门口的情况分析，玉祖仙是个喜欢混搭，且恶趣味的人。
说好听点，叫率性而为。说难听点，叫喜怒无常，变幻莫测。不打起精神，我们很容易在阴沟翻船。
有了刚才的教训，我对青八子的话奉若圣旨，躲在他身后不敢打头阵：“小菜菜同志，要不，你先？”
“菜爷先就菜爷先，菜爷号称倒斗急先锋，摸金小王子，十大杰出青年，你小子在后头学着点，看菜爷怎么发挥祖师爷的技术。”
菜头打头阵，青八子居中，我殿后。
别看菜头冒冒失失，真办起正事，那叫张飞吃豆芽，粗中有细，又好比东方不败绣花，各领风骚。
墓门之后，是条三十多米长的狭窄甬道，底部是大块白色建筑物，隔得太远，地下能见度奇差，看不清。
甬道往往机关最多。
为了
防止倒斗之人骚扰死者亡灵，甬道通常都会用几十吨的塞石封住，宛若铜墙铁壁，令人无从下手。
因此这种地宫墓，手艺好的老江湖，打的盗洞都会提前绕过甬道，直接把口子开在前殿屋顶，甚至主墓室的金井处，绕过那些机关。
我们是误打误撞进来，外头还在下雨，雨水像瀑布从头顶破口灌进来。
现在出去非得淋成落汤鸡，只好先往里面走，看看玉祖仙的秘密究竟是何物。
怕有机关，菜头从背包掏出几袋细香灰，边走边往前面的地板洒。香灰细若粉尘，洒在地面，会将地上的缝隙凸显出来。
若有机关埋伏，看香灰是否有变化就可以提前侦查。
殷商王陵面积不算大，我估计也就百多平米，已经是顶了天的建筑。
甬道狭窄，左右不过一米多宽，皆用巨型花岗岩就地取材，缝隙填上青铜铅水密封，保证地下水不会浸入地宫，破坏风水格局。
先秦墓室，没有前殿后殿那么多房间。
通常甬道进去，就是享殿，里面供奉当时下葬的祭品，类似三牲六畜、玉琮石璧、酒水食盒等等。
享殿之后就是主墓室。
墓室三个方向的岩壁向里挖，挖出壁橱那样的空间，用来收藏青铜器和祭物，棺椁通常就摆在下边的棺床上，并无多余装饰。
此处陵墓明显被人动过手脚，因此我不确定接下来会遇见什么。
菜头边走边洒香灰，发现甬道并无机关。便大步流星往前走，来到甬道底部，发现那片白茫茫的建筑，居然是汉白玉堆砌成的一块石壁。
有点类似大户人家门口，用来遮风挡煞的照壁，左右有六米多宽，非常巨大。
白色的玉石上，浮雕许多类似蛇类盘旋的花纹，或交错，或扑食，或争斗，宛若一条条复杂的绳索，把
整个照壁捆绑起来。
站在远处看，竟像个黑色漩涡，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见菜头要对那块照壁动手动脚，我连忙叫住他：“先等等，殷商王陵，多巫蛊秘术、神巫邪法，非常诡异，这块照壁立在这不知是干什么，可能有诅咒，你先别碰。”
菜头笑了声，板起脸道：“你个臭小子，跟着老青转了几圈，真以为自己是专家了？这东西，根本不是殷商王陵原本有的，也就西汉左右，画的根本不是蛇。”
“你认识？”
“多新鲜啊，菜爷文化水平就低了？”
菜头撇着嘴，点了根烟，指点江山宛如领导般训我：“你个小同志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嘛。这东西，叫云气图，典型秦汉风格，是祈福死者亡灵进入天国的祭器，不过这种刻在石头上的比较罕见，通常是画在帛画上。”
几十年前，马王堆汉墓就曾出土过大批云气图帛画。
其绚烂如彩，奔腾如瀑，灵动如蝶，飘逸如仙。
皆饰以人、鬼、神等三界形形色色之貌，抽象风格明显。其人走如马，行如风，凌霄于天地之间，徘徊于幽冥之侧，艺术风格浓郁。
这种云气图，顾名思义，内容主要以云和气为主，用云气形态表述人鬼。
远远看，那些人鬼就像一个个凝聚的漩涡，能吸扯人的灵魂，把人的视线牢牢固定在上面，有种奇异的魔力。
“两百块，是这样吗？”我怀疑菜头满嘴跑火车。
青八子点点头：“嗯，说对了一半。”
菜头不服了：“怎么会，菜爷明明是按照教科书那样介绍。嗯，这块云气图照壁墓画，代表了公元前西汉人民高超的艺术水平和自由奔放的风气，以及渴望挣脱束缚、融入天地的精神追求，一句话‘老值钱了’。要不，咱们带点出去再研究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