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段昭烨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弘瑾可是有何不妥?!”
段弘瑾则随意地摆摆手:“不需要。张太医,我信得过你,你就直说吧。”
张正抬袖子擦了擦汗,低声说了两句话。
“什么?!”段昭烨不敢置信,“你再说一遍!”
张正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不敢再说话。
段昭烨震惊地望向还在啃糕点的段弘瑾:“你早就知道。”
“我也是这两天刚知道。这不是马上过来告诉您一声嘛。”
“你母妃呢?”
段弘瑾摆手:“还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这些庸医,从小给你诊的平安脉都是假的吗?”段昭烨压着怒意道。
张正弱弱地辩解道:“这……五殿下的……都是正常的,且这种情况及其少见,若不是精通妇科的大夫……”
段昭烨眉峰紧皱:“张正,你老实说,他这样子可会影响成亲生子?”
“敢问五殿下,日常晨起,可有……?”张正转而问起段弘瑾,见他点头,才回道,“应无大碍。”
段昭烨背着手左右转了两圈,站定。
“张正,你先回去。给朕闭紧了嘴巴,若有第四人知道这事……”
张正急忙应诺,磕了一个头就慌忙爬起来,草草收了东西,抱着医箱就退了出去。
段昭烨望向段弘瑾:“你……”
“怎样?还想给我找个女人成亲?”段弘瑾拍拍手,托腮笑看着他,“我可是对女人硬不起来的。”
段昭烨忍怒:“硬不起来还有太医院。不管是下药还是行针,总归是有办法的!难道你要找个男人过一辈子吗?”
“有何不可?说不定还能给您和母妃……”
“住口!”段昭烨呵斥,心里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堂堂皇子,就算要断袖,也断不能……你、你,你这是要皇室颜面扫地啊!”
段弘瑾挑眉:“这么说,您同意我断袖不娶妻了?”
“放屁!朕何曾说过此话?”
“您刚说的意思就是能断袖,只是不能……而已。”段弘瑾耸耸肩,“再说,关起门来,您也管不着我房里事。”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哦,可别随便给我安排亲事,否则真成仇家了。”
段昭烨气得直冒青筋,伸指点着他:“你!”一甩袖,“亲事暂且作罢,朕会去跟你母妃说。你给我滚回去好好想想。”
“想什么?”段弘瑾眨眼。
“滚!”段昭烨抬脚就想踹他。
段弘瑾一蹦三尺高,跳到一边躲开,嘴里嘟囔着:“真是,一言不合就动脚。”
“快滚,看到你就烦。”
段弘瑾做了个鬼脸,就准备往外窜,突然想到什么,他转回来。
“父皇,”他轻声道,“您身边、还有太医院那里,好像不太干净。”
说完,也不等段昭烨做出反应,他径自打开门,跨了出去。
段昭烨眯眼看着大开的门洞、依次进来的李达等人,若有所思。
既然父皇说了亲事暂且作罢,段弘瑾今天就不急着绕道后宫去见母妃了。
他要回去办几件事。
他一脸淡定地往前走。
“大山,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回主子,再过一个月就四年。”低沉的嗓音平稳无波。
装!
爷让你装!
总是这德行!
段弘瑾咬牙切齿地想着。
恰好宫门到了,陈二驾着马车正等在外头。
踩着陈二递过来的长条凳钻进马车,段弘瑾坐定。
“去珍馐楼。”顿了顿,他继续开口,“大山,进来。”
“是。”不过一瞬,壮硕高大的身影就掀帘进来,俯身低头单膝跪在马车前端,静候指示。
原本挺宽敞的马车,瞬间觉得好像狭小了点。
“把门关好,没见外边多大的尘吗?”
牛大山转身拉上车门,再默默跪回去,这次不再俯身,只是微微低头。
马车开始走动。
段弘瑾盯着他看了半晌,才开口:“去年为了救爷,让你脸上的刀疤未能及时祛毒,导致如今容颜毁掉,你可怨我?”
“属下不怨。”语气丝毫未见起伏。
“就算累得你年纪一大把了都没个女人看上你?”段弘瑾紧紧盯着他低垂的眼睑。
“属下不会成亲。”顿了顿,牛大山的脸更往下低垂了几分,声音低沉,“属下只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
看看!
看看!
总是这副鬼样子!
要不是他重来一遭,哪里能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段弘瑾不想再跟这块木头疙瘩说话了,随手在边上扒拉了两个软枕,一个塞背后,一个怀抱着:“爷走累了,脚酸,给爷按按腿。”
牛大山垂在腿边的拳一握,瞬间绷紧身体。
一直盯着他的段弘瑾注意到这一细节——
嗯?
他眨眨眼,嘴角微勾。抬腿晃了晃:“还不给爷脱靴。”
牛大山迟疑了一瞬,保持单膝跪着的姿势往前挪了两步。
“起来,这又不是请安!爷还没死呢,整日里跪着干嘛?”
“回主子,属下太高了,在车里只能这么跪着。”
段弘瑾一窒,羞恼低喝:“还不快点给爷脱靴!”
“是。”
牛大山伸出手,快速而轻柔地帮他解开布绳、脱下靴子,托着不足他手掌大、套着白色细棉布足袜的小腿,轻轻放到固定在车壁的矮塌上。
然后他手指动了动,不敢再继续动作。
段弘瑾冷哼,勾脚点了点他手臂:“快点呀。”嘴角却不自禁带上笑意。
牛大山抿唇垂眸,把他的小腿按在榻上,粗粝的大掌轻轻拢住他小腿,手指轻柔地开始揉捏——
“没吃饭啊?用点劲!”
牛大山只得小心翼翼地加了点力度,生怕碰坏了他。
段弘瑾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懒洋洋地靠在软枕头上。
前几天,他自噩梦中醒来,赫然发现自己回来了!回到一切都还没有开始的时候!
他用几天时间好好冷静下来,再捋了思路,做好决定。
如今亲事暂时阻止下来,剩下的以后再慢慢筹划。
倒是可以动手整一整其他地方……
段弘瑾若有所思。
歪着头仔细打量牛大山,发现他已经镇定下来,正专注地给他揉捏小腿。
刚刚那一刹那的失态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爷可不光小腿酸,大腿也酸。都捏捏。”他坏笑道。
牛大山顿了顿,手指开始往上捏。
触手是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绸裤,可以轻易想象布料遮掩下的细滑……
牛大山面上不动如山。
段弘瑾却愈发开心。
瞄了一眼某人下身。
虽然姿势问题,啥也看不见,但是,一个功力高深、向来寒暑不惧的人,竟然在这五月天里冒出一头的汗。
哦,还吞口水了。
段弘瑾扑哧一声笑出来,忙掩饰般轻咳两声。
牛大山停住,不解地望向他。
“咳咳,没事,继续。”
“是。”牛大山领命,声音更是比往常要低沉几分。
如此这般,直到车外逐渐传来熙熙攘攘的人声。
“行了。”段弘瑾摆摆手,让牛大山停下,自己放开抱枕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牛大山收回手,跪到一边,低下头。
就是呼吸有些重。
脚尖点点他手臂:“穿靴。”
“是。”
待马车到达珍馐楼,牛大山率先跳下车,然后回身扶着段弘瑾下来。
这珍馐楼是段弘瑾的私产,位于东市最繁华的地段。
装修繁复华丽,气势恢宏。
但是——
段弘瑾皱着眉头望望左右。
人来人往。
不远处一酒楼更是高朋满座。
反观自家酒楼,虽不至于门可罗雀,却也只有稀稀拉拉几桌人。
现在可是饭点。
他率先走了进去。
原本懒洋洋靠在柜台后的掌柜陈祥一看到他,立马拐出柜台凑过来,被面带刀疤、面无表情的牛大山拦在几尺外。
他抖了抖,忙又堆起笑容:“给五爷请安。五爷,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
段弘瑾目不斜视走过去,径自上了二楼,挑了靠窗的位子坐下。
“爷我饿了,给爷上点能吃的。”
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的陈祥立马哈腰应下,忙不迭亲自跑去后厨准备。
招来小二拿来热水,给碗筷重新烫洗了一遍摆好,牛大山就打算到他身后站定。
“再烫一副碗筷。”段弘瑾单手托腮望着楼下,眼也不抬地开口道。
牛大山也不问为什么,接着又烫了一副,在他对面放好,就回到他身后站定不动。
不多会,菜肴酒水陆续送上来。
见他身边只带了一名护卫,陈祥站在边上就打算亲自给他布菜。
段弘瑾皱眉。
“下去。”牛大山踏前一步,冷声道。
陈祥缩了缩脖子,偷觑了一眼段弘瑾,见他依然望着外面一言不发,只得撇撇嘴下楼去。
牛大山盛了碗汤,放到他手边。
“主子,该用膳了。”他低声开口,生怕惊扰了他似的。
段弘瑾闻声回头,扫了一眼桌面:“再盛一碗。”
等他依言做完,就示意他:“坐。”
刚放下汤碗的牛大山顿了顿,退后一步:“属下相貌不雅,怕扰了主子食欲”
“让你坐就坐,废什么话。”段弘瑾敲敲桌子,不耐道。
牛大山扫视一圈周围。
这二楼均为雅座,每席都用屏风格挡。虽是饭点,却没几桌客人。
隔着窗台栏杆,下面的行人也看不到他们的形貌。
他踌躇片刻,才在段弘瑾对面坐下。