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段晓楼的吻痕
何当归再不忍心看下去,忍不住用手掌一挡,撞上一片柔软,分开了两张熟睡的容颜。
看来他们真是累坏了,才会睡得如此毫无防备。她回头四下一望,找了一块纸板,要把两个人的脸分开,再看床上时,孟瑄还在睡,但段晓楼的眼睛已经睁开了,亮如子夜星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她不由躲开了那道目光,低声询问:“你感觉怎样?胸口掌伤的痛有没有缓和一些?”
与昨晚的狼狈不同,她今天刚换了新装。一袭兰色的纱质长裙,看起来淡雅脱俗,银纱缀深兰色的外裳,裙摆绣满珍珠的薄长纱,飘逸轻盈。纤细的腰肢只系一条银色锁边缎带,另挂两只梅花铃铛。一把青丝松松绾成双鬟,只插一支紫色晶簪,耳上两枚南珠耳钉,闪闪烁烁,除此之外别无装饰。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而那一双深如古井的黑眸,永远都有让人沉醉其中的理由。
段晓楼越过孟瑄的头顶,拉住了她的手,轻轻叹道:“你的医术还是这么好,你看我的眼神也一样,总是喜欢躲着我。让我忍不住在想,你与我之间还不变如初。”
何当归夺回自己的手,退后两步说:“你下床来坐,我为你施针,孟瑄的伤适合沉睡调养,昨晚我扎了他的睡穴,看样子效果很好。这张床太小,睡不开你们两个,请下来吧。”
此时,段晓楼还没从麻药的药性中脱出来,下床之后,他连路都走不稳,何当归必须得从旁扶着才行。两人相偎的一刻,她禁不住轻颤两下,段晓楼把脸垂下来,鼻息正好落在她的颈窝间,一暖一凉地吹拂不止。
扶段晓楼坐在椅子上,何当归才发现不合适,原来昨晚御敌时,他将所有麻药全都逼到上半身,造成的后果就是,现在腰部软绵绵的,连坐都坐不稳。
何当归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施针,过了一会儿,她需要用两手拿针的时候,松开了扶他的手,下一刻,不知有心还是无意,他整个人猛地向前一栽,柔软的唇覆在她的嘴角。
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用银针为他驱毒,不防他有这么一招,因为他的胸口还有许多针头!他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他像是误沾了花蜜的蜜蜂,就算一开始倒下来是无心之举,在品尝过她的清甜后,他也无法松开扣在她腰间的手了。她双手压在他的胸侧,努力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生怕那些银针会被压进去或折断,那样断针随血流动,流到脏腑各处,随时可能要了段晓楼的命!
因为太关注这个,反而让她没有被轻薄后的恼怒,也没有闭合牙关。他热烫的舌滑进来,执意纠缠着她,让她的感官里只有他的气息、他的力道和他的存在。
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笼罩了她的呼吸,当她惊讶地瞪大眼睛时,能够在他那双深黑的眼瞳中看见自己的倒影。冰凉的梨花香气,与他衣上残留的玉龙清酒的气味,源源不绝地冲击着她。
“唔,放开——”
发现面对一个如此虚弱的段晓楼,她的力气仍然远远输给他,而他强大的力道扣在她身后,似乎要将她狠狠揉进胸膛。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地感受他的强大蛮横,因为他从来不曾这样对待过她。她垂眸看一眼他的胸口,不由惊慌失措,也顾不上同他计较了。
她刚在段晓楼的胸口插了二十多根银针和梅花小针,正常平躺的情况下,这些针都非常危险,只有好大夫才能掌控。段晓楼这么着,分明是自找死路,难道他想自杀?
何当归一阵惊慌颤抖,勉强想推开他,但是两人之间的力量天差地别,她根本推不动他的高大身躯,又要顾及着不能碰到他胸口的银针。她双手落在他宽厚的肩上,不住地猛烈敲打着,他却只是更加深了唇舌上的掠夺和占有,将属于他的温热气息,倾吐入她的口中。
“你——”
他温热的气息扑向她烫热的腮颊,狠狠加深了这个吻,他探出舌尖寻找她的粉舌,当两人舌尖一触,仿如通电,两人的身子都深深一震,情欲的危险种子像是被点燃了的焰火引信,一发不可收拾。
当段晓楼的手指滑进她的衣襟里,处处点燃火花的时候,何当归终于忍无可忍,随手抄起桌上一个装金创药的瓷瓶,手腕一抖,准确地砸上旁边榻上的孟瑄的脑门!
“咚!”
睡!看你还睡!你老婆在被人欺负,你是死人吗?
孟瑄的脑门上立刻肿起一个小包,眼皮也青了一块,可均匀平稳的鼾声丝毫没有间断。他嘟起嘴巴哼哼两声,转个身,背朝着他们,睡得很是香甜。
何当归气不打一处来,枉孟瑄还自称高手,他怎么半点警觉性都没有?万一她扔的是一把刀呢?
不过,庆幸的是,她的药瓶没砸醒孟瑄,却砸停了段晓楼。他从她的唇上移开,紧紧的拥着她的腰身,把头埋在她的颈窝,久久不动。连手也保持原状未动,两只手都放在她的衣襟里。
见段晓楼终于幡然悔悟了,她不敢再刺激他,只好任凭他抱着,同时小心地一根根拔出他胸前林立的银针。
“你真的爱上他了?”段晓楼闷闷的声音传来,“你不是对我说,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永远都不会爱上男人,因为你不相信他们。孟瑄做了什么事,让你变得对他死心塌地?”
何当归默不作声地收针,直到确定收完了最后一针,她才松一口气,从段晓楼的怀里退出来,转而去检查他的腿伤。
经过昨晚简单的包扎,现在血已经止了,不过伤口上有毒,所以愈合缓慢。还好蒋毅他们用的是锦衣卫的毒,段晓楼肯定也知道解药配方,昨晚她让他写下来,他说夜太深了,明天再说。最后她用自己配的一种绿汁草浆清洗了伤口,用干净的纱布松松缠了两道。如今再看,那个伤口的色泽过分红艳了……
“怎么血肉这么红?”何当归皱眉问,“这肯定不正常,对不对?”
得不到回答,她仰头看她的脸,却在一瞬间被他的黑眸陷进去。她起身找来了纸笔,要求段晓楼把解药配方写上去,她好照方抓药。
段晓楼久久不动笔,轻声问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他哪里,他哪里比我好?如果我死在你的眼前,你会不会伤心,会不会后悔从前一直躲着我?”她刚才差点被他侵犯了,过后的反应却如此平静,连一句责骂的话都没有。这种平静太伤人了。
听他这么问,何当归心里泛起一种隐隐的不安,难道是她的原因,把段晓楼变得这么消沉,难道他是故意带着胸口的银针与她纠缠,想要死在她的手上?
她心头一阵酸涩,握着段晓楼的肩头,盯着他的眼睛说:“世上没有人好得能让别人豁出性命待她,就算那个人再好,她都不值得。我也不值得你这样为我,你有母亲,有朋友,他们都是值得你珍惜对待的人,胜过我千倍百倍。段晓楼,我知道你是受伤之后意志消沉,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把你变得和从前一样健康。请把解药药方写下来,行吗?”
段晓楼沉默一会儿,闷闷地说:“不知道,我从不知道什么药方。”
“不知道?!”何当归的嗓门变尖,“你昨晚不是还说,这是锦衣卫的毒药,是蒋毅叛出锦衣卫时带走的?”
“锦衣卫中有专门的医师和毒手,他们才能记清那些复杂的药方,何况,我记得这种毒药是无解的。”段晓楼淡淡的口吻,仿佛在议论天气一样轻松。
何当归死盯着他看了两眼,判断着他是在说谎,还是在说事实。最后她叹口气说:“好吧,即然这样,我让熠彤从地道送你回锦衣府,那里人才济济,我无能为力的毒,他们一定有办法。”
“不要,我已递过了辞呈,不想再回那个地方!”段晓楼面色一白,用恳求的语气说,“让我死在你的身边,把我葬于你院里的梅树下,让我长成一株梅树,陪着你度过每个春夏秋冬,孟瑄不能时时刻刻陪在你的身边,我却不同。”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冰蚕丝一样的声音压迫过来,“我活着和死了都只为你,你是我唯一最爱的女人。”
何当归喉间满胀着酸苦,调整一下才能开口说话:“段晓楼,我知道自己欠你太多,这辈子怎么也还不完了,可如果你选择这样的方式死去,那我一定会瞧不起你。你的父亲安宁侯,母亲段夫人,他们一生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费尽所有心血将你养大成人,教养成材,你就用轻生的方式去报答他们吗?我了解你的为人,也不相信你是这样糊涂的人,若是死能解决问题,这个世上早没人了。”
段晓楼看着她潮红一片的娇美面容,那儿印着他的吻痕,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的柔情也吝啬得不肯分他半点儿……
在这深深的注视中,他突然面色一变,单手捂着胸口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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