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慕容渊循着天书指引的方向找来，却发现这里除了一扇已经失去色彩的稀薄光门之外，什么都没有。
他又前前后后找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地方。
而那门他也尝试着进去过，不过是一扇普普通通的装饰罢了，从门的这头穿越至那一头，周围根本没有任何改变。
奇怪了，天书显示的奇遇地点，明明就是这里才对。
自从他得到这本天书之后，上面指引的奇遇从来就没有出过错，他也从当初被人耻笑的毫无根基的废柴，在短短几年内成为如今引得修仙界人人艳羡的天赐门大弟子。
虽然天书上显示的奇遇指引的都是一些魔修诡道的法门，但慕容渊并不在意。
仙人从不曾眷顾他这样一个人人可欺的入门弟子，在他迷茫祈祷的时候，回应他的只有鬼域邪道。
天书的指引告诉他，岷山里有一具上古穷奇残躯，妖力尤其丰沛，若他得到，可突破如今的开光期，直接跳入心动期。
慕容渊此前还从未得到过如此强大妖力的宝物，所以在天书出现提示之后，他将天赐门的门内试炼也找了个理由逃了，第一时间往岷山赶来。
没想到，却是一场空。
他不相信天书会出错，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进岷山的时候大雾中的妖气还非常浓郁，而如今却所剩无几，说明这产生大雾的妖力已经快消失殆尽。
有人先他一步，拿走了岷山的宝物。
慕容渊的眼神暗了下来。
之前还从未有人捷足先登，抢过他的东西。
穷奇残躯他一定要得到，夺走他奇遇的人，也不能留。
“阿渊哥哥！阿渊哥哥！”娇俏的声音自慕容渊身后响起，“你等等我！”
慕容渊脸上先是显出一丝不耐烦，随后换了一副笑脸回头。
“小师妹，你刚刚去哪儿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你。”
要不是看在明婉清这个天赐掌门独女身份的面子上，他早就把这个耽误事儿的拖油瓶甩掉了。
“突然出现的雾气太大了，我转头就找不到阿渊哥哥你了。”明婉清几步小跑，直接投进了慕容渊怀里，“阿渊哥哥，这里可吓死我了。”
“我们明明是来看日落的，怎么会遇到这样可怕的事情。”
“阿渊哥哥你也，你也不好好牵着我的手……”
说到这里，靠在慕容渊怀里的明婉清已是低声软语，粉面羞红了。
“好了好了，是阿渊哥哥不对。”慕容渊抱着她，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小师妹不怕了，不怕了。”
明婉清心满意足地“嗯”了一声。
慕容渊嘴里在哄人，在明婉清看不到的脸上却是冷笑。
真是个蠢女人，连被自己耍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四大门派掌门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总有一天，他也会跻身此列，在这四大门派添上一笔，成立自己的第五大门派，将那些曾经看不起他的修道人士统统踩在脚下。
抚摸着柔软背部的手不自觉狠狠地用力了些，惹得怀中的明婉清一阵嘤咛。
啧。
慕容渊眼中一暗。
蠢归蠢，好在长得还不错，正好试试上次拿到的合欢密卷。
权作消遣。
二人依偎的身影渐渐远离。
过了大概十五分钟之后，一旁的薄雾如同被撕开的白纸，裂开了一道口子。
一只鬼鬼祟祟的大脑袋如同打印页一般缓缓地从裂缝里伸了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柯灵长舒了一口气。
天杀的，还好她聪明机智，知道现学现用，把自己跟凌晅藏进了“重蒙幻境”里，没被当场发现。
鬼知道她在听到粉衣女子叫那白衣修士“阿渊哥哥”的时候有多震惊。
她感受到的那股铺天盖地的恶意便是从那白衣修士身上飘出的。
而非常不幸，那白衣修士便是《鬼道修仙》的阴狠无情男主，慕容渊。
在书里，慕容渊的金手指是一本能给他搜罗各种魔修诡道修炼秘籍宝物的天书，他凭借着这本天书所给的奇遇平步青云，虽然小说中期慕容渊被正道发现他暗地里修的是鬼道，各种被追杀被针对，但最终他还是凭借天书的奇遇以及主角光环，东山再起成立自己的门派，封冥宗，成功晋升为第五大门派，并且成为了正道的话事人，统领修仙界。
柯灵当时只看到慕容渊领着五大门派围绞小应龙，便气得当场写差评，还没来得及看结尾就穿了，但以这种金手指修仙小说的尿性，慕容渊结局肯定也是风光无限。
若她没记错，慕容渊早期还在天赐门当赘婿的时候，曾经收过一个能力，叫“海市蜃楼”，便是可以将人困在幻境中。
柯灵：……
她好像误打误撞把人男主的奇遇给抢了。
慕容渊完全算不上光伟正那一挂的男主，甚至称得上唯利是图心狠手辣，这也是为什么柯灵看这本修仙小说的原因，她就是想看点新鲜的，所以男主后宫无数她认了，弑师灭祖她也认了，直到杀小应龙……
这个她真认不了。
那一边，凌晅已经将鳞片跟玲珑角调整消失，从裂口中的空间走了出来。
“我好了。”
柯灵这会儿正想到书里描写小应龙被五大门派五马分尸的模样，什么玲珑角被砍，金瞳眼被剜，应龙丹被挖之类的，红灯笼眼睛里又开始氤氲水汽，乍一看好像存了一眼眶血水似的，透出一股又渗人又悲伤的诡异感。
“凌晅，呜呜呜呜凌晅……”
这种EMO正浓的时候听到正主的声音，柯灵哪里抑制得住，恨不得把凌晅抱在怀里狠狠地怜爱，再也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一片龙麟都不舍得让他掉！
凌晅：……？
所以等柯灵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早一步把凌晅扑倒了。
柯灵：……
穷奇脸上绽开了一个自认为最天真最纯洁的无辜表情。
凌晅倒好像早就习惯了这种展开，只是惊讶了一瞬便调整了过来。
“还不变回来吗？”
嗯？
什么变回来？
见柯灵似乎没听懂，凌晅又说了一遍。
“不变小吗？”
“小猫。”
柯灵风中凌乱。
不是，这个马甲也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她眼神飘忽，垂死挣扎装作听不懂。
见她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凌晅又像是感慨又像是愉悦地叹了口气，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
“虽然你变小了，皮毛的手感也是一样的。”
柯灵彻底认输，欲哭无泪地变回小橘猫的体型，趴在凌晅的胸口上小声嘤嘤。
可恶，小应龙他不但很乖，还很聪明。
岷山的大雾散去之后，苏睦的军队终于可以顺利通行了。
只不过，黎阳门就不是那么和平了。
一众弟子们来的时候浩浩荡荡，走的时候有一半多都是横着被抬回去的。
其中最为严重的便是慕家三人。
慕红雨一醒来就开始找苏睦世子，结果发现苏睦世子与二师姐杨潇潇昏迷在一处的时候，气得当场就抽鞭子往杨潇潇脸上甩，嘴里还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贱婢”之类的浑词，众人都道平日里温柔可亲的慕师妹中了邪，连忙七手八脚给人打晕了绑住。
慕青阳则是对着宗门众人颐指气使，俨然一副掌门做派，便是对着白胡子长辈也不例外，直接气得宗门长老都要当场厥过去。
至于慕江就更夸张了，逢人便让人叫自己九州之主慕帝，还要人给自己下跪行礼，吓得左天雄连连捂他的嘴，生怕他会在苏睦将军那里也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逆天言论。
好家伙，合着这老头在梦里都已经进行到自己称帝的阶段了。
柯灵感慨。
白日梦还是他们做得香，自己当初梦个双色球三等奖都觉得僭越了。
回到黎阳门后，终昼又应邀过来医治被重蒙幻境影响过深的宗门弟子，忙前忙后两天，才终于有时间闲下来。
或许是环境的缘故，在药房里配药写方子的终昼看上去比之前靠谱许多。
“小灵儿，之前我与你说的话还是算数的。”
昏黄的烛光下，终昼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模糊。
柯灵之前并未细看，这会儿才发现，虽然乍看之下终昼的面容普通，并不会引人注意，但细看却有一股莫名的秀美，甚至是阴柔。
“经此一事，黎阳门已然混乱。”
“我虽为慕江医治，但他并没能完全摆脱幻境的影响。”终昼拿过一缕番红花加入药包中。
“他时而清醒，时而又会重回幻境，这样半真半假地生活下去，迟早药石无医。”
“况且，你在他手臂上划过的伤口并没有好，反反复复，令他的肉身也迟迟无法有进益，在修道的这一条路上，已然也到了尽头。”
终昼说这些话的时候非常平静，没有一丝的情绪波澜。
“那老东西少说也是你的熟识。”柯灵挑眉，“你不会有点难过吗？”
终昼笑着摇了摇头。
“小灵儿，你信命吗？”
柯灵抖了抖耳朵。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命运早就在无形中给每一个人的欲望标上了价码。”
终昼看向她，动作间带起脚上的银链轻响。
“有的人是前途，有的人是家庭，有的人是良知……”
不知为何，柯灵觉得他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却又好像不是在看着自己。
终昼似乎透过自己，看向了更遥远的未知。
“那你呢？”柯灵歪着头，“你的价码是什么？”
终昼笑着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
“小灵儿，还是那个问题。”
“你愿意跟我走吗？”
烛光映照在柯灵小小的身体上，拉长的影子比它的穷奇身还要大上一圈。
柯灵沉思良久。
“好。”
在柯灵回答之后，门外忽然有一阵细碎的响动。
“刚刚有人在那里？”柯灵怔了一瞬，随后紧张得尾巴都竖了起来。
夜里这样安静，她穷奇的五感又异常的敏锐，居然都没发现有人在偷听？
“放心。”终昼趁她发愣的空挡迅速地摸了摸她的头，满足地感叹。
“不过是一只小野猫罢了。”
月上中天，这会儿已经很晚了。
凌晅的屋子一片漆黑，想来他这些时日奔波，应该早早就睡下了。
柯灵轻手轻脚地摸进房间，熟稔地循着往日的路线，跳上凌晅的床，在床脚趴下。
解决了一件大事，柯灵感觉浑身都舒畅了起来，连脚步都变得愉悦。
总算要离开这个讨厌的鬼地方了！
然而她刚趴下没两分钟，就感觉有一道毒蛇般的视线牢牢地扎着自己，让她不自觉背脊发凉。
刚抬起头，脖子上就被迅速地套上了什么东西。
柯灵的心跳停滞了一瞬。
一束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了进来。
是结实的皮质项圈，项圈上绑了粗重的铁链，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寒光。
凌晅的半边脸被月色照亮，冷艳的瞳孔竟然透着淡淡的金色。
“小猫。”
“你要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