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我好像不认识阮湄了
夜晚的风肆无忌惮的呼啸着,悍马穿梭在车流人海之中连闯红灯,吓得路人尖叫,其他车的司机频频摁着尖锐刺耳的喇叭,头伸出窗户外咒骂抗议,险些造成交通事故。
叶梓允坐在后排努力稳住阮湄侧卧的身子,望着眼前密密麻麻的灯光,就好像是闪烁在黑暗河流深处的石头,即便明亮却丝毫的温度都没有。这条路看不到尽头,不知道还要开多久才能赶到医院。
“她情况怎么样?”盛凯锋匆忙地瞥了眼后视镜。
“血……流了很多血……体温也很低,一直在着什么,听不清……”
盛凯锋眉头紧皱,“保持她意识清醒,你和她说话,她能听见。”
盛凯锋摁了摁蓝牙耳机,耳机里很快传来佟武的声音,“少爷,医院这边全部都准备好了。”
“我马上到。”
盛凯锋猛打方向盘,差点把阮湄和叶梓允都甩出去。
“孩子……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医院急诊门口,悍马刚停下,佟武立刻上前拉开车门,医生和护士簇拥着担架冲了上来。
阮湄侧身抱着肚子蜷缩在担架上,担架车的轮子快速滑动过医院平整光滑的地砖,一路医生和护士都在边跑边为阮湄做紧急救护措施。叶梓允和盛凯锋同样慌忙地跟着担架一路小跑,走廊上明晃晃的白色灯光照得他们两人的脸色极为难看。
“你们不能进去了!”
眼睁睁看着担架推进急诊
手术室,喘着粗气的护士拦下他们并关上门。
啪的一声,手术室门外的鲜红指示灯亮了起来。
刚才还是凌乱匆忙的人群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刚才耳边还是大家或重或轻但同样焦急的脚步声,而现在走廊上死寂到沉闷,好像连呼吸的声音也在耳边无数倍放大放大再放大。
叶梓允无力地瘫坐在休息椅上,脸色煞白,嘴唇泛紫,双手来回抠着自己手上的血痂。
直到这一刻,叶梓允才发现自己衣服上竟然染了这么多血,是她的,还是阮湄的,竟然一时间分不清了。
盛凯锋站在她面前,把自己外套笼在叶梓允身上,“阿允。”
“嗯……”叶梓允的声音在颤抖,她都被这样的颤抖声吓得一阵哆嗦,她这是怎么了?
她抬手捂着嘴,手也在发抖。
“阿允,看着我。”
盛凯锋的手勾起叶梓允的下颌,单膝跪在她的面前,饱含深情的眼眸里是比磐石还难转移的坚定,“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
叶梓允凝望着他的眼眸,红红的眼眶竟然又有些发热了,她急忙眨着眼睛转移了视线。
“你也需要医生看看。”盛凯锋的手将她凌乱的长发别在耳后,额头上的伤口是那样的显眼。
“我没事。”
“我陪你去。”
盛凯锋抱着叶梓允站起来,不允许她有丝毫拒绝的机会,大步走向刚办完手续走来的佟武,“守在这里,任何事情都立刻和我联
系。”
“是,少爷。”
盛凯锋抱着叶梓允直接去挂了外科,医生检查后开了些外伤药。
“她后脑也撞到过,需不需要照个片子?”盛凯锋事无巨细的向医生了解情况。
稍后,盛凯锋带着叶梓允照完片回来,好在后脑并没有严重的内伤,他也才算是安了心。
“我先帮你清理伤口。”
走廊的休息椅里,盛凯锋用蘸了酒精的棉球小心擦拭着叶梓允额头的伤口,“这些事让医生或者护士做就行了。”
“他们的手再轻还是会让你感到痛,我自己来比较放心。”
叶梓允轻叹一口气,心不在焉,“我以为,阮湄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一直以来,她用她肚子里的孩子威胁我、陷害我无数次,我以为她对这个孩子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可今天,她痛得连叫痛的力气都没有了,还在一直说救救她的孩子。”叶梓允咽了咽吼中的硬物,“她似乎,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无情冷血。她也是——虽然我很不想承认——有感情的。”
盛凯锋小心处理着叶梓允的伤口,动作十分娴熟,“所以呢?”
“所以如果母子平安,这个孩子说不定能改变阮湄的为人。”叶梓允的双眸刚有一丝神采,转瞬就像风雨中的蜘蛛网,很快断裂,黯淡,“可是,现在能不能母子平安,都是谜。”
“不要企图改变一个人,那样只会伤到你自己。
”
叶梓允似懂非懂地看向盛凯锋,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注意到他身上也沾了这么多血,满脸狼狈的淤泥,穿在里面的衣服也是脏的。她的心一怔,抬手从他凌乱的发丝里抽出一片干枯的树叶,着急地检查他的胳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早说?”
“都不是我的血,sa是个很聪明的孩子……”盛凯锋如实告诉叶梓允sa在林中和他说的话,“……最后那帮人都被制服在林子里,现在应该都被佟武报警叫来的警察捆绑到警局了。”
“他们会交代出是satan收了阮湄的钱,雇凶杀人吗?”
盛凯锋收好医生开的外伤药,“不清楚,但现在盛世集团总裁被卷入其中,警方也不会轻易的草草结案。”
“录音还是被阮湄删掉了。”叶梓允的语气里是可惜,因为她根本没有备份。
盛凯锋吻在她额头的纱布上,“总会找到证据的。你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山亭?”
叶梓允一喜,“找到山亭了?他现在在我们家里?”
“嗯,我擅自做主,告诉了sa密码。”
“至少今晚还有一件事是值得开心的。”叶梓允热泪盈眶,视线骤然模糊成一片。
盛凯锋揽着她的肩头,浅笑不语,背脊僵硬笔直得却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他趁叶梓允不注意,蹙了蹙眉,额头的冷汗簌簌而落,后背的灰色针织毛线衣上晕染开一团血色。和
其他深沉的血色不同,它的颜色很新,还在悄悄的扩大。
回到急诊手术室外,叶鹤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赶到,脸色煞白的和护士交流着。
“……这是我们的流程,你必须做出决定,并签字。”
叶梓允走上去,看见叶鹤正手里的文件,是一份保大保小的责任书,而叶鹤正已经毫不犹豫的选择保小并且签字。护士收回文件,立刻进了手术室,门匆匆打开又匆匆关上,仓促得让人来不及看一眼里面的情况。
“护士有没有说现在阮湄怎么样?”
叶鹤正肃然又冷冽地转过头,眼神里的杀意骤然让手术室外的气氛跌破冰点。
叶梓允只觉得从脚底传来一股阴森的凉意,迅速钻进她的心里,像虫子一样啃噬她的灵魂。
“你没有资格来问这个问题。阮湄之前先兆性流产,我就纵容你一次,这次你直接想要逼死他们母子,是不是?”
“这件事,的确有我的责任,我并不想狡辩,但我同样关心他们的安危。”
“滚,我现在不想看见你!”叶鹤正摆着手,“如果我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会再找你!”
盛凯锋双眼微眯,大步走上去,揪着叶鹤正的肩头压低声音威胁,“你不是只有一个孩子,而我只有一个妻子,所以,别逼我。”
松手,叶鹤正完全如烂泥一样瘫在轮椅里。
盛凯锋牵着叶梓允的手大步离开,佟武却久久盯着他远去的背影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